昨天說起紅白藍的導演，Krzysztof Kieslowski，我忽然想起來他以前拍過的一個電影Camera Buff（Amator）。這是個老電影，1979年，波蘭計劃經濟時候拍的了。那會兒這位導演還沒有對資本主義投懷送抱。這部片子可以視為他當年對資本主義拋媚眼兒之作，嘿嘿。 電影說的是波蘭一個國營企業的工人Filip Mosz 新近當上了爹，買了一台錄像機給新生兒照相。結果，一發不可收拾，越照越上癮。正趕上單位需要一個歌頌形式一片大好的攝影師，他就成了頭號人選。 不過，他不是科班出身，除了拍攝我們中國人民非常熟悉的領導光臨、開會發言和鼓掌的鏡頭，他還拍了領導上廁所，和窗外的鴿子等沒用的內容。可惜，領導對這幾個細節不是很感冒，讓他把它們剪下去。不過他悄悄把未經剪輯的片子送到一個大點的城市參展，居然遇到了知音女評委，覺得他的作品就是好，比專業的僵化手法高明得多。 當然，他受寵若驚，和評委的關係也曖昧起來。憧憬着自己能成氣候。 領導也覺得他是塊料，或者能給小鎮帶來更多的影響，就允許他接着干。後來，他的攝影受到媒體的青睞，他的鏡頭開始伸向工廠生活的方方面面，於是就有了類似於“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這樣的片子。他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名人，整天沉溺於拍攝，也顧不上自己的老婆孩子了。結果老婆跟他鬧離婚。 他越拍膽子越干越大，從追求藝術改為追求真理了，開始跟蹤小鎮挪用資金的情況。當他自以為揭出了驚人內幕，準備把這裡的故事公之於眾的時候，領導找他談話。基本意思是，挪用資金是為了更好地利用。你這麼個揭露法，實際上是斷送了小鎮的財源。小鎮人民是真正的受害者。堅持原則？你懂個屁啊！ Filip聽傻了。原本以為自己特正直，沒想到領導巴掌一翻就把真理給倒過來了。片子的結尾，他把要送交的膠片統統曝光了。回家開始拿着相機對着自己拍。 電影的情節很簡單，而且速度也不快，但是挺好看。主要的男演員看上去有點猥瑣，把一個國營企業里雖有一定的報復，卻難逃癟三運的小職員演得淋漓盡致。在國營企業幹過的五味老梆子們，和看過中央電視台新聞的人，恐怕對波蘭新聞當年所關注的內容感到非常親切。這個從專拍領導講話到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歷程，仿佛也和我們的經歷挺接近。不過，比較令人驚訝的是，雖然波蘭當時也是共產主義，在有些方面居然比較有空間，比如當眾批評媒體枯燥無味拍馬屁，還有婚外情......最關鍵的是，這部電影在當時居然能夠拍完，本身就得有點賊膽兒。 當然，攝影家的作用和良心在片子的最後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想來想去一句話，呸，你以為你是誰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