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敦（莫頓，梅頓1915——1968）的大作：《在生命寂靜的山巔》（簡稱山巔）和《學習一門愛的語言》（簡稱學習）我都放在案頭，讀了許多遍，還向一些朋友推薦過。這兩本書都是根據牟敦的日記選輯的，《學習》是根據靈修的日期排列的，而《山巔》是根據牟敦日記的時間順序排列的，我喜歡後者，因為它能看出牟敦思想的發展線索。最近，我又把牟敦的《默觀的新苗》一書看了一遍。這篇筆記就是根據這三本書整理的。

上帝賜給了世人兩本書：聖經和大自然。古代的聖徒說，大自然打上了上帝的手印。萬物的美麗，偉大和神秘，是上帝的痕跡。猶太思想家海舍爾說，有三條通往上帝的道路：“第一條途徑是從此世，從萬物中感受上帝的顯現；第二條途徑是從《聖經》中感覺他的顯現；第三條途徑是從神聖的行為感知他的呈現”（《覓人的上帝》第30頁）

《以賽亞書》說：“你要向天舉目，看誰創造這萬象？”（40：26），這天，包括了上帝所創造的整個宇宙，我們生活在其中的是地球，環繞在我們周圍的自然界。

但是，在當代，人們在自然中，看到的主要是消費，也許，加上旅遊。我們與自然的陌生程度大大增添了。愛默生曾說：當我們墮落時，“我們對自然陌生的程度與我們同上帝疏離的程度是相等的。我們不懂得鳥語，狐狸和麋鹿看到我們就跑開，熊和老虎要將我們撕成碎片。除少數幾種植物——如玉米和蘋果，土豆和葡萄外，我們對其他植物的習性和用途一無所知。從一片風景中，在對一片風景的每一瞥中，我們難道就不能看到上帝的神聖和偉大，看到上帝的容顏嗎”（《自然沉思錄》，第55頁）

悲劇：我們將自然視為被征服的對象，自然就視人類為大地的毀滅者。我們將自然視為消費的對象，自然就將人類帶到貧瘠滅亡的死路。人與自然本來同為上帝的所造之物，如今卻成了仇敵。 

可惜的是，一些基督徒在教堂里高唱“這是天父世界”，但走出教堂後，對世界的感覺，與無神論者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

牟敦是一個修士，他意識到，自己的使命和工作就是“與自然結成簡單，直接的關係，進行寫作，保持上帝讓我保持的聯繫，為單純之物的價值與美善作見證，並在這一切事上渴慕上帝。與生命的那些偶然相比，我對着更確信不疑，我相信這就是他給我的使命，可我並不總是用單純的心回應他。”（1965年4月15日；《學習》第105頁）人與自然的關係，是人見證上帝的一部分，見證上帝創造的美善和奇妙。牟敦的日記，寫下的就是他的見證。 

與自然保持最初的親密關係，說到底，就像聖弗蘭西斯科所稱讚的那樣，我們是兄弟姐妹。關鍵是我們在上帝里。1552年3月17日的日記：“受造之物起初在概念中揭示了他，接着又用同樣的概念遮蔽了他，最後借聖靈在他裡面顯現出來。當我們在上帝裡面時，我們發現自己與從他而來的萬物結為一體。這是禱告，這是榮耀。”（《山巔》第74頁）

牟敦要見證上帝在受造之物中留下的痕跡。而這，需要人聚精會神，並與自然保持親密的關係。1958年4月5日他寫道：“昨天，我在柴房讀書時，一隻幼小的卡羅那鷦鷯突然躍到我肩上，接着又跳到書的一角上，停下來看了我一眼後飛走了。這樣的鷦鷯是你在實驗室的解刨桌上不能明白的，只有當它是一隻完完全全的鷦鷯，是它自身，且當它跳到你肩上時，你才能明白。。。我不僅想觀測這些受造物，更想理解它們，這意味着要與它們保持最初的親密，一種單純，原始，宗教性的親密。這就是我需要的真相，即上帝在他的受造物里留下的痕跡。”（《學習》第114頁） 

1961年5月20日，他寫到：“天父，今天蔚藍的穹蒼向您禮讚，鬱金香細緻美麗的綠色與橘色花朵也向你歌頌。遠處的藍色山脈向你致敬，明亮耀眼，甜美芳香的空氣亦然。喋喋不休的捕蠅鳥，低聲哞叫的牛群，另一端清亮鳴囀的鵪鶉，還有我自己，都齊聲讚美你，天父，這些生物猶如我的手足一般，您將我們齊聚一堂，並將我於今日早晨安置在它們之中，我便在這裡。。。。。。在此您見到了我，在此您愛護我。在此您要求我的愛和信心的回應。在此您也請求我成為您的摯友。與您為友只是單純接受您的友誼，因為那是來自您而非他人的友誼。”（《山巔》第278頁）

1968年2月13日，牟敦說：“有兩隻烏鴉蹲在我門前的橡樹上，每當日出我在山腰上邊走邊頌時經，它們就仔細地傾聽着，一聲抗議也沒有。我們屬於同一個家庭，以同樣的禮儀崇拜，共同分享着萬物的情誼。”（《學習》第34頁）

愛使我們與萬物成為兄弟姐妹，愛使我們在一起。1964年11月4日。牟敦觀察到鳥兒“它們仿佛與我有同樣的天性。仿佛這個天性就是愛。除了愛還有什麼能使我們同在呢？”（《學習》310頁） 

1958年8月25日，聚精會神，就是在當下這個時刻進入永恆之下。：“在這個當下所感受到的徹悟。這是我屬靈生活中成長最顯著的，遠遠超過其中事物。。。。。豬只尖鳴，蝴蝶群舞，在樹蔭邊緣，襯映着藍天。圓鋸靜躺在外頭，半覆着一塊骯髒破爛的帆布，林木在陽光下看來鬱鬱蔥蔥（昨天雨水多了些），小朵雲片漂浮在靜謐的樹齡上空，美麗安詳，動人心弦，無法言喻。這對於光與靜默以及榮耀的禮讚多麼美好！端坐於草堆之上，這一切就是我的盛宴。”（《山巔》第206頁）

1963年6月5，6日的日記中，牟敦描述了小飛蛾被上帝創造的無比完美：“一隻長着金翅膀的小飛蛾來了，停在我手背上，它坐在那兒那麼輕，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我對這個小東西的魅力和精緻感到詫異——它被造得那麼美，有一對斑駁的金色翅膀。簡直是完美。我不知道它是否有名字。我從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小東西。它一直呆在那兒，直到我需要用我的手，才把它輕輕地吹進樹林。”（《學習》158頁）

凝視上帝的創造，不是限於某個美麗的季節或美好的地方，而是每一天的工作，從黎明開始，一直到日落。

1960年6月5日的日記：“鳥兒醒來的第一聲啾啾，破曉之初‘純淨無瑕的那一刻’，充滿敬畏與無可名狀的單純，天父於靜默中要它們睜開雙眼，它們則詢問是否時辰已到。天父回答說：‘是的。’接着它們就一個個醒來並引吭高歌。首先是貓鳥與紅雀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再來則是麻雀和鷦鷯等等，最後是所有的鴿子和烏鴉。（《山巔》第249頁）

日出彰顯了上帝的威容。1962年7月24日日記：“今天早晨，黎明無法描繪的威榮。地平線上的捲雲，起初惱怒地燃燒着淡紫色的火焰，接着慢慢變成彩虹一樣五光十色的掛毯，顏色多得我叫不上來。到了南邊，卻是一團斑駁的灰色中間點綴着各種艷麗的粉色，像是東方的瓷器。聖優克流對日出的讚美：‘想想吧，它現在就這麼燦爛地照耀着我們，將來會為我們預備多莫大的榮光。它的光現在就這麼美麗地照在轉瞬即逝的東西上，將來會以怎樣的威榮照耀着永生之物。”（《學習》189頁）

日出，呼喚我們與太陽及萬物一起為新的一天讚美上帝。1963年1月20至21日的日記：“日出，一個在生命最深處喚起莊嚴樂章的時刻，它仿佛催促着整個生命與宇宙協調一致，為新的一天讚美上帝，以一切已在與將在的萬物之名讚美他——此刻仿佛有責任臨到我身上，我有責任見到所有的先祖所見到的一切，接受這一切，讚美上帝。無論他們當初是否親身讚美過，他們都在我裡面這樣讚美着他。日出，要求人的整個生命都持有這樣的公義，這樣的秩序和這樣真實的性格。”（《學習》第1頁）

2013.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