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有句出名而又空洞的话:天人合一。
黄帝内经素问第一篇上古天真论,第叁篇生气通天论,篇名都用天字。第二篇虽然篇名没有天字,但在短短不到20行字裡也出现了6个天字。内经本是医书,谈天说地是不允许离开人体的,如果无法将漫天神佛般的经文纳入人体,一定是不合格的读者。理解天在古中医的含义,是最基本的、也是起点不低的要求。今天谈谈个人对中医天字的理解,分叁部份:一)天以六为节——圜道之天,天气下为雨——覆盖之天,上古天真论——行健之天。听说盘古噼开溷沌后,轻清者上浮为天,重浊者下积为地,所以呢,请允许敝人以轻飘飘的文字谈天。
天,不可及也,其可睹者日月星辰。尤以二十八宿经天恆常不变,是古人观察日月五星运行(视运动)的参考背景。历史上各种天文现象发生的记载,也都是在这一天文坐标裡描述,甚至太阳中天时根本看不到任何星星,而日躔二十八宿某星几度的概念和记载却也清清楚楚。如果说着名的山川、建筑是地标的话,二十八宿便是巡视天堂的天标。“十七不相室,二五居东壁”,古天文的步天歌可只认这二十八宿。
周天二十八宿,一面七星,归为四象。古人观天,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就是分清时节,以敬授民时,从事农耕。当苍龙朱雀白虎玄武这四象流迁的同时,自然界便产生了春夏秋冬的四时更替。人类夏汗冬溺之增减,草木秋枯春萌之收发,赖以为生的昆虫、草食性动物以及相伴而生存的肉食性动物也都同步跟随着。甚至无机物之夏胀冬缩,万物之可睹者,皆因时序流迁而显密更替。覆载之间,人与万物无不受此四时变化的影响。此自然不可违之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素问第二篇四气调神大论首论脏象,即按天运的四时循环,将人体脏气活动归纳为春夏秋冬、肝心肺肾、阴阳太少这样有次序的循环。并反复强调“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呼应周易“变通陪四时”,“变通莫大乎四时”的世界观。很清楚,素问作者认为人体内脏的生理变化活动,一定是天道运行的从属与模彷,先确立四时脏象,为进一步展开的六节脏象奠定基础。
圜道分四象四时,是古人十分明确的天运观。将圜道进一步分为六节,虽然周易乾大彖有“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屈原天问也有“阴阳叁合何本何化”的记载。后来除了素问外,秦汉的吕氏春秋和淮南子对天文描述都不见叁阴叁阳,也未闻此后的天文书有叁阴叁阳的具体描述。以六节论圜道,诚乃医家独有。医书对叁阴叁阳的专题论述,见于素问第六篇阴阳离合论,究其原因,乃四时论述脏象有不逮之处。四象四时展开的结果,出现了六节与九野(九野与九重在古天文裡概念不同)两种版本,而以六节更为明了(九野拱得起阳明,却抓不到厥阴),为当时主流医学所认可,在素问和灵枢中出现了大量的叁阴叁阳记载,而以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最让人顶礼膜拜。此后的医学让人捶胸痛哭,六节脏象全部失传,代以五行脏象观。或许,当时为数不多的掌握六节脏象的医者遭遇了变故,更像是被人故意删除。中医史的现实,可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圜道六节,本于对人体的思考。在天人合一思想的引导下,自然会考虑天运是否也是如此,敝人认为这便是素问七篇大论产生的缘起。然而,不论是因人而想到天,还是借天谈人,其目标都是人体,这点必须清楚。历史上的运气学说,显然是我们的亲、戚们对医书的旁解发挥,原非岐黄正道。离开了人体,请问太阳如何化寒?二阳如何化燥?少阴少阳互为枢,传枢的究竟是什麽?可惜时光无法倒流,否则一定找他王太僕对质。
六节脏象的提出,是中医理论在当时的最高成就,将十二脏融为一体,与现代西医生理观对比上,也远比五行脏象来的靠近:在厥阴与太阴之间(已经包含叁阴叁阳),六分四完全一致,六分二眼下还得不到现代西医的认同,但并无矛盾,将来还可能为现代医学的研究方向带来从未有过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