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線，一條改變我生活軌跡的細線 （一）

曾華 寫於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四日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這是老百姓對牙齒疾病最樸實的描述。

牙痛是我曾經的最大傷痛，今天說起來我都還有些心驚膽顫。小時候，由於我這多愁善感的性格和特殊的童年遭遇（詳情見《我的童年》和《童年追憶》），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糖，“天生”的體弱多病和挑剔的飲食習慣，在原本就物質匱乏的年代，我是正餐不好好吃，一到晚上就開始四處尋找零食，尤其是甜食，家裡的絕大多數餅乾，餅餅（比餅乾大而硬的一種點心如桃酥，麻餅等），和那讓我撲湯蹈火迷戀的水果糖，特別是花生糖（一種夾雜着花生米碎粒的軟糖）都是被我獨霸。

尤其是在晚上睡覺前，躲在被窩裡，一口氣可以吃上一大把糖，然後在甜蜜中進入夢鄉，夢裡嘴巴都還在上下嚼動着殘餘的糖渣。在我十一歲母親調回成都之前，吃糖還比較艱難，因為當年需要票證，城市人口可以憑戶口簿取得一年的各種票證，每個種類一個人一年一大版，按月排列，水果糖是規定一個月一人二兩糖。賣糖的雜貨店都是國營的，偶爾會有一些不要票的軋糖，特別是一種花生軋糖被我盯上了，它不像要糖票才能買到的正規牛奶味道的花生軋糖那麼精緻高檔，但對我這個好吃嘴兒來說簡直就是“神仙妙果“，又便宜又好吃，由紅糖加花生米做成的軟糖，棕黃色，硬硬的，很粘牙齒，對我來說正好，為什麼呢？因為經吃！一個要嚼半天，這樣我就可以慢慢地享受。

上學的路上就有一個雜貨店，我時常想起了就去逛一下，看到有這種糖的時候就在心裡惦念着，一有點零錢就一定花在這個花生糖上。一九七二年父母調回成都以後，就職於當時叫成都市第二工人醫院後來改名為成都市第七人民醫院。剛好這個醫院的劃區就診的單位就有成都市東風糖果廠（那可是當年成都市堂堂有名的唯一國營糖果生產廠家），這個廠的職工到我父母工作的醫院就診住院，我媽媽就認識了不少這個廠的病人或家屬，經常可以開後門不要糖票就買到各種各樣的糖果。我的天呀，這真是上天賜予我最大的禮物。我更是變本加厲的喜歡上了吃水果糖，媽媽也因為長期在西昌工作愧為沒有好好的照顧我們，現在回到成都就特別的嬌慣我。

大概也就在我開始換牙的階段，可能是因為長期飲食習慣不好，慢性營養不良，生長發育緩慢，換牙也比較晚。換門牙的時候還好。但在開始換臼牙（老百姓叫大牙）時，我就經常牙痛，時常痛得影響吃東西，晩上痛還影響睡眠。正好當年四川醫學院口腔醫院的行政院長王伯伯是我父母的好朋友，看牙很方便，把我弄去一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大跳，滿嘴的蛀牙（齲齒）。這段時間可把我害苦了。鬆動的牙齒就拔掉，還沒有輪到換的臼牙必須得補，因為有些牙的洞太大了，神經根部暴露出來，有時候卡一粒飯都痛得雙腳跳。迫不得已，就只好補牙。

說起那“萬惡”的補牙，我現在想起全身都打抖。我本來就是一個敏感的人，心裡素質比較差，心理作用很強。第一次補牙還傻乎乎的，但是當那“殺人”般的轉子“嗞嗞嗞“的尖銳刺耳的聲音伴着爛牙齒裡面的神經根部被觸碰到的疼痛，我一下就被痛到幾乎暈厥過去。

這以後的日子真是越來越辛苦，因為又是熟人的大小姐，王院長打了招呼的，搞得醫生護士都很頭疼，每次補牙，都是兩個人把我按在椅子上，就這樣我都幾次掙紮起來或者就痛得往地上“梭”下去。反正那痛那苦對我來說是刻骨銘心的記憶。這無疑徹底的打碎了我的愛吃糖的“最大享受和美夢”。從此我就再也不吃糖了，無疑這是由於吃糖而且是在睡前吃了又不刷牙而引起的滿口“蟲牙“，道理我都懂了。幸運的是這一切都發生在我的乳牙上（每個人都會在幼兒期和少年時期換為成人的牙齒即恆牙，這是生長發育的一個生理過程）。

我這個人的事情還有奌多。好不容易等到蛀牙全掉完，長出一口新款成人牙齒。正在幸慶之際，一天在王伯伯家玩，正好在口腔醫院整畸科當牙醫的王阿姨也在場，出於職業習慣，王阿姨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慎重的告訴我父母說我的牙齒需要矯正，否則以後問題多多。什麼？為什麼？我現在改變了生活習慣，不吃糖了，剛長出來的一口整齊有序的牙齒，為什麼又不對了呢？我一幅茫然不知所措，我對自己發過誓了，這輩子爭取不要再去看牙齒了，太“恐怖”了。

王阿姨耐心的說，不是因為我的牙齒不整齊，而是因為我的牙齒咬合不好，這與我的面部頜骨發育不良有關，如果現在不矯正的話，以後長大了更難矯正不說，而且會因為咬合不好即上頜骨與下頜骨的牙齒對應有問題，會導致上下頜關節功能紊亂，肌肉疼痛而影響進食等症狀。就這樣我在上初中的時候又開始帶上了牙框，剛開始每個月，後來隔幾個月去調整一下牙套的位置。我也算運氣，又是開後門直接由王阿姨給我看牙，在那個時候，川醫口腔矯正科的號是最難掛的，一年一次，許多人要排隊等候幾天幾夜才可能拿上號。一般的老百姓，生病都沒有錢治療，飯都吃不飽，誰還管它牙齒整不整齊，咬合錯亂的！

就這樣，前後帶了兩年左右的牙套，那時的牙套沒有現在的精緻，材料也不是那麼好，又硬又不舒服，整個就是鐵絲捆綁在牙齒上，由於我對牙齒咬合的理解也不深刻，所以治療不徹底的時候，我就任性的堅決放棄治療。後來長大成人，上大學期間還算順利。到了讀研究生的時候，牙齒就開始出現問題了，一是我的四個智齒（老百姓叫盡頭牙，因為長在其它牙齒的最後面）都沒有長出來，而且是橫着歪着的，經常發炎，形成小口袋式的，食物容易卡在裡面，刷牙漱口也很難清理乾淨，一不小心就紅腫痛，甚至化膿感染，就得吃抗生素，去口腔醫院進行局部沖洗淸理，而且往往這個時候，一邊或兩側的上頜關節疼痛，嘴巴張嘴活動受限，吃東西很困難，只能用小勺子慢慢的少許的進食，這時我才知道什麼叫牙齒咬合錯亂的問題。

這還不算什麼，大概也就是二十幾歲以後，經常出現刷牙時出血，牙齒對冷水敏感，冷刺驚，感覺很不舒服，必須要用溫熱水刷牙，而且牙齒周圍輕度疼痛，牙齦紅腫出血。也聽說這是牙齦炎牙周炎什麼的，時好時壞，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那個時候國內的人對牙齒的問題尤其是牙周疾病的防治措施根本就沒有廣泛的宣傳和推廣。基本上是聽之任之，城市裡的人至少每天都要刷牙，偏遠地區的人可能牙膏牙刷都沒有使用過。

從小就看到周圍鄰居的老太婆老大爺們，大多數都是缺牙巴，有些年齡也就是五六十歲，部分或全部缺牙斷牙的很普遍，七八十歲的老人沒有牙齒的現象太正常不過了。這就是我們小時候對人老了，牙齒都會掉的直接感覺，嘴巴都會“癟癟“的樣子。牙齒疼痛牙齒流血不是什麼病，忍一忍，用鹽水沖洗漱口就好了。牙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孩子用牙籤，大人們說“不要用牙籤剔牙，越剔以後牙齒縫隙越大，牙齒就會鬆弛，或脫落”。所以，牙齒牙縫是不能輕易的經常剔的。

偶爾聽到過潔牙的說法，但是好像都是針對嚴重的已經造成口腔牙齦牙周炎疾病的患者才需要到口腔醫院去做潔牙治療。從來沒有聽說過，至少我自己沒有這個意識（儘管我有很多好朋友是華西醫大口腔醫院的醫生）自己平時也需要用牙線清潔牙縫來維護牙齦健康。

後來才知道，這條細細的牙線是多麼的重要。

且待下篇細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