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9-9

中國最早和最優秀的小說，是從唐代張文成的《遊仙窟》開始到清代李漁的《肉蒲團》結束的。可惜額是這兩本小說，都因為情色的原因，被假道學的乾隆和清朝其他歷代皇帝，以修四庫全書的名義給禁絕和銷毀了。能夠流傳下來以饗讀者的，還多虧了一衣帶水不暴殄天物的日本。

• 《肉蒲團》是清代文學家、評論家李漁所創作的一部章回體艷情小說。著於清朝順治十四年（1657年），隨後屢遭禁毀，但仍有私刻本。1705年傳入日本，現今最完整的抄本存於東京大學。

• 肉蒲團又名循環報，和色情描寫相比全書的悲劇性更具備文學價值，金瓶梅以外無能出其右者（僅限足本）。清初即大名鼎鼎，曾見乾隆刊《勸善錄》有讀肉蒲團看瞎眼的聳人聽聞之奇談。可見為你好的混蛋邏輯不是新發明，古以有之，代代相傳至今，似乎有永遠之趨勢。

其實我覺得，肉蒲團雖然只有短短的二十章，但是其文學價值，遠超紅樓夢和金瓶梅。李漁不愧為最傑出的戲劇大師，喜怒笑罵，皆為文章，連元代德藝雙馨的書法大師大學士趙孟?，也不免躺槍，淪落到只能給人畫春宮冊子的地步：

• 未央生見她沒有一毫生動之趣，甚以為苦。我今只得用些淘養的工夫，變化她出來。明日就書畫鋪中買一副絕巧的春宮冊子，是學士趙子昂的手筆，共有三十六幅，取唐詩上三十六宮都是春的意思。拿回去與玉香小姐一同翻閱，可見男女交媾這些套數不是我創造出來的，古人先有行之者，現有趙文敏墨卷在此，取來證驗。起初拿到之時，玉香不知裡面是甚麼冊，接到手中揭開細看，只見開卷兩頁寫著“漢宮遺照”四個大字。玉香想道，漢宮之中有許多賢妃淑媛，一定是些遺像，且看是怎生相貌。及到第三頁，只見一個男子摟著一個婦人，赤條條在假山上幹事，就不覺面紅髮起性來道：這等不祥之物，是從那裡取來的？玷污閨閫，快叫丫鬟拿去燒了。未央生一把扯住道：這是一件古董，價值百金。我問朋友借來看的。你若賠得百金起只管拿去燒，若賠不起，好好放在這邊，待我把玩一兩日拿去還他。玉香道：這樣沒正經的東西看它何用？未央生道：若是沒正經的事，那畫工不去畫他，收藏的人也不肯出重價去買他了。只因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件正經事，所以文人墨士拿來繪以丹青，裱以綾絹，賣於書畫之肆，藏於翰墨之林，使後來的人知所取法。不然陰陽交感之理漸漸淪沒，將來必至夫棄其妻，妻背其夫，生生之道盡絕，直弄到人無噍類而後止。我今日借來不但自己翻閱，也要使娘子知道這種道理，絕好受胎懷孕，生男育女，不致為道學令尊所誤，使夫妻後來沒有結果的意思。娘子怎麼發起惱來？玉香道：我未信這件勾當是正經事。若是正經事，當初立法的古人何不教人明明白白在日間對著人做？為何在更深夜靜之時，瞞了眾人就像做賊一般，才行這件勾當？即此觀之，可見不是正經事。

另外從這本書中，我們知道，遠在元代至少明末清初的時候，牙刷已經就在中國上流社會普遍使用了，比我們一般人想象的要早。所以說肉蒲團還兼有考古的價值。

• 未央生道：有理。果然是緊要事。我方才不但幹事，又同他親嘴，若是這等說，還該漱一漱口。正要問她取碗汲水，不想坐桶中放著一碗熱水，碗上又架著一枝刷牙。未央生想道，好周至女子，若不是這一出，就是個醃髒婦人，不問清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