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埋葬在北京吧

青年參考05，3，8

祖渤（美國）/文 邵潔/編譯 我二十幾歲那些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北京度過。在中國，我最為羨慕的一件事就是葬禮。你可以說我變態或者奇怪，但我不會改變我的看法。實際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想要被埋葬在中國。

　　請聽聽我的解釋。我比較了中美兩國葬禮的不同。

　　先從遺體告別儀式開始吧。

　　在美國，告別儀式持續兩天，亡者家屬一直在場。他們站在致哀者的周圍，和他們簡短地聊上幾句。與中國葬禮比起來，美國葬禮有點冗長。

　　在北京，告別儀式只有一天。家屬環繞在棺材旁，哀悼者魚貫而入，繞遺體一圈表示尊重，然後離去。中國的葬禮短暫卻溫馨，並不是美國式的兩天折磨。

　　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失去至愛親朋，美國人和中國人都心如刀絞。為什麼必須要用兩天時間，去折磨那些已失去親人的人們，還讓他們強忍住心中的悲痛去安慰其他人呢？

　　值得中國學習的是美國的悼詞。

　　悼詞通常由家屬花幾分鐘時間對死者說一些頌揚的話。我相信頌揚亡者的悼詞有助於親人們度過傷痛期。這表明亡者品行高尚，因此他的離去讓周圍所有人都感到悲痛。

　　一旦告別儀式結束，死者家屬抬起棺材等待靈車的到來。美國也是如此。不同的是靈車的目的地。在美國，靈車駛向公墓。在中國，則是火葬場。

　　出殯前，有象徵意義的瓦盆被打碎，去火葬場的路上，白色的紙錢飄散在空中。

　　在美國，火化屍體並不常見，在中國卻必須要做。參加葬禮之前，我好奇中國人會怎樣處置死者的骨灰？我猜骨灰盒可能被放在閣樓中或是房間某個架子上。在我參加過一家北京人的葬禮之後,我發現完全猜錯了。屍體被火化後，骨灰被裝進一個小盒，然後家人驅車將其安置在郊區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公墓之中。

　　當來到死者的安息之所時，一連串令我感動的事情開始了。家庭中的女人們站在墓前，井然有序地擺放着裝滿蘋果和橘子的盤子。緊接着，四個兒子每人將一杯酒灑在墓前，象徵讓父親喝完最後一杯酒。一個孫子點燃了一支香煙，將其放在墓穴頂部，表示讓祖父吸完最後一根煙。

　　在美國葬禮的整個過程中，哀悼者扮演了消極的角色，在中國則積極得多。在我姐姐的葬禮上，我也想最後一次和她分吃一個蘋果，就像小時候一樣。她很少喝酒，也許可以在墓前灑上最後一杯咖啡。因為我們不僅是孿生姐弟，而且同樣對黑咖啡情有獨鍾。

　　中國人通過一種很有趣的方法來紓解失去親人的悲傷——在山腳燃放一串爆竹。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逐漸消弭了悲痛，同時讓緊張得到緩解。鞭炮在中國是被用來慶祝像春節一類的節日，放鞭炮意味着，我們應該記住親人活着的日子而不要為他的離去過度悲傷。

　　當然，這只是我這樣一個美國人的理解。我也知道可能有讀者在看到這裡時，會立即糾正我的說法，但請你們不要。我很滿意我對鞭炮所下的結論。

　　無論怎樣，如果有那麼一天，我需要考慮在地球上的最後驛站，我希望家人能將我安葬在北京——我的墓前擺滿了食物和糖果，大量的美酒傾倒在我的遺體周圍，同時鞭炮聲響徹雲霄。

　　（本文作者系紐約人，來華10年，目前定居北京，經營一家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