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與健康

曾華 寫於二零二四年一月二十五日

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壓力與健康的重要性應該是十年前，在一位醫生朋友的辦公桌上看到這本名為“Adrenal Fatigue: The 21st Century Stress Syndrome”的書，作者是Dr. James L. Wilson 。翻譯成中文的話，這個書名叫“腎上腺疲勞：21 世紀的壓力綜合症”。

正當我好奇地讀着書名的時候，這位醫生說“喜歡，你就拿去吧，很有意思的一本書，我已讀了三遍了。“於是我就開始認真地讀起來，一口氣讀完，餘興末盡，那段期間也是我對美國功能醫學有點兒開竅的時候，有許多問題想要得到答案，無疑這本書撬開了我的另一扇窗戶。

說實話，我是深受壓力之苦的人，早在小小的年紀就被父親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搞得神經脆弱不堪，正如我在自傳體文章《我的童年》裡講述的那樣，我應該是在那個時候就患上了兒童“ 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簡稱PTSD“，中文名稱創傷後應激障礙。

這影響了我的一生，從一個活潑開朗可愛又胖嘟嘟的小女孩兒變成了一個多愁善感且脆弱的小“大人”。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身體瘦弱挑食偏食也是大概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當然人生沒有回頭路，只有回頭看看走過的路是否有一些遺憾和教訓可以吸取。

對於一個學醫的來說，腎上腺長在什麼位置，腎上腺素是什麼，如何分泌的，可的松的臨床意義和臨床應用等我還是知道的。但是把腎上腺激素與實際生活中的某些疾病結合得如此清晰，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或許是我脫離臨床太久了吧，但又不太像是，更重要的是從這個角度去思考和看待慢性壓力與現代人的許多疾病的相關性，是比較新的概念。

我在近幾年寫的許多關於功能醫學的文章里都常提到壓力對我們人體的心身健康造成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

壓力分急性壓力如突發事件，對個人而言，生活中親人突然生大病或去世，自己被診斷患癌晚期，失戀或離婚的打擊，高考失利，工作被炒魷魚，股票狂跌大虧錢等等原因，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個災難性的打擊。所謂的“一夜白了頭”也是可能的呀。這些問題可以讓人心身疲憊不堪，心情跌入低谷，焦慮症，失眠症甚至是抑鬱症都可以出現。

根據個人的性格，人生閱歷，心理承受能力，身邊親友的支撐和陪伴，還有醫療方面藥物治療或心理諮詢服務等，有些人很快走岀來，有些人則需要慢長的時間去修復。

急性壓力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和重視，也是多數人能鑑別認識的問題。今天我想講的是另外一種壓力，即所謂的慢性壓力，也就是上面的那本書提到的慢性腎上腺疲勞綜合徵，英文叫”Chronic Adrenal Fatigue Syndrome “。

人體是一個非常複雜而微妙的生物系統，不管是進化的還是上帝造的，它自己都有一套完整的自我保護，自行反饋，自身修復和再生的機制。而且各器官組織和系統之間存在相互依存的關係，一個系統出問題，一定程度影響到另外一些器官功能。

比如說腎上腺激素分泌紊亂會影響到甲狀腺功能和性腺激素的正常運行。

我們大家都知道，當遇到突發狀況時，首先影響到的就是我們的胃腸消化功能，情緒及睡眠功能，不想吃不能睡，因為這時候機體的本能反應是需要應對壓力，一天兩天估計還能撐一下，時間長了人就垮掉啦。一下子就憔悴不堪，瘦了一大圈。

時間一長，如果又不注意及時補充水分營養，不注意情緒管理，心理疏導，隨之而來的身體健康和心理狀況都是非常糟糕的事情，長期焦慮失眠抑鬱不安會嚴重影響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學習，大部分人需要醫生的幫助。

那麼慢性壓力又是怎麼回事兒呢？這是指日常生活工作中遇到的各種問題，大概就是認為這就是生活，“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呢“，有些事情自己不覺得是什麼問題，反正日子得過，熬熬就過去啦，能忍則忍，或者說自己還年輕，有精力去應對，加點班熬個夜算不了啥，你瞧瞧，現在的人不都是這麼過的嗎？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要想出人頭地，不努力怎麼行呢？在這個處處充滿着誘惑和挑戰的年代，的確是不容易啊。

有些人是自己爭強好勝，有些是父母給的壓力，殊不知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很大的個體個性差異，有的人身體素質好，心理素質也強，能拼能幹還能自我調節，天生就是贏家的命。

可大多數人都經不起折騰，稍有風吹草動就受不了，不幸的是又偏偏遇到一個好強的父母或偏執狂的家長，或愛攀比的老婆或丈夫，什麼時候都是“創造條件”也要上，為了你好，為了我們這個家好，你沒有退路，你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這種無形的壓力，讓人無法抗拒，無法退卻，只有蹣跚向前走，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漫長的無止盡的。

學業完了又是事業，學鋼琴學畫畫學這學那，考級拿獎項項不拉下，喘不過氣，心裡不爽又怎麼樣呢，從學校到工作崗位一路狂奔，然後又是結婚生子，樣樣都要做最好的，誰真的在乎誰的感受呢？直到有一天你身體垮了心理出問題了，這些還都是為了正事兒。

生活中還不少見的是有的人的壓力和煩惱都是自己找的。這種人往往是完美主義者，精神潔癖，日常生活必須做的事情不說了，還偏要沒事兒找事兒，變着花樣折磨自己折騰別人。

壓力有時分正負，有些壓力真的是高興的事情，比如籌辦婚禮，對有些人來說前前後後細節處理，精益求精，累得真的要脫幾層皮，但人家高興怎麼呢，最後就是大病一場，你說不值人家認為值。

負面壓力就不說了，考試，學業，事業，人際關係，家庭關係，夫妻關係，與父母與公婆，甚至與兒女的關係。真的不要小看人際關係對一個人的心身健康的影響，尤其是天天要相處又很累很不開心的關係，像一把小刀慢慢地一點點地割在你的身上心上。這是許多人無法擺脫的痛苦，你的腎上腺功能會正常嗎？

急性壓力的階段，腎上腺功能亢進，分泌過多的腎上腺激素來幫助你對抗壓力，這個時候你也比較亢𡘊，精力也還旺盛。可時間一長，特別是你不知道應該加強營養物質補充，機體內存的能量和營養物質耗盡時腎上腺哪裡有原材料來合成腎上腺激素呢？

於是就出現腎上腺功能衰退，腎上腺素激素分泌減少，導致的結果就是腎上腺功能衰竭，你的整個機體都處於減退的狀態，胃腸功能低下，食欲不振，甲狀腺功能低下，整天莫精打采，性功能減退，夫妻情侶關繫緊張，免疫功能低下，容易造成各種感染生病，加上睡眠不好，白天注意力不集中，工作學習生活質量都會受影響。

這就是說，慢性壓力不僅僅是情緒的變化，生活中常見到一生氣就胃疼，不想吃東西。因為腎上腺功能紊亂導致胃酸分泌減少，長此下去整個機體的營養不足不平衡，各種慢性不適和疾病就會出現。

最可怕的是大多數人對慢性壓力不敏感，如溫水煮青蛙般的被迷惑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更不知道如何自救。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寫這篇文章的原因，其實我以前很多年都是這樣生活工作的，加上我自己的性格缺陷，爭強好勝，以為年輕有本錢有底子經得住折騰，直到病入膏肓撞到南牆才意識到原來我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這哪是我想要的身體和人生呢？

我最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心懂才能行動“。懂得這些道理和知識才能讓你重新審視自己一路走來的路是不是對的，是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如果不是，該怎麼去改變。

另外有兩個問題也是我一直都在大力提倡的，一個是營養，營養，營養，每天用心做到儘量從食物中攝取豐富均衡的營養，這是健康的基礎，身體健康需要營養，心理健康也離不營養物質的支撐。無論任何原因造成你從食物中不能滿足良好的營養，那麼適當地服用一些保健品來彌補這些不足也是必要的。

第二就是心理調節，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學習情緒管理，緩解壓力的技巧和方法。有時候需要學會放棄，學會說“不“，對自己說不，如果你是一個對自己很狠的人。對身邊的人說不，如果你是一個善良又容易被欺負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是相互的，相互尊重是最基本的，你要懂得尊重別人，同時你也應該值得被別人尊重。不能無限地忍讓和無原則地付出，因為如果你不學會自我保護和尊重，別指望着等待他人會良心發現。

當然學會溝通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與自己和解，與其他人溝通，把你的感受和想法告訴對方，耐心去找到一個合適雙方的相處模式。

一句話就是要把壓力的出氣口找到，讓壓力釋放出來，不能堆積成山把自己壓垮了。

人是活的，事物是發展的，讀了這篇文章之後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適合你的出發點，從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去發現和解決讓你不開心或糾結不堪的事情，一步一步地解開。

我自己就是這樣做的，你也可以的。俗話說“退後一步自然寬“，請相信我，許多事情都是我們自找的，自己逼的，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比起改變別人更容易。

這裡我摘抄一段我的文章《你對激素知多少》裡的第一章第二節作為結束語供大家參考：

“2. 腎上腺分泌的可的松（cortisol) 被稱為壓力激素（stress hormone). 它本來是在我們遇到危機的時候保護我們的激素，讓我們渡過難關。打還是逃。在緊急關頭它促使機體增加心跳和血壓，加強四肢肌肉供血以利於身體的蠻搏能力或逃跑速度。但這時它讓身體的胃腸供血及功能減退，甲狀腺功能減退進而減低全身的日常生活的新成代謝以此集中火力抗險，大腦學習和記憶功能均減低，人體抗病毒細菌等免疫力下降等。

這一切都是我們機體的自身調節功能在起作用。應付危機是無可選擇的事，也是一種短暫的行為。但是，現代人生活工作壓力太大，自覺或不自覺地長期從事或處於高壓狀態，機體合成分泌的可的松慢慢被耗盡，這樣就自然而然的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腎上腺功能減退甚至衰竭綜合徵。表現為失眠，焦慮不安，食欲不振，消化吸收功能㓕退，免疫力低下易生病，免疫功能紊亂引起各種過敏性疾病甚至自身免疫性疾病，大腦功能減弱比如學習能力下降，精力不集中，記憶力衰退，成天頭昏腦脹，靠喝大量的茶和咖啡提神。尤其是不注意飲食營養的平衡和補充搭配的話，慢慢形成營養失衡又進一步加重了整個機體的新陳代謝減緩和衰老。

再加上，腎上腺激素尤其是可的松合成所需的原材料主要來源於膽固醇（cholesterol)合成而來的孕烯醇酮（pregnenolone 縮稱 P5，又被功能醫學界稱為類固醇激素之祖母）和其另一代謝產物黃體酮（Progesterone 縮稱P4）。 當機體為了應付長期的慢性壓力而耗盡可的松的合成時。機體頑強的生命力使它不得不盜用或占用更多的孕烯醇酮來合成迫切需要的壓力激素可的松，結果造成了另外幾個人體非常重要的激素分泌短缺和失調。這個現象在功能醫學裡又叫黃體酮被偷盜（Progesterone stealing )。結果就是黃體酮缺乏，DHEA (Dehydroepiandrosterone，稱為類固醇激素之母親)缺乏，其合成產物睾丸酮（TESTOSTERONE 俗稱雄激素）也隨之下降，甚至於雌激素水平也受影響。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中青年人的早衰不孕現象越發嚴重。正如大眾語言所說的我們在消耗未來或盜用我們自身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