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鄉下老鼠

　　我叫鄉下老鼠。鄉下老鼠有兩隻。這個名字叫了四年。

　　我是拿畫筆的，畫畫的學生在考學期間總是要比一般學生辛苦很多，因為我們要背着家當行頭四處考試。沒錢，壓力n多，有的只有家長老師的殷殷期盼，還有朋友間的相互鼓勵。

　　我和另一隻老鼠高中同了三年，同班，同畫室，直至高三的同桌。我們花了兩年的時間來相互敵視對立水火不容。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雖說我和她都夠不上老虎的架勢，但這兩個老師的掌上明珠學校的得獎專業戶彼此不和矛盾紛紛的事情在當時可算得一件大眾新聞，她傲我狂，再加眾多觀眾的捧場之餘煽風點火——其實也沒什麼敵對的矛盾，但已經被趕上了架子就不得不配合着觀眾的口味演下去。

　　一直維持到高三。

　　高三我親愛的表姐出嫁，舉家去吃她的喜酒一吃就是三天。沒人提醒我那幾天是學校的開學時間，於是等回到家，我在日曆面前大叫，老媽陪我跳腳然後打發我幾百大元……下午五點多我衝到學校，已經分完班做完大掃除排好座位。教室里只剩下一對課桌是沒人坐的，沒得挑我只好走過去，等等，為什麼那個人也出現在那裡？！

　　天知道當時的情景尷尬到什麼地步！全班的眼睛都盯着這兩個死對頭，不用看腳後跟也能想象出那些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滿足他們看好戲的惡毒想法。咬咬牙撐起笑肌：“嗨，嗯……好象還沒椅子……要不一起……去木工房拿……”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對方的臉非常有看頭：“好，那就走吧。”兩個人笑着走出了教室，背後一片倒吸氣。眼鏡掉了？下巴掉了？

　　還是俗話說：冤家易解不易結。更何況我和她這本就沒什麼深仇大恨的所謂“冤家”。同班同學的眼鏡一路碎下去，就連老師也驚訝得不得了。校園新聞再起風雲，兩個死對頭有說有笑了，走路還挽着手了……版本眾多，很是熱鬧。每每聽到這些，兩個人總是笑，微笑，大笑。

　　我想說她是我這麼大了第一個真正和我心有靈犀的人，甚至不需要語言一個眼神就能互通心意。兩個人互相鼓勵互相支持着，東奔西走考專業，埋頭文化複習，一起走到了高考。

　　我們是藝術類的考生，是不需要計較數學分數的。於是在數學考場上，當老師宣布考試時間已過半小時，學生可以交卷出場，呼啦～考場剎時空的冷清，能走的都走了。我和她走在繁華的步行街，挽着手，笑着：“你說要是被親戚看到，本來應該在高考考場上奮戰的人卻出現在步行街，他們會不會腦充血？”然後“哈哈哈哈”。

　　都知道畢業意味着什麼。我和她未來的選擇將不一樣，她要留在本地上師院，我要北上去一個從來沒到過的城市上大學——如果高考成績理想的話。

　　坐在路邊吃着冰激凌。　　“以後你出去了別忘本，每星期一封信來，不然撕了你的皮。”　　“你也別太想我，該幹嗎幹嗎，最好儘快把自己推銷出去。”　　……　　……　　“北方聽說很乾燥又缺水，你要多愛惜自己。”　　“知道了，你也是，胃不好就別老是想着節食，白白胖胖的有什麼不好，看着多討人喜歡吶。”　　“你皮癢了嗎，我來給你放鬆一下……”　　“救命——”

　　“有一隻鄉下老鼠要到城裡去……”極乾淨清脆的童音傳來，兩個在打鬧着的傢伙不約而同的跳起來看向背後的音像店。電視屏幕上一隻卡通老鼠搖頭晃腦的走着，可愛，太可愛。我們轉頭來沖對方叫“鄉下老鼠”，又是不約而同。兩隻老鼠擁抱在一起，把眼淚埋進彼此的肩膀。周圍是車水馬龍，溫馨纏纏繞繞，曼延至今。

　　可是直到今天我再也沒聽過那首童謠。很是鬱悶。我已經是大四的老人家畢業在望，那隻老鼠也簽在了我和她的母校高中即將為人師表，也算了了她畢生的心願。我和她卻沒再聽見過那首歌。不知道哪裡會有這首歌再現，莫非是緣分來去皆由天？就好象當初我們第一次聽見的時候，如果不是提前出場，如果不是剛好坐在了那家音像店的門口，如果……如果可以讓我們再聽見這首歌，那會是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