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美 國 發 呆

嶄 新 的 NIKE 平 底 足 球 鞋，白 色 長 襪，紅 色 短 褲 及 上 裝，還 有 國 際 足 聯 認 可 的 比 賽 用 球… 一 切 都 是 新 置 辦 的。駕 上 車 子，一 溜 煙 來 到 離 家 最 近 的 足 球 場：那 可 是 一 水 的 草 皮 地，三 塊 連 在 一 起，修 剪 齊 整，在 藍 天 和 白 雲 的 映 襯 下 發 着 翠 綠 的 光 澤。

也 只 有 到 了 美 國 才 能 享 受 這 種 福 氣。在 國 內 上 中 學 時，座 落 在 市 中 心 的 學 校 根 本 就 沒 有 足 球 場，每 天 放 學 後 只 能 在 蘭 球 場 上 踢 兩 腳 過 過 癮。上 大 學 後，中 國 正 進 入 全 民 為 足 球 痴 狂 的 時 候，北 大 的 五 四 操 場 每 天 下 午 黃 灰 直 冒。各 色 人 等 在 被 分 隔 成 小 塊 小 塊 的 大 場 上，在 四 周 本 是 排 球 場 的 鐵 籠 中 玩 命 地 追 逐 着 那 只 球。你 一 個 人 去 也 不 要 緊，只 要 到 某 個 踢 得 正 酣 的 場 邊，喚 一 聲：“ 哥 們， 加 個 人！”有 腳 不 停 蹄 的 人 便 會 指 點 你 加 入 某 方，然 後 你 就 會 同 那 些 你 似 曾 相 識 或 根 本 不 認 識 的 人 扭 成 一 團，玩 得 滿 身 是 浸 着 黃 土 的 臭 汗 才 猛 然 想 起 過 了 晚 飯 的 時 間。

玩 球 沒 有 什 麼 要 求，只 要 腳 上 有 雙 鞋，管 它 是 帶 釘 的 帆 布 足 球 鞋（ 算 是 高 級 的）還 是 回 力、解 放 鞋，腰 上 有 條 短 褲 遮 羞 就 行 了。玩 得 渴 了 找 個 水 龍 頭 湊 上 去 灌 一 氣 冷 水，玩 完 回 去 啃 幾 只 一 口 下 去 出 白 印 的 冷 饅 頭。如 果 有 時 間 就 去 學 校 澡 堂 搓 兩 把，沒 有 時 間 就 裹 着 一 身 泥 汗，騎 着 破 自 行 車 滿 校 地 找 自 習 座 位。87 年 在 學 校 義 務 獻 血 後 的 一 個 小 時，哥 幾 個 就 痛 快 地 踢 了 一 個 大 場，然 後 湊 出 營 養 費 在 晚 上 大 搓 了 一 頓。

工 作 後 踢 球 的 機 會 就 少 了，有 家 室 的 人 要 麼 是 沒 有 時 間，要 麼 是 被 掏 空 了 身 子 無 力 再 到 場 上 奔 波。偶 有 同 好 相 約，一 年 中 也 有 那 麼 兩 次 碰 碰 球。但 絕 大 多 數 時 候 都 是 癱 倒 在 沙 發 上 跟 電 視 上 的 球 星 較 勁。

我 盤 帶 過 人、 轉 身 射 門， 一 切 都 跟 真 的 似 的。在 草 地 上 踢 球 就 是 爽！諾 大 的 三 塊 球 場，不，我 相 信 方 圓 半 哩 地 內 就 我 一 個 活 人 在 動。 我 象 是 馬 拉 多 納、貝 克 漢 姆、古 利 特 等 一 干 人 馬，騁 逞 在 球 場 上 為 所 欲 為。但 慢 慢 地，我 覺 得 自 已 變 得 越 來 越 象 個 小 丑，在 一 只 金 籠 子 里 無 奈 地 上 竄 下 跳，孤 單 地 在 陽 光 下 消 化 中 午 剛 下 肚 的 一 份 Bergking 套 餐。

坐 在 軟 軟 的 草 地 上 啜 着 純 淨 水。等 一 會 兒 回 家 後 要 沖 個 澡，換 身 干 淨 衣 服，晚 上 做 點 營 養 的 東 西 補 補，然 後 看 看 電 視 睡 覺。我 出 神 地 想 着，目 光 呆 滯 地 看 着 遠 處 燦 爛 的 陽 光 下，在 秋 風 中 晃 動 的 紅 色 和 黃 色 的 樹 葉。

一 個 全 副 武 裝 騎 自 行 車 的 人，以 很 運 動 員 的 姿 勢 從 旁 邊 的 路 上 劃 過。如 果 沒 有 被 汽 車 撞， 過 一 會 兒 他 也 會 在 某 個 風 景 不 錯 的 高 處，放 倒 自 行 車 和 自 已，對 着 遠 處 靜 靜 地 發 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