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哥華做腸鏡檢查
凡在溫哥華看過醫生的移民朋友，人人都說在加拿大看病難。我也深有同感，但有病在身，就不得不看。近一段時間來，我左下腹經常脹痛，去看了幾次家庭醫生，隨便問了幾句就開點藥打發掉你，吃藥後也不見效，又看見有網友發表有關加拿大醫生如何馬虎了事，如何沒有經驗的文章；談到看專科醫生和檢查要排隊等很長時間；又舉了幾例因此而延誤病情後患晚期癌症或直腸癌的病例，看了不免令人心驚膽顫，每天祈禱求上帝保佑身體健康。雖一想起看病就頭痛，但四十好幾的人了，正是容易患大腸癌的年齡，再想想上有老，下有小，尤其是還未將孩子拉扯成人，還是有病早預防吧。只得又耐着性子去找家庭醫生，並堅決要求轉到專科醫生處看，最終得到家庭醫生的批准，但預約專科醫生的時間是兩個多月後才能看。正象有人說的，在加拿大得病，等到看專科時要不是病自己好了，要不就是治不好了。沒法子，只得又再等。也許如果患急症打“911” 要快些。我認識的一位朋友的妻子，突然有一天便血，(不是痔瘡發作) ，急打“911” 直接住進醫院，接着就做腸鏡檢查後，發現腸子內長有肉瘤，立馬開刀切除，前後就四、五天時間就治癒出院了，在家休息了兩個星期後又打工去了。但問題是大多數患者的病情又不是急到非要打“911” 看emergency。有病回國治吧，我等打工族又花不起這個錢，沒有闊富和“空中飛人” 的命貴，要是人家得病，誰還等幾個月，早就一張機票飛回國看去了，又還在醫生面前用中文講得個明明白白。
加拿大的專科醫生幾乎都是洋人，我的英語本來就只能應付幾句日常對話，只得在看專科醫生之前，靠查字典(幸好出國時帶了一本中英對照的醫護小詞典) 把自己的症狀“symptom” 用中英文寫下來，並寫明堅決要求做腸鏡檢查。那天，好不容易熬到看專科醫生，洋人專科醫生在態度上要比老中的家庭醫生好一些，耐心一些。他一邊看我事前用中英文寫的“symptom”，一邊較詳細地詢問了我的病情(如有英語不好的朋友要看洋人專科醫生，我的經驗是最好帶上快譯通或英語詞典) 。聽不懂的地方，我就讓醫生在快譯通上打出英文來再對照中文看，這樣連比帶劃幾個回合下來，雙方基本弄清了對方的意思。專科醫生也同意了我要求儘早做腸鏡檢查的要求，但檢查單一開下來，一看傻了眼，又是要等約兩個月！專科醫生還說這已是最快的安排了。好吧，那就再咬咬牙等吧，好在自己感覺病症不算嚴重，心裡有把握再熬兩個月也不至於誤事，只是覺得在加拿大看病的確是太折磨人了，對患者來講，誰不想儘快知道自己的真實病情，“死活快當點”，可它就要拿你這樣折騰。
在做腸鏡檢查的前一天，我遵照醫生的指導步驟，第一，從早上到第二天清晨檢查時，禁食一天，只能喝點清清的雞湯或淡飲料。第二，到藥店買來指定的瀉藥(一種口味極其難喝的液體) ，在傍晚7點準時喝下去(如實在難以忍受其味道，可攙伴一些飲料再喝) ，然後就是找幾張報紙守在馬桶上，靜候腹內陣陣躁動不安後，有物“飛流直下三千尺” ，“一泄千里”方為淨，這樣才算把腸內排空了。第三，排完後到第二天清晨檢查前，只能喝淨水(clear water) 。聽醫生說，到時來做檢查時，不要自己開車來，讓朋友送一送。問何原因，醫生道：做腸鏡檢查時，要上麻藥，檢查完後為了病人的安全，不能自己駕車。這可怎麼辦，我老婆又不會開車，大清早7點就做檢查，誰也不好意思去麻煩別人；打出租吧，從我的住處到溫哥華總醫院，來回至少得四、五十加元。打一小時八塊錢的工，差不多就去了一天的工資，比割肉還痛，真捨不得。還是乘Bus吧。
第二天清晨五點多起得床來，已經一天多未進米水，加上瀉藥的作用，只覺得兩腿發軟，腦袋飄飄，趕緊喝了一碗白糖溫開水，然後冒着初冬的瀝瀝寒雨，乘Bus只身前往位於12街的溫哥華總醫院。
到達醫院時，6點45分，離預定時間還有15分鐘。先到入院部服務台報道，護士小姐查驗Care card後，又詢問以前是否開過刀、對什麼藥物過敏、生辰八字、家住地址、電話號碼、婚否、家庭醫生是誰，甚至問你是否經常上教堂……等一大堆問題，回答完後就讓你坐在大廳等候。幾分鐘後，護士小姐將一張填好的表格交給我，並將我指引到不遠處的一個寫有Day Bed的房間。“Day Bed” 的確切意思不清楚，但從房間的布局來看，有點象國內大醫院裡的觀察室。一間很大的房間裡面又分為好幾個單間，不同的房間安放着不同的檢查儀器。房間裡非常乾淨和安靜，只有護士小姐輕輕地走來走去，不時將排到號的病人領進檢查室。我把表格交到服務台時，照例又是被重複詢問一番在入院部服務台時已詢問過的各種問題。
坐在休息室等待檢查時，腦子裡總是浮想起聽那些在國內做過腸鏡檢查的人說，做腸鏡如何如何的痛，一根管子從肛門直插進去後深入搜索，就連五尺大漢也禁不住被整得鬼哭狼嚎，再加上國內的醫生和護士小姐態度如何惡劣，病人如忍不住痛哼出聲來還要挨他們的罵…云云，不禁緊張起來，手心出汗，一陣胡思亂想：英語又不好，萬一麻藥完了檢查還沒做完怎麼辦？該怎麼向醫生表達？……唉，都怪自己英語太狗屎……，正越想越害怕時，護士小姐面帶平和的微笑來叫我了，把我領到一個四周用布帘子隔着的一張床前，讓我躺下，床是那種可調節升降和方向的專用床。接着又再一次確認姓名、出生年月沒有錯(驗明正身) ，然後在你右手腕上套上一個象手鐲一樣硬皮紙做的圈套，上面寫有你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看來是非常的仔細認真。然後護士小姐就將我推進檢查室，裡面已經有一位麻醉師和一位助手在做準備工作，麻醉師是一個約50歲左右的男性亞裔，看不出是哪國人。他用英語問我：“Can you speak cantonese ? ” “No, speak mandarin, ” “Can you speak mandarin? ” 我急切地問道。“一點點。”麻醉師用濃重的廣東普通回答。哇！謝天謝地！我就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忙問道：“痛不痛？要做多長時間？是全省麻醉還是半身？”“別擔心，只會一點點痛，如果沒發現什麼problem，一會兒就finish 。”我聽後總算鬆了口氣，想着只要有會講國語的人在，心裡也就踏實了一些。
幾分鐘後，專科醫生來了，他和麻醉師用英語簡單的交談了幾句(幾乎都是醫用專業詞彙，我一句也沒有聽懂) ，然後就開動儀器準備為我檢查。這時，專科醫生遞過一張紙來讓我在上面簽字，我只看懂了“腸鏡檢查” 幾個字，詳細內容不可能看懂也沒有時間去看，因那時我是穿着病人專用套衫躺在床上，右臂上還綁着一個檢查儀器，好像是監測血壓還是什麼的，匆匆簽完字後，麻醉師開始從我的左下臂注入一種液體的麻醉劑，一邊輕聲對我說：“快快睡吧，快快睡吧，”與此同時，我只感覺到有一根東西從肛門塞了進來，後來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痛。但大腦是很清醒的，只是沒有思維，好像空白一片，似睡非睡的也不知過多長時間，大約十多二十分鐘吧，隱隱約約聽麻醉師說：“好啦，finish啦。”又聽專科醫生對我講了句什麼，大致意思是腸鏡檢查沒有什麼大礙，腹部脹痛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麻醉師也說：“everything is normal,。”當他們問清楚我是一個人“go home”而沒有人陪伴時，再三要求我到外面的休息室休息兩小時後才能離開醫院。
隨後，護士小姐過來將我推到休息室，她在我的左手食指上夾了一個帶細線的夾子，另一端通着一台監測儀，不知是什麼用途，而我的右臂上綁着的血壓測量器，每隔大約15-20分鐘就自動測量一次，而護士小姐也差不多每隔15-20分鐘就進來觀察我一次。做完檢查後放鬆下來，倒還睡不着，百無聊賴的躺在那裡。護士小姐可能也知道做腸鏡檢查的人現在肯定餓得不得了，微笑着過來問我想喝點什麼或吃點MUFFIN什麼的。經過幾十小時的折騰後，的確是餓得利害，但腸胃不好的人又最怕冷冰冰的西餐，又恐空腹喝可樂咖啡之內的不好，就只要了一杯溫開水，幾分鐘之後，護士小姐就送來一杯插好吸管的溫開水，放在你床頭的茶几上，不用你起身，側頭就可喝到，服侍得挺周到的。這時候想想每月交的一家人百把塊的醫療保險費還是值得的。
當離開醫院時，護士小姐又發一張紙給你，上面寫有出院後的注意事項。走出醫院大門，望着身後靜靜矗立的溫哥華總醫院灰色的大樓，不禁有所感慨：西方社會做事雖然刻板、循規蹈矩，但從一個小小的腸鏡檢查可以看出，西人做事細心周到，使你感到一種受到尊重的人文關懷，這一點是我在中國看病根本不可能體會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