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監(回國系列3) |
送交者: 平凡往事 2009年07月13日15:54:02 於 [健康生活] 發送悄悄話 |
作者:平凡往事
改革三十年,國家進步了,但對於在改革大潮中幾經沉浮的弄潮兒來說,有人成功了,笑到了最後。也有人沉淪,迷失在飛速轉動的歷史車輪下,頭破血流。真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我有一個朋友,由一個電大生,普通辦事員,經過多年努力奮鬥,終於媳婦熬成婆,當上了銀行的支行行長。卻在春風得意之時,因貪污而身陷囹圄,先是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後經上訴,改判3年有期徒刑。 我聽到消息後一直耿耿於懷,他沒在位時,我們是好哥們,為了他提職,我在寫論文時,總會帶上他的名字(並列第一作者)。看到他好,步步升遷,我由衷的開心。而我做生意時,雖說和銀行有着極其密切的關係,但我從未找過他幫忙,我的固執不允許我為五斗米折腰,尤其是朋友。這也許是我一直就不算得上一個成功商人的原因之一,儘管我在商海撲騰了二十多年。 在一次和朋友偶然閒聊中,我獲知他因牽扯到一宗貪污受賄案里,而被判了刑。從此他又活在了我的心裡,當我享受生活的美好時,總會情不自禁的想到在大洋彼岸還有一個人,我的朋友被剝奪了做人的尊嚴和自由的權力,因為他犯了罪。但這並不意味我就會看輕了他,相反我卻認為經過這次深刻的教訓,他更能看清自己,懂得做人進退的把握。於是我產生了去看看他的強烈意願,不是可憐他,而是想盡我所能去鼓勵他,不想他就此消沉下去。於是我開始積極的想辦法去聯絡朋友(非親友不允許探望),準備找一個適當的機會去監獄探望他。 在我回國的第7天,也是我解除對自己的隔離後(預防豬感冒)的第一天,就和兩個朋友踏上了去郊外監獄的漫長之路。在顛沛的土道上,我反覆幻想着與其見面時的情景,和我如何在短暫的時間裡和他進行一次真正的心靈之間交流。然而我沒有找到任何讓我自己感到滿意的答案,儘管我絞盡腦汁,我甚至因此而感到很痛苦,為我的愚蠢和無能。 在半路上,我讓朋友停車,在路旁買了許多水果(因為不知監獄的規矩,所以沒買其他的東西)。 我們終於到達了監獄的門前,登記,體溫檢查(防止豬流感),在事先找好的內部人(幹什麼都得有人,這就是中國特色)的引領下,我們終於進到了牢房的探監室。在我們一臉嚴肅和不知所措的等在那裡時,朋友滿面春風的由裡面走了出來(或許是特意為我們裝出來的樣子),站在和我們一層玻璃之隔的地方,他的從容使我們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我讓一起去的人(女的)先通過電話和他聊幾句,我在外面總是裝得很紳士的樣子。但他示意讓我先談,我走上前去,接過話筒,隔着透明的玻璃,我倆默默地相望了足足有五分鐘,他一直不自然地笑着,我卻很想哭,我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努力使笑容複製在我僵硬的面部肌肉上,我做到了,但我的眼眶裡卻不爭氣的浸滿了淚水。記得上小學時,在一次班對班的鬥毆中(造幣廠子弟對我們部隊子弟),他用一條三角帶趁我對他未加戒備時(當時他的個子很矮,平時又老實,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謝岫暈蟻率?,狠狠的抽在我的脖子上,我連眼都沒有眨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那時我像一個打紅了眼的英雄,左突右沖在人群中毫無懼怕。現在我卻變得如此脆弱,也許是老了的緣故吧。 "你能來我真是開心死了,那麼遠,還惦念我" 他有些哽咽。。。。。 "我早就想和你說說話了,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的多,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我由衷的附和着。 "我沒事,都和過去一樣,大不了重新再來過,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極力裝出一付無所畏懼的樣子。 "那麼多所謂的朋友在我入獄後,都沒有了音訊,而你遠在美國還想着來看我,我這輩子是不會忘了你對我的好的" 他接着說, "沒什麼,你還是你,無論你做過什麼,都還是我的朋友,我最想告訴你的是,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們呢!" 我的理智被樸素的感情淹沒了。 。。。。。。。。。 在走出那道碩大的鐵門時,我反覆地想,人活着到底為啥? 你得到的時候,也許也正是失去的時候。做人不要太貪,貪念是萬惡之源。 天網恢恢,這麼淺顯的道理怎麼就不能為世人所遵循貼服呢?! 人真的就只能為財而死嗎? 活着比什麼都好,自由比什麼都讓人活得有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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