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應該被廢止！

　　作者：紀龍天

　　陰陽五行說為二千年迷信之大本營，直至今日在社會上猶有莫大勢力。今當
辭而辟之。
　　——梁任公

　　在開始我的這篇大文章之前，我想先表達我對最近的“韓醫申遺”的看法。
我反對韓國將“中醫”改成“韓醫”申報世界遺產，我認為我國應該申報“中醫”
為世界遺產。因為“中醫”本來就是中國的，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並且，
支持“中醫”申報世界遺產，正說明了“中醫”應該在現代社會中被廢止。——
“中醫”應該作為一個“過去式”，從此乖乖地“陳列”在博物館和歷史書裡，
供人參觀、研究。

　　為什麼說應該廢止“中醫”呢？因為，“中醫”的來頭不對，它根本不是現
代醫學所理解的“醫”，它根本就是活脫脫的“巫”！在五千年的歷史上，中國
從來沒有“醫學”，有的只是一堆“巫術”！“中醫”的所謂“醫生”從來都是
一票“巫師”！

　　我說這話並非妄詞。為了驗證我的話，我們不得不先對“中醫”的來頭和背
景，以及它從古到今的沿革、延伸，還有它引起過的一些爭論，做一次歷史性的
探源。歷史太長了，所以，這篇文章只是粗枝大葉的說一下。

　　一個“巫醫不分”的系統

　　在上古遙遠的中國，人們對疾病的認識是充滿迷信色彩的。他們總認為生病
是“天譴”，是“神賜”，是“帝降疾”，因此想要病好，就要求神拜佛、算卦
占卜。在這種神話的背景下，“巫醫”就出現了。稍微翻翻古書，我們不難作出
以下的一系列的追蹤：

　　《廣雅》：醫，巫也。

　　《呂氏春秋》：巫醫毒藥。

　　《逸周書·大聚解》：立巫醫，具百藥。

　　《說文解字》：醫，治病工也。

　　《黃帝內經·賊風》：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

　　由此可見，“巫”就是“醫”，“醫”就是“巫”。“巫醫”是緊緊相連、
不能分開的。

　　既然這樣，那我們還需要知道的是：什麼又是“巫”呢？有答案：

　　《一切經音義》：事鬼神曰巫。

　　《說文解字》：巫，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

　　《說文解字》：覡，能齋肅事神明也。在男曰覡，在女曰巫。

　　可見，“巫醫”在人們的心目中，是人和鬼神之間的信息中介，“巫醫”不
但能與天間升降相通，還有天間的神藥，人們相信通過神奇的“巫術”，可以除
邪祛病。

　　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關於“黃帝”和“神農氏”（炎帝）對醫術醫藥的貢
獻，其實統統是狗屁，全是假的。所謂的《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不過
是後來的“巫醫”不要臉、無恥，托“黃帝”、“炎帝”的名字寫出來的（分別
成於公元前400年的戰國時期、公元1年的西漢時期），為了顯示“巫術”的權威
性和神聖性，不惜出盜版書、“侵犯名譽權”。不過，話說回來，“黃帝”和
“炎帝”也談不上什麼“名譽”。因為這只是兩個上古遙遠的“生而神靈”的
“神話符號”而已。“中醫”的產生當然不關兩個“神話符號”的屁事。

　　歷史上，“中醫”真正能夠追溯的鼻祖，是殷商時代的“巫彭”和“巫咸”。
也正是“巫彭”和“巫咸”為“中醫”奠定了一個“巫醫不分”的萬世不拔的基
業。我們可以看到：

　　《世本》：巫咸作醫。

　　《呂氏春秋》：巫彭作醫。

　　《說文解字》：古者巫咸初作巫。古者巫彭初作醫。

　　《太平御覽》：巫咸，堯臣也，以鴻術為帝堯之醫。

　　《大荒西經》：有靈山，巫咸、巫即、巫肦、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
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

　　《海內西經》：開明東有巫彭、巫抵、巫陽、巫履、巫凡、巫相，夾窫窳
（yàyǔ）之屍，皆操不死之藥以距之。

　　既然，“巫彭”和“巫咸”是人間和鬼神的信息中介，那麼，除了“百藥”、
“神藥”、“不死之藥”以外，還應該伴隨着誕生一套降病的“醫術”。這種
“醫術”，就是“祝由”。關於“祝由”，我們可以看到：

　　《說文解字》：巫，祝也。

　　《中山經》：太牢其巫祝二人儛，嬰一璧。

　　《易經·巽卦》：九二，巽在□下，用史、巫，紛若吉，無咎。（注1）

　　《黃帝內經·賊風》：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祝而已
也。

　　《黃帝內經·移精變氣論》：毒藥不能治其內，針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
祝由而已。

　　《黃帝內經·移精變氣論》：古之治病，惟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

　　另外，在《韓詩外傳》中有一則關於“祝由”的有趣的例子：

　　……茅父之為醫也，以莞為席，以萏為狗，北面而祝之，發十言耳，諸扶輿
而來者，皆平復如故。

　　從這位“茅父”的行為中，我們可以知道：“祝由”就是在裝神弄鬼。 

　　“祝由”作為一種裝神弄鬼的“醫術”，就是今天所謂的“中醫理論”的雛
形、基礎。“祝由”這種“中醫理論”誕生於玄學的背景下，而“祝由”又延伸
出了《黃帝內經》中的“陰陽五行”、“五運”、“六氣”、“寸關尺”等等理
論。在上面，我們也可以看出“中醫”的開山經典《黃帝內經》與“巫”、“祝
由”的聯繫。這些《黃帝內經》裡面的裝神弄鬼、光怪陸離的理論，一直被“中
醫”沿用至今，歷經了兩千四百年都不曾更改。換言之，“中醫”的發展始終籠
罩着玄學的迷霧，一直無法走上正經的醫療科學的道路。雖然也出現過“信巫不
信醫不治”的扁鵲，可是扁鵲自己奉行的那套更是“巫”到了極點。

　　所以我才說：

　　“中醫”的歷史就是“巫”的歷史，所謂的“中醫理論”根本就是地地道道
的“巫術”！所謂的“中醫”，根本就是裝神弄鬼，是“神醫”、“巫師”，是
“跳大神”的同胞，是“二千年迷信之大本營”！

　　——於是，在千百年的歷史上，在這個滄桑的民族，由玄學思想指導下的
“巫醫不分”系統，一直在作怪，其中的一個有趣的表現就是，作為“中醫”的
“雷公”、“歧伯”、“華陀”們一直命令病人們去吃一些奇怪的東西，總之，
什麼看起來奇怪就吃什麼，完全不分析裡面有什麼成分。譬如，樹皮草根奇怪，
就吃樹皮啃草根，尿很奇怪，就要喝尿，還有，屎也是奇怪的，於是就要吃屎。
從成年人屎到嬰兒屎，從牛屎到羊屎，再到馬屎、驢屎、猴屎、雞屎、雀屎、鴿
屎、兔屎、蠶屎、老鷹屎、燕子屎、老鼠屎、蚯蚓屎，總之，無屎不吃，只要是
屎，都照吃不誤，不管多臭，吃起來都是美味的、香噴噴的。到了2003年“非典”
泛濫的時候，“雷公”、“歧伯”、“華陀”們又鼓動中國人去吃板藍根。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直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這套“巫醫不分”的系統還在
社會上穩穩地運作着，不斷地在發揮作用，各地的“中醫學院”、“中醫診所”
鬼影憧憧，十分猖獗，這說明作為巫術的“中醫”在我們這個社會上猶有莫大勢
力，直到今天，這些“中醫”竟然老而不死，還沒有絕種，還不肯斷子絕孫，他
們現在通過法律上允許的“帶徒授業”的師承關係，來產生他們的“小巫”——
真是“小巫”見“大巫”。於是，又產生出了數量龐大的小“雷公”、小“歧
伯”、小“華陀”，繼續來禍害這個古老的國度，繼續推銷他們的“偏方”、
“妙方”、“祖傳秘方”，繼續叫這裡的人們去吃樹皮，啃草根，喝尿，吃屎！

　　近代中國“廢止中醫”的歷史

　　“中醫”文化讓中國人吃了幾千年的屎，到現在還在吃，然而，世界不是
“巫術”的天下，世界上畢竟還有不肯吃屎的文化。這樣的文化在哪？它在西方。
它產生於十四世紀文藝復興時期。伴隨着這套文化的發展，科學得到了充足的養
分，從而產生了的現代醫學，也就是說，醫學從此開始了由經驗醫學向實驗醫學
的轉變。當西醫開始這種轉變的時候，“中醫”還捧着《黃帝內經》，刮痧、拔
罐、“陰陽五行”，還在鼓動大家吃屎。

　　西醫的轉變，有很多標誌，其中的一個比較顯眼的標誌，是在十六世紀中期
（1543年），維薩里(Vesalius)發表的《人體之構造》。從此，人體解剖學得以
建立。這標誌着“現代醫學”開始了它的征途。此外還有一系列的成果：

　　十七世紀初（1616年），哈維(Harvey) 發現血液循環。

　　接着又出現了很多的科學儀器，如十六世紀末簡森(Janssen)發明的顯微鏡，
以及後來者們對顯微鏡的改進，這些發明都大大的推進了人們對疾病的認識水平。

　　18世紀，莫干尼(Morgagni，G.B.)把對疾病的認識由症狀推到了器官，建立
了病理解剖學。另外，人們也開始關心起了公共衛生和社會醫學。

　　在19世紀發生的，還有：

　　微爾嘯（Virchow）倡導細胞病理學；雷奈克(Laennec R．)發明聽診器；巴
斯德(Pasteur)證明發酵及傳染病都是微生物引起的；科赫(Koch，R．)發現霍亂
弧菌、結核桿菌及炭疽桿菌；梅契尼科夫（Mechnikovl I．）系統闡述了吞筮現
象及某些傳染病的免疫現象；後來，許多臨床診斷輔助手段，如血壓測量、體溫
測量、體腔鏡檢查都開始應用；合成阿斯匹林，其後各種藥物的合成精製不斷得
到發展；勞動衛生學、營養和食品衛生學、學校衛生學相繼產生；南丁格爾
(Nightingale F．)創立護士學校，使護理學成為一門科學……等等等等。

　　進入了二十世紀，現代醫學作為現代科學其中的一個領域，它的發展更是日
新月異，一瀉千里，擋都擋不住了！

　　正是因為西方的先進文化，由於它的傳播和風靡，當它夾着勁風吹過的時候，
終於使中國這個巫醫成群的國度，從根部產生了一點動搖，讓盤踞在這個國度里
面的巫醫，紛紛露出了他們巫頭巫臉的醜態，也使生活在這個古老民族裡的人們，
開始懂得質疑和否定——從質疑到否定。

　　第一個開始質疑“中醫”的人是康熙。在1693年，他患了瘧疾，當時朝廷中
的一幫“御醫”束手無策，後來，傳教士劉應和洪若翰將取自印度的奎寧，讓他
服下，在1693年7月4日，康熙終於“不日瘧瘳”。（注2）

　　雖然，康熙本人並沒有貶低“中醫”抬高“西醫”的具體言論，但是，從他
後來認為“南方庸醫……傷人者不計其數”、對此“須要小心”，還有他賜奎寧
給他的得了瘧疾的臣子曹寅，以及他對西方的人體解剖學的熱衷研究中，都體現
他質疑“中醫”相信“西醫”的態度。

　　這次事件拉開了“中醫”在“西醫”面前徹徹底底失敗的序幕，也是“中醫”
開始丟人的一個信號。康熙之後，開始有人大膽的否定“中醫”了。

　　第一個否定“中醫”的人是清代的大學者俞樾。通過對歷史典籍的考察，俞
樾得出了“古無醫也，巫而已矣”、“古之醫巫一也，今之醫巫亦一也”的結論。

　　而關於中醫中藥的神奇，他認為只不過是：

　　“其藥之而愈者，乃其不藥而亦愈者，其不藥不愈者，則藥之亦不愈”（注
3）。——這是相當重要的、具有突破性的一個觀點，在當時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這個觀點直接點出了“中醫”那種“貪天功”的本質——現代醫學、生物學都告
訴我們，因為人體自身就有免疫力，所以某些疾病是能夠在免疫力的作用下自愈
的，然而在古代，人們不知道這一點，因此，只要在病人痊癒的過程中，吃過中
藥，那麼“中醫”就要厚顏無恥的把全部的功勞據為己有，所以我才說，“中醫”
的所謂“包治百病”、“歧黃妙術”、“祖傳秘方”只不過是意淫的產物，純粹
吹牛逼。

　　在前面的觀點上，俞樾更進一步認為“豈獨不愈而已，輕病以重，重病以
死。”（注4）之所以會導致“輕病以重，重病以死”的局面，乃是因為，他認
為市面上的那些老不死“中醫”、江湖上的那些“郎中”，只不過是“苟求一輿
之值，一飯之資而已，而以治人之疾，名為行善，實則作孽。”（注5）這就是
“庸醫殺人”的典型了。

　　由此，俞樾推出了“巫可廢，而醫亦可廢”的結論。如此說來，俞樾可算是
第一個說出“廢止中醫中藥”的人。

　　雖然，俞樾的觀點很有突破性、顛覆性，並且他對“中醫”從質疑到否定的
學術精神是嚴謹而珍貴的。但是，囿於當時他沒有新知識、新學問來作為批判的
資源，因此，他的否定只能流於“土包子跟鄉巴佬對干”的結局。同時，由於俞
樾對世界上真正的“醫學”缺乏了解，故而，他對疾病的認識，與“中醫”不相
上下，同樣是玄學的那套（注6），另外，由於他無法用現代的醫學知識，來作
為他理論的支撐和立場，因此，他的否定理論很容易使他陷於虛無。所以，在晚
年，他“修正”了“廢止中醫中藥”的觀點，他認為“醫可廢，藥不可盡廢”，
“余固不信醫也，然余不信醫而信藥。”

　　正是在“不信醫而信藥”的立場之下，生成了“廢醫存藥”的著名結論。

　　第二個否定“中醫”的人可算是鄭觀應。他的否定體現在他對“中醫”和
“西醫”的比較中。一共有五點：

　　西國醫生，皆由醫學堂出身，非醫學極優考取一等不准給予文憑。……故學
問閱歷精益求精。中國之醫能如是乎？此不若西醫者一也。

　　西醫皆明臟腑、血脈之奧……中國習醫絕無此事，雖數老醫，不知臟腑何形。
遇奇險不治之症，終亦不明病源何在。此不若西醫者二也。

　　西醫事事徵實，日日講求，又有顯微鏡能測目力難見之物，故能察隱洞微。
中醫多模糊影響之談，貴空言而罕見實效。此不若西醫者三也。

　　（西醫用藥）皆屬醫生自配，較之買自藥鋪（之中藥），品味摻雜，……不
諳火候者，功用固殊矣。此不若西醫者四也。

　　（西醫）一切藥性病源無不本化學研究而出，故考求有素，識見自真。且有
醫家報章，何人何病何法醫痊必登諸報，以告後世。……此不及西醫者五也。

　　他的結論是：

　　西國醫理……實事求是，推念病源，慎重人命之心，勝於中國（醫術）之漫
無稽考。（注7）

　　上面的五點，對當時的“中醫”，都是針對性的、到位的“誅心之論”，尤
其是第二點和第三點。不過，鄭觀應的觀點明顯帶着“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
時代烙印，屬於騎在牆上的那種，譬如他還是認為“中西醫學各有短長”、“得
失亦或互見”。

　　此外，近代否定“中醫”、要求廢止“中醫”的人，還包括梁任公、嚴復、
章太炎、胡適（注8）、魯迅、陳獨秀、蔡元培、傅斯年、褚民誼、張東蓀、蔣
夢麟、丁文江……，等等等等，這些人中，既有傑出的教育家，也有新思想的知
識分子，既有中西會通的文化大師，更有新文化運動的主將。在對“中醫”的批
判中，他們有自己的價值立場和取向，不再像俞樾那麼“土”了，也不像鄭觀應
那麼騎牆了，正是他們的影響力、新頭腦、新衝鋒，搞得巫醫們焦頭爛額。

　　事實上，“廢止中醫”的精神，從清朝末期就一直存在，只是有這樣精神的
人，他們自身的認識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局限，不是歷史文化上的，就是醫學知識
上的。因此，他們的批判怎麼也無法做到全方位、全天候。這實在不能不說是一
種缺憾。

　　這種缺憾，直到余雲岫的出現，才算被補充完整。換言之，“廢止中醫”的
精神，到了余雲岫這裡的時候，才算集了大成。

　　1929年2月23—26日，發生了著名的“廢止中醫”事件。

　　當時，南京政府衛生部召開第一屆中央衛生委員會議。會上討論了關於“廢
止中醫”的提案共四項。其中的一項，便是由余雲岫倡議的中字第十四提案《廢
止舊醫以掃除醫事衛生之障礙案》。

　　余雲岫在這個提案中，認為：

　　“要而言之，舊醫一日不除，民眾思想一日不變，新醫事業一日不向上，衛
生行政一日不能進展。”

　　在這樣的大前提之下，他列出“廢止中醫”的四條理由：

　　一、今舊醫所用者，陰陽五行六髒府經脈，皆憑空結撰，全非事實，此宜廢
止，一也。 
　　二、其臨症獨持撓動脈，妄分一部分之血管為寸、關、尺三部，以支配髒府，
穿鑿附會，自欺欺人。其源出於緯候之學，與天文分野，同屬無稽，此宜廢止，
二也。 
　　三、根本不明，診斷無法，舉凡調查死因，勘定病類，預防疫病，無一能勝
其任，強種優生之道，更無聞焉。是其對民族民生之根本大計，完全不能為行政
上之利用，此宜廢止，三也。 
　　四、人類文化之演進，以絕地天通為最大關鍵，考之歷史，彰彰可按。可謂
絕地天通者，抗天德而崇人事，黜虛玄而尚實際也。政府方以破除迷信，廢毀偶
像，以謀民眾思想之科學化，而舊醫乃日持其巫祝讖緯之道以惑民眾；政府方以
清潔消毒訓導社會，使人知微蟲細菌為疾病之源，而舊醫乃日持其冬傷子寒，春
必病溫，夏傷於暑，秋必痎瘧等說以教病象。提倡地天通，阻遏科學化，此宜廢
止，四也。（注9）

　　余雲岫還明確提出“廢止中醫”的六條具體措施。後來，會議將該提案改為
《規定舊醫登記案原則》，照案通過，委託衛生部施行。廢止的具體措施為：

　　甲：舊醫登記限至民國19年底止。

　　乙：禁止舊學校。

　　丙：其餘如取締新聞雜誌等非科學醫之宣傳品及登報介紹舊醫等事由，衛生
部盡力相機進行。（注10） 

　　這真是一個符合“現代化”潮流的提案，直到今天，依舊沒有過時。實在值
得今天的我們借鑑。只要看看今天：滿地攤都是“膏藥”、“偽藥”、到處是
“密醫”、“名醫”、“神醫”；“中醫學院”里爬滿了徒子徒孫、“中醫診所”
鬼影憧憧；報紙雜誌電視網絡上擠滿了“當代名醫”的“祖傳秘方”、神醫自薦、
壯陽廣告、春藥廣告、“祖傳秘方100元治療梅毒淋病”、“生命只有一次，只
要有一絲希望我們就絕對不能放棄，請進入秘方主頁”，還有：病人答謝、中醫
在線、解毒逐邪講座、人天通髒象系統講座、陰陽五行講座等等等等，看到了這
些，我們怎麼能不感覺時光倒流了！置身於這樣玄之又玄的玄學迷霧裡，我們怎
麼能不感嘆：“世風”是“日下”了，但“人心”並沒有“不古”呀！

　　這，就是——中-國-特-色。

　　近代“中醫”胡鬧的歷史

　　“廢止中醫”的歷史，也就是“中醫”的既得利益者胡鬧的歷史。

　　從1912年開始，“中醫”就開始鬧了。

　　當時，北洋政府的教育部在第一屆臨時教育會議上，通過並於隨後頒布了
《中華民國教育新法令》。該《法令》前後頒布兩次（一次是1912年11月、一次
是1913年1月），其中都沒有把“中醫藥”列為教育學科。這也就是說，從教育
上開始實地的杜絕、廢止了“中醫”。

　　老傢伙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哇哇大叫：“教育部定章，於中醫學校之課程，
刪中醫科目，是可忍，孰不可忍！”隨後，一幫“京師醫學會”的代表們衝進教
育部，想要聽解釋，並要求為“北京醫學會”立案，當時任教育總長的汪大燮卻
給他們澆足了涼水，他說：“余決意今後廢去中醫，不用中藥。所請立案一節，
難以照准。”

　　這下不得了，“中醫”們感到了斷子絕孫的危險，這着實引起了他們大大的
恐慌。老傢伙們開始抓狂了。

　　抓狂的一個表現就是，在1913年10月，這些“江湖郎中”們糾結19個省市中
醫團體、巫醫同道，成立了所謂的“醫藥救亡請願團”，推舉惲薇蓀、葉晉叔為
代表，一幫人馬風塵僕僕，赴京請願，要求教育部“設立中醫藥專門學校”。在
他們呈上的《神州醫藥總會請願書》中，如是說：

　　“為請求建議，呈為懇請提倡中醫中藥，准予另設中學醫藥專門學校，以重
民命而順輿情事……今者民國肇始，力圖自強，我國醫藥人材，方將與世界各國
競勝爭雄，教育部太部定章，於醫學課程獨取西法，不及中學，此雖迫於世界進
化之大勢，別具苦心，然會員等愚以為醫藥為衛生強種之要素，與國計民生有絕
大關係；速舉中醫中藥切實整頓則可，逐如淘汰則不可……”

　　多麼荒謬！一門沿用了千百年的原始醫術，竟要“與世界各國競勝爭雄”！
這是何等的可嘆可笑，又是何等的厚顏無恥呢！

　　後來，教育部就“請願書”做了批示：

　　“本部對於醫學，只期學術完備，求合於世界進化之大勢，然後檢疫，衛生
諸政，冀可推行無礙，並非於中醫、西醫有所歧祝也。”

　　接着，當時的國務院也對“請願書”做了答覆：

　　“查中國醫學，肇自上古，傳人代起，統系昭然，在學術固已蔚為專科，即
民生亦資具利賴，前此部定醫學課程，專取西法，良以歧行不至，疑事無功。先
其所急，致難兼采，初非有廢棄中醫之意也。”

　　這兩條政府公文，表明了政府的態度是：政府並沒有瞧不起中醫的意思，但
是在當時的客觀條件下，只能“合於世界進化之大勢”，“先其所急”，“專取
西法”，中西醫是“致難兼采”的。

　　此後，在國民黨被打跑之前，“中醫”年年鬧，越鬧越嘗到甜頭，鬧出了成
績。在教育方面，他們鬧出了“融匯中西醫之所長”、“中西醫合壁”、鬧出了
上海中醫專門學校（1915年）、廣東中醫藥專門學校（1917）等等中醫院校；在
行政權力方面，鬧出了中央國醫館（1930），並在各省及海外設立分店、連鎖店；
在法律方面，鬧出了《中醫條例》（1933）、《醫師法》（1943）。總之，失道
了，他們就要大叫“中西醫平等”，得道了，他們就要大言不慚的“凌駕於西
醫”。

　　鬧得最凶的一次，當然就是1929年的“廢止中醫”案。

　　1929年2月26日，上海《新聞報》首先披露了《廢止舊醫以掃除醫事衛生之
障礙案》通過的消息，此間，中醫們紛紛奔走相告，上竄下跳，在3月17日這天，
全國17個省市、242個團體、281名代表雲集上海，召開全國醫藥團體代表大會。
大會成立了“全國醫藥團體總聯合會”，組成赴京請願團，要求政府立即取消議
案。並把3月17日這天定為“國醫節”。

　　最後，終於使得當時的南京政府擱置了“廢止中醫”案，同意成立“中醫學
社”，並且，還要改稱“中醫”為“國醫”。

　　一句話，老傢伙們終於取得了大勝利！從1912年算起，“中醫”先是鬧到了
1947年，一共鬧了35年，告了一個段落，然後又從1954年開始鬧，在“文革”時
期，“中醫”又被“領袖”和“四人幫”提拔，在廣大的農村地區遺留下了數量
龐大、難以統計的“赤腳醫生”。這些“赤腳醫生”根本不懂什麼醫學，唯一的
能力就是以“治病”之名來誘姦農村婦女、女知青。到了今天，這些當年的“赤
腳醫生”還在作孽，繼續禍害農民。

　　結語

　　今天，“中醫”成了一個未被清理的公害，但是“中醫”的既得利益者們為
了獲得一杯羹，不惜利用、裹挾中國人的民族感情，來抵抗舉世滔滔的現代化大
潮流，在客觀上，大大阻礙了中國醫學現代化的腳步。“中醫”實在應該被廢止，
在現代社會中，“中醫”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科學是沒有國界的。現代醫學產生於西方，但是在後來的發展中，融入了世
界各國（包括中國）醫學先驅們的貢獻，因此，現代醫學並不只屬於西方人，它
屬於人類。我說之所以說“西醫”就是“現代醫學”，只是為了比較具體的說出，
在我們進行醫學現代化時所要走的路向。從本質上說，醫學就是醫學，就是現代
科學的一個領域，西醫既然已經現代化了，那麼它就是人類的現代醫學，為什麼
一定要分出個中西呢？為什麼中國一定要搞出個“星相術”來跟“天文學”斗，
搞出個“風水”來跟“地理學”斗，搞出“中醫”來跟“西醫”斗？可以說，這
些“中國特色”都是我們痛痛快快進行現代化的阻力。

　　我認為，最適合“中醫”存在和發揮的方法，就是：作為傳統文化的一部分，
先申請世界遺產，然後放到博物館和歷史書裡，從此供人參觀或者做學術研究。
如果“中醫”繼續存在，那麼，它被現代醫學全部取代只是個遲早的問題，那時
更丟臉。

　　試問一下：一門僅僅依靠老祖宗傳了兩千四百年的“偏方”、“妙方”、
“祖傳秘方”、“陰陽五行”、“五運”、“六氣”、“寸關尺”的玄學醫術，
又怎麼能抵擋得住嚴謹的細胞病理學、解剖學、微生物學、免疫學、生物學、生
物化學、藥理學、臨床診斷學等等現代醫學呢？當然抵擋不住，當然要丟人，要
全盤潰敗。

　　試想一下：即使是一門科學理論，經過了兩千四百年了，它都不曾有本質上
的變動，世界有這樣的科學嗎？沒有。只有這樣的宗教信仰，或者某些普世的倫
理價值。

　　中醫自我標榜“辨證施治”——可是，中醫根本不存在“辨證”，它只是
“辨征”，本來是辨別徵候，然後再施治的意思。搞成“辨證”，只是文字遊戲
而已。

　　中醫自我標榜“治標又治本”——可是，什麼是“本”，“本”在哪兒？中
醫根本不知道，又談何治“本”？

　　“中醫”不是科學，更不是什麼科學系統、科學範式——范個狗屁！它來源
於“巫術”，走向“巫術”，“巫”里來“巫”里去。在“巫術”的通道里，
“中醫”依靠慣性延續到現在，由於它存在的時間過長，因此，在千百年漫長的
歲月里，它已經逐漸演化成了一種“民間信仰”。也就是說，基於信仰自由，
“中醫”可以被人信仰。但是，怪事就在這裡：這種“信仰”竟然要通過治病救
命來體現它存在的必要性。請問：有這麼發神經的、自相矛盾的“信仰”嗎？人
命關天，拿“信仰”來治病，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因此，今天廢止“中醫”乃是當務之急，也是我國進行醫學現代化的第一步。

　　寫於2006年10月20—25日

　　郵箱：jiliangtian@126.com

　　注1：作者按：這裡的“史”指祝史，“巫”指巫祝。

　　注2：這裡的“瘳”指痊癒的意思。關於此事的詳細記載，可見於傳教士樊
國梁（法國）《燕京開教略》中篇。

　　注3：俞樾《廢醫論》，《春在堂全書·俞樓雜纂》，卷四十五。

　　注4：同上

　　注5：俞樾《醫藥說》，《春在堂全集·賓萌集》

　　注6：俞樾對疾病的錯誤認識，就在於他認為：人之所以生病是因為人的
“噁心”。如“夫人之病由心生也……善養生者，長善心而消噁心。……不善養
生者，消善心而長噁心”。這樣的認識，當然也帶着玄學的味道。

　　注7：鄭觀應《盛世危言·醫道》

　　注8：有人根據胡適所作的“題陸仲安秋室研經圖”，認為中醫陸仲安早年
治癒過他的“糖尿病、慢性腎炎和心臟病”，因而斷言胡適相信中醫藥，只是因
為胡適信奉“全盤西化”，所以即使被中醫治好了，胡適也不肯放下面子說出來。
——這是不真實的歷史。有關這一事實，可見祖述憲《胡適對中醫究竟持什麼態
度》。

　　注9：余雲岫《醫學革命論二集》，卷二，《廢止舊醫以掃除醫事衛生之障
礙案》

　　注10：《中國醫學通史近代卷中醫篇》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