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不是偽科學是什麼

　　作者：劉孟真

　　中醫是不是偽科學？首先大家要統一對科學的認識。到底什麼叫科學？中國
在19世紀未以前就沒有科學這個概念。科學是從日本翻譯過來的，中國語言裡沒
有可以和科學含義相同相近相似的詞語。剛開始也有人翻譯為“格致”學，格物
致知，似乎有點象，其實差得很遠。格物致知是宋儒提出的認識方法，致知的
“知”不是自然科學的知識，是封建道德倫理那一套。

　　牛津版《現代高級英漢雙解辭典》對science的釋義是："knowledge 
arranged in an orderly manner,esp.knowledge obtained by observation 
and testing of facts." （依有序方式編排的知識，尤指通過對事實的觀察與
試驗而獲得的知識。）（註：A.S. Hornby et al.,The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 with Chinese Transla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Hong Kong,1970.）這就是我國在五四運動時期請進來的那位
“賽先生”。顯然這種嚴格意義上的科學，這種實證加邏輯的自然科學，不僅中
醫算不上，整個古代中國是否有這種科學都很值得人探究。

　　就是在1929年因廢中醫提案引起的中西醫大爭論中，反對廢止中醫的人也沒
有人說中醫是科學的所以不能廢，他們的理由大致是三條，一中醫有療效，二中
醫人員的飯碗，三中醫是中國的。他們至少不會認為中醫是科學的，而是默認中
醫不科學，要科學化。

　　陸淵雷（1894-1955）[29]，受業於惲鐵樵且師章太炎深研古文，又“兼采
西醫精華”（見《中國醫學通史》）。也撰文《改造中醫之商榷》，指出：“國
醫之所以欲科學化，並非逐潮流，趨時髦也。國醫有實效，而科學是真理，天下
無不和實理之實效而國醫之理論乃不合實理…今用科學以研求其實效，解釋其已
知者，進而發明其未知者，然後不信國醫者可以信，不知國醫者可以知。然後國
醫之特長，可以公布於世界醫學界，而世界醫學界可以得此而有長足之進步。國
醫科學化之目的如此，豈知徒標榜空言哉！”

　　直到20世紀80年代以前，這種默認中醫不科學的“中醫科學化”都是中醫學
界和中西醫結合的工作人員的重要工作。可是這些年連中醫不是科學都不敢承認
了，紛紛提什麼“中醫現代化”。這種抹殺中醫和科學的區別的作法除了幫助某
些中醫工作者繼續騙人以外，對中醫本身更是造成巨大的傷害。西醫科學術語混
入中醫，使中醫理論逐漸肢解；西醫實驗方法研究中醫只能逼迫學術造假，而且
不會有人查，因為圈內人都知道，心照不宣罷了。

　　在18世紀以前，“科學”的用法非常寬泛：“用於指代知識本身”；而且，
它還“經常與藝術互換使用，以形容一門專業知識或技術”。到了現代社會，科
學的含義沒有倒退到18世紀以前。而且由於科學在各個領域表現出的令人信服的
力量，科學的意思在普通人心中還等同於正確。比如人們經常說“你這樣做不科
學”基本等同於你這樣做不正確。從此不科學似乎已經等同於沒有價值，不應該
存在，特別是在我們這樣一個無神論占主導的國家裡。於是不科學的中醫為了生
存就必須得戴上科學這個帽子。

　　20世紀80年代以前中醫不是偽科學，因為那時沒有人說中醫是科學的。老毛
不是說中醫藥學是個寶庫嗎，他沒蠢到認為中醫是科學。他對中醫完全是採用實
用主義的態度。國民黨想廢除中醫，當時不得人心，他就支持中醫，收買相信中
醫的大眾的心。得了政權以後，想到中醫的安慰劑效應可以通過赤腳醫生來滿足
廣大缺醫少藥的農村的醫療需求。但是他從心裡對中醫還是看不上的。比如他在
《文化工作中的統一戰線》中說：“在醫藥方面，更是如此。陝甘寧邊區的人、
畜死亡率都很高，許多人民還相信巫神。在這種情形之下，僅僅依靠新醫是不可
能解決問題的。新醫當然比舊醫高明，但是新醫如果不關心人民的痛苦，不為人
民訓練醫生，不聯合邊區現有的一千多個舊醫和舊式獸醫，並幫助他們進步，那
就是實際上幫助巫神，實際上忍心看着大批人畜的死亡。”“我們的任務是聯合
一切可用的舊知識分子、舊藝人、舊醫生，而幫助、感化和改造他們。”看見沒
有，他叫作舊醫，沒說什麼中醫。（《毛澤東選集》第2版第3卷，第1012頁）在
餘江縣抗擊血吸蟲病時，老毛近距離地見識了中醫的神奇療效後作詩道：“綠水
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有人說老毛的御醫全是西醫的沒有中醫，我相
信，但因為我沒有更多的證據，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中醫是科學的話，那為什麼風水不是科學，算命不是科學？大家都是陰
陽五行，天人合一，都是演繹附會、揣摩臆測，都是感性附會，類比象徵。人體
現象複雜多變，也就很容量騙人。普通人判斷病好沒好，也就是看症狀好一點沒
有，好一點就是有效。普通人也不知道什麼叫安慰劑效應，也分不清疾病是被治
好還是自愈。

　　劉易斯說：“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一直上溯到幾千年前醫學的源頭處，這
個行當就僅憑純粹的猜測和粗糙的試驗一路走過來。很難想象，在人類的諸多努
力之中，還有什麼事業比這個行當更不科學。事實上，任何能想出的用於治病的
東西都在此一時或彼一時得到嘗試，而一旦嘗試開了頭，這東西就綿延數十年甚
至數百年，才能最後放棄。反觀之下，那種人類試驗是最無聊，最不負責任的，
其基礎僅僅是嘗試－錯誤，並通常也真是按這一邏輯而告終。放血，瀉下，拔罐，
給與每一種已知植物的浸取液，每一種金屬的溶液，每一種想象得到的飲食配方，
包括完全的禁食，所有這些，其根據都是關於病因的最怪誕的想象，無非是些向
壁虛構——這就是一個世紀多一點以前的醫學遺產。令人驚訝的是，這個行當竟
然倖存了這麼久，有着這麼多不如人意的事情，竟然被輕易放過，而沒有引起多
少抗議的呼聲。差不多每個人都上過醫學的當。”

　　但是中醫從業人員中就“中醫是否是科學”也是百家爭鳴，各不相同。一些
人認為應該擴展科學的含義，繼續戴着科學的帽子騙人。現在的醫療消費者和以
前不一樣了，他們都相信科學，中醫不能與現代科學為敵，我們就說中醫也是科
學，他們就能接受了。當然這種科學是和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現代科學不
一樣的科學，是東方科學，要告訴人們沒有中醫的科學是狹隘的科學觀。另外一
些人看到中醫科學化以來，中醫已經變了味，戴了科學的帽子，中醫就免不了被
科學解剖，驗證，改造。所以他們就為了避免被西醫改造，就要勇於承認中醫不
是科學的。

　　當然還是第一種聲音最響，既是科學，又要突出是不同於西方的科學。這樣
既能繼續戴着科學的帽子騙人，又能避免被現代科學證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