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二甘醇的牙膏有毒嗎?

周末訪友，偶見其仍在使用一款早已被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CPSC）列入禁用召回的國產牙膏。由於美國經濟尚未完全恢復元氣，此仁兄仍在密大從事着艱苦的博士後研究，住所、圖書館、實驗室三點一線為其每日必經途徑，所以對於CPSC的禁令，此兄渾然不知。讀完國內外有關報道後，他苦笑着對我說，從國內帶來的牙膏足夠可供他使用多年，如今看來，這些牙膏成了他的“雞肋”，“棄之可惜、用之擔憂”……

我向他介紹了有關知識，並發送給他我的一篇2007年的答中國化工報記者問，此兄心放寬不少。同時，考慮到從國內來的不少同胞，可能均有類似情況，所以我將此問答紀錄改寫後（主要刪去了本人的工作單位、職稱等）貼在我新製作的博客上，希能為眾多有相同顧慮的網友提供含二甘醇牙膏的點滴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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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洋電話訪談錄 —— 

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發布進口警報，聲稱從中國進口的牙膏中發現高達4%的二甘醇成分，並扣留了這批牙膏，直到驗測數據表明這些牙膏是安全的方予放行。同時還警告消費者不要使用中國製造含二甘醇的牙膏。世界其它各國隨後也呼籲停用中國生產的幾種款式的牙膏，稱這些牙膏含有0.21％至7.5％的二甘醇，可能有害人體。

香港海關呼籲市民停用內地產的美加淨牙膏（含氟）、三七高級藥物牙膏和田七特效中藥牙膏。香港海關稱，上述3款牙膏含有0.21%-7.5%的二甘醇。6月14日，全球最大的牙膏品牌高露潔也遭遇了“二甘醇”危機。理由是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懷疑牙膏含有有毒化學物二甘醇。

為此我社記者電話採訪了有關專家就有關二甘醇 的毒性問題作一說明。以下為部分訪談的記錄：

問：您好！您一定聽說了有關中國生產的牙膏，由於含有二甘醇而被美國FDA扣留的事件。 我們知道，二甘醇是汽車水箱冷卻劑的一種主要成分，也可用作汽車制動系統的制動液。您在審核化學品供應商提供的化學品安全技術說明書（MSDS）時，一定會注意到二甘醇的毒性，是否請您就此同我們的讀者談談？

答：好的，謝謝貴報的採訪。您說得不錯。由於二甘醇具有低凝固點和高沸點的物理特性，它可以被用作防凍劑或冷卻劑。因為二甘醇可完全同水和許多有機物混容，所以它在工業上的用途非常廣泛。二甘醇的羥基，可以被轉換成醛、鹵化烴、胺、疊氮化物、羧酸、醚、硫醇、硝酸酯、腈、亞硝酸酯等等。除了您說到的在汽車工業上的應用外，它還可以作為潤滑劑，鑄模鬆弛劑，織物軟化劑，硝化纖維，樹脂，油類和其他有機物質的溶劑，以及被用作打印墨水和粘合膠的保濕劑。作為一種工業原料、二甘醇可被用來合成許多其它重要的化工產品，例如三乙二醇(Triethyleneglycol)、聚氨酯樹脂（Polyurethene)、嗎啉(Morphokine) 等等。

二甘醇對眼睛和皮膚無明顯的刺激作用，短時間接觸不會被皮膚吸收。雖然二甘醇並非劇毒物資，但是如被吸入肺部，可導致急性化學性肺炎和肺水腫，甚至死亡。一般說來，急性中毒主要為口服。症狀為急性腎衰，肝脾的病變，中樞和周圍神經系統受損。兒童和患有腎病或肝病的人群對二甘醇的毒性較為敏感。人類一次性口服致死量約為 1毫升/ 每公斤體重。美國的《聯邦法典》(16CFR1500.14(b)1)和加拿大《消費者化學品和容器條例》（Consumer Chemicals and Containers Regulations ）都對含有二甘醇產品的銷售有嚴格的規定。如某種產品的二甘醇含量達到一定的濃度（美國 > 10%  ；加拿大 >  5%），美國規定必須在警示標籤上註明 “警告(Warning}” 和“吞服有害 （Harmful if swallowed）”的 警示用語 。如果產品在加拿大出售，警示標籤上必須標有骷髏和交叉骨圖案，同時註明“毒害品 （Poison）”等警示用語。

從歷史上看，二甘醇中毒事件的爆發常常是因為在製造食品和藥品時，人為地使用價格較為低廉的二甘醇取代無毒的三元醇俗稱甘三醇或甘油 (Glycerin or glycerol)。

最著名的中毒事件，可以追述到1937年，當時的美國聯邦政府除了對處方和銷售麻醉鎮靜類藥物有所管制外，無任何確保新藥安全性的聯邦法規。有一家地處田那西州的製藥公司 － 瑪森基爾公司（S. E. MASSENGI. CO)， 由於製藥人員不清楚二甘醇的毒性，用它作為溶劑來製備液態磺胺製劑。當新藥上市後一個月左右，美國醫生協會就收到大量有關中毒死亡的報告。FDA立即着手調查事故發生的原因。結果發現有超過100 例死亡案例 （死者大多為兒童）同服由瑪森基爾公司的新藥有關。美國國會在強大的民意壓力下,着手制定了和通過了一部新的食品，藥物和化妝品法案，規定所有處方藥物，在上市之前，必須進行嚴格的審核。美國總總統弗蘭克林 ● 羅斯福(Franklin Roosevelt) 予1938年6月25日立即簽署了這項法案，使之成為正式法律。之後美國再無類似中毒事件的報導。相比之下二甘醇中毒事件卻在世界其他國家如南非、印度、尼日利亞、阿根廷、海地和巴拿馬時有報導，而且都同服用二甘醇有關。

問： 您所談的中毒案例來看，所有中毒都是由於通過口服發生的。我國的科學家在2000年發現，二甘醇在牙膏中濃度達到15.6%時也無任何中毒症狀產生，況且我們通常在漱口後, 一般總是將牙膏泡沫吐去，然後用清水漱口。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二甘醇用在牙膏上應該是安全的？

答： 我讀過這篇由上海預防醫學研究所的6 位科學家發表在2000 年《勞動醫學雜誌》上的這份流行病學調查報導。他們通過對1965 人的牙膏使用情況進行了問卷調查，並採集尿樣進行了尿常規的白旦白的檢測。他們在對這些數據統計分析後，他們發現：在使用含有二甘醇牙膏和不含有二甘醇牙膏的兩組人群中，尿樣檢測結果不存在統計學上的顯著差異性，所以他們的結論是：二甘醇在一定的濃度下使用時，對人體是安全的。

我個人認為，他們的研究是嚴肅認真的，但缺點是1）此調查研究並未將小於6歲的兒童以及患有腎病和肝病的人群考慮在內，而這正是美國FDA所擔心的重點。因為兒童有可能將牙膏吞入腹內。肝病和腎病患者又對二甘醇有一定的敏感性。

2） 在美國發表論文，作者一般會註明研究基金（Research  Grant ）的來源。但該論文沒有提及這一點，這可能會導致一些人認為：他們的研究基金也許來源於國內的牙膏的生產商。如果確實如此，那麼他們的結論就不可避免地會帶有傾向性。

問：有媒體評論說，中國至今無二甘醇在牙膏製造時使用限量的標準，那麼美國也不是沒嗎？

姜：中國將牙膏列為口腔衛生用品，而不是象歐盟和美國那樣將牙膏列入化妝品範疇進行管理。對牙膏中的二甘醇成分，中國的化妝品衛生標準 (GB7916-87)和牙膏產品標準(GB8372-2001)並未規定禁止使用或限量使用。然而，美國《聯邦法典》(21CFR 172.820)對於化妝品的二甘醇含量有明確規定：如某一產品中含有分子量在200-9,500聚乙二醇（Polyethylene Glycol)，二甘醇在此聚乙二醇中的百分比不能大於0.2%。 換句話說，如果假定聚乙二醇在牙膏中的含量為4％，那麼二甘醇在一支牙膏中的含量不會超過0.008％。 如果一支牙膏含有4％的二甘醇，那麼等於說這支牙膏中的二甘醇含量超標500 倍。不過最近我也注意到，中國國家質檢總局已表示將制定牙膏中二甘醇含量限制標準，對生產工業提出要求，並將二甘醇納 入牙膏產品品質安全市場准入制度的管理項目，這是一個令人鼓舞進步。

答：據我們所知, 中國牙膏在向美國出口之前，已經通報過美國的FDA有關牙膏的成分，並得到美方的批准。後來美國出爾反爾，以含二甘醇為名，宣布禁止中國牙膏，您是如何看待此問題？

問：我看到了中國新華社和其它中國媒體公布的這條消息，後來也看到了美國FDA官員所做的說明。此說明已刊登在這個月的華爾街日報上。實際情況好象是，被中國官方引用的那條FDA規定，也是我們以上提到的美國《聯邦法典》(21CFR 172.820)，是允許牙膏中含有或添加已被廣泛使用無毒的聚乙二醇，而不是二甘醇。是中方把化學品的名稱混淆了。如果這條信息是正確的，我個人認為，這是一個知識面的問題，中方負責牙膏生產和進出口的官員必須了解一些基本的化學知識，否則，今後類似的窘境還會發生。

問：由於美國和世界其他國家對含二甘醇牙膏的禁運，對相關企業造成一定的損失，能否請您談一下，今後如何避免這種損失，或將損失降至最低點？

答：我個人認為首先中國政府應儘快制定和頒布相應的法律法規，嚴禁人為的添加任何有毒，致癌，致琦，致突變，或對生殖系統有危害的化學物質。如生產原料中含有難入除去的微量有害成分，也應制定最高限量值。對生產企業來說，加快調整產品結構，努力開發科技含量和附加值高的優質產品、淘汰加工設備落後，衛生保證能力差，難以達到新指標的手工和家庭作坊類的加工方式。同時生產企業必須向原料供應商索取原料的MSDSs，以便充分了解原料是否存在潛在毒性和危害性。如供應商在MSDS上故意隱瞞產品的毒性，或了解毒性後沒有及時通報生產企業，那麼生產企業可通過法律途經向供應商提出索賠，以彌補由于禁運或停產造成的部分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