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力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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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需要定力去做或者不做一樣事情，都有一個偉大的情感，或者愛，或者恨。

我太爺和我爺爺以前是做美孚石油生意的。1937年11月，一家正在吃晚餐，說鬼子來了，全家轉身就走，一桌子的飯菜就定格在那個歷史瞬間，後來回去時已經不復存在。

我的父親出生在1937年11月，我奶奶在做月子，也一起躲進了浙江西北的天目山區。

我小時候，爺爺常對我講國民黨時代的種種，我就聽着。等我大一點了，我說國民黨多壞啊，共產黨愛護人民。爺爺看我懂點事了，就說了一句令我驚訝又不解的話：“東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一年多前，我帶着女兒去徐州的淮戰紀念碑，看着那無窮無盡的名字，我明白了。那裡只寫了勝利者的犧牲者。

我後來問了爺爺一個傻問題：“那麼你說國民黨和日本鬼子哪個更壞呢？“

爺爺沒有回答我，他看着遠方，一臉冷峻。我不敢再問。

爺爺到死也沒有講過日本這兩個字。連鬼子這個詞也沒有聽他講過。

我爸爸和我奶奶也極少提到日本這個詞。

我奶奶好象提過一次，說跑反時，爺爺背着出生幾天的我爸爸，扶着我奶奶，在一個山崗上，突然幾架有膏藥記號的飛機貼着山脊呼嘯而過，離爺爺才幾丈遠。飛機飛到前面的山村還用機槍掃射。爺爺奶奶趕緊躲到一個大石頭後面的樹叢里，幾個小時沒動。我爸爸，餓着，大夥兒也很餓，很冷，那是11月。

那些飛機是飛往南京的，大屠殺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