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的末路

　　Flybird


　　我外公是中医世家，专治跌打损伤的，如接骨、去淤消肿等，小时候每年暑
假外公都带着我到山上采草药，外公家堂屋里挂满患者送来的锦旗也让我踌躇满
志，一定要象外公那样学好中医，治病救人。我有三个舅舅，外公曾寄希望他们
传承手艺，然而三个舅舅均半途而废，于是外公寄希望于我这个最年长的外孙，
并有意识地让我学习中医理论。我浏览了一些外公珍藏的发黄的中医典籍，所谓
金木、水、火、土、阴、阳等概念一直在让我云里雾里，这也让我对中医理论越
来越迷惑，直到高考前夕，外公和母亲要求我报考中医学院，经过再三考虑和权
衡，最终我拒绝了，拒绝的理由还并不是因为中医理论的不科学性，因为作为一
中学生，对科学的认识还是很肤浅的，实际拒绝中医理论的理由是源于一种认知
的本能：这种东西不适合我去学，我真的很庆幸我做了这种选择。

　　我在武汉上大学时，外公患胰腺癌病逝。据母亲说，外公发病后不到三个月
就逝去了，走时很痛苦，我想这种痛苦除了肉体上的病痛，也包含精神上的病痛，
祖上的中医世家在他老人家手上失传！他不愿意亲人们看到他的痛苦，临终前将
所有的亲人赶出房间，然后在深夜一个人孤独的离去；虽然我并没有因为放弃学
习中医而后悔，但我还是深爱我那和蔼可亲的外公，并为此而感到内疚。我外公
的药房从此上锁，每当春节去看外婆时，尘封的到处是蜘蛛网的药房总让我驻足，
感慨良多，也许，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将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毕业后我来到南京从事研究工作，作为一个科技教育工作者，对中医的认识
也越来越深刻，我想对任何一个具备基本科学思想的人来说，应该不难对中医理
论作出正确的评论，当前中医也许只能作为一种历史和文化加以研究，中医本身
的研究只能是死胡同，其本身早就游离出科学研究的范畴，因此中医早已完成其
历史使命，应该走向历史。可实际上，中国老百姓科学思想的缺乏以及强大的思
维惯性不允许你批评更不允许你反对中医，就是身边的亲人也对我聚而攻之，我
只有苦笑，无可奈何。

　　2004年夏天我岳父患胃癌，当时我正准备出国访问。谁都知道，当今癌症还
是无法治好的，也就是中医还存在所谓的一丝希望，可是我从来没有从中医里看
到任何希望，于是我推迟出访，极积联系进行手术和相应的药物治疗，虽然治不
好，但至少能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的改善生存质量；而我岳母主张中医治疗，我
与岳父沟通，希望他尽快接受手术治疗，取得岳父的认可，可岳母却无法接受，
她总是拿那些中医宣传的所谓的治愈的病例说事，我与岳母的争论升级为争吵，
我真不明白她对那些明显是虚假和欺骗性的宣传还深信不疑，无论如何道理是讲
不通的，干脆不说话了，我觉得这种事情没有让步的余地，尽管岳母还臭骂了我，
我还是坚持手术治疗，手术很成功，手术完成后我安心出国。2004年底我回国，
岳父已出院，身体状况很好，我岳母又开始张罗中药治疗，目的是想彻底治好，
而岳父对这一丝所谓治好的希望也心存幻想，所以怎么劝说我也无法阻止岳父的
中药治疗，甚至我夫人也站在岳母的一边，我再度挨骂。她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可是她们就是不愿意想想，中药不但治不好病，还会加速病情的恶化啊！

　　2005年开始，岳父正式开始接受中医治疗，每天岳父要咬着牙喝下一大罐黑
糊糊的汤水，副效应随之出现：恶心、呕吐、食欲不振，中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
所以岳母不但不中止治疗，反而还逐步加大中药剂量，我每每劝止，却每每遭围
攻，我真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相信中医院的医生！我真的很恨这些中医生，昧着
良心挣钱。

　　2005岳父的病情每况愈下，可我只有干着急。2005年底我再度出国做访问学
者，在国外每次和家人通电话时也常常劝止，为此夫人还与我争吵了几次，我差
不多已绝望了！2006年3月，岳父病复发，吃中药吃得上吐下泻，甚至无法进食，
身体迅速消瘦，不得不停止中药，在这种情况下，岳母被迫接受停止中药，停药
后，岳父身体状况迅速恢复，然而癌细胞开始扩散，在我的一再劝说下，岳父接
受了为期4个疗程的化疗，即便是化疗反应最重的时期，岳父身体的反应和各项
指标都比吃中药时强得多。2006年7月，岳父病情稳定后出院，身体各项指标正
常或稳定，每天还骑自行车外出锻炼。但随即岳母又开始实施中药治疗，2006年
8月，岳父就不能骑车了，改骑电动车，2006年9月，岳父已不能骑车了，中药的
摧残已使他上楼梯都有点困难，2006年9月底，岳父病情进一步加重，可是饭可
以不吃，中药却必须照吃；2006年10月初，岳父病重，我被迫提前回国，回国后
赶紧将岳父送到肿瘤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已无法手术，扩散太厉害，无力回天，
无奈只好去肿瘤康复科；2006年11月，岳父无法独立行走，可中药照吃！！2006
年12月，岳父开始卧床不起，大小便也无法自理，岳母还要强迫吃那难以下咽的
中药；2006年12月19日上午，医院下达病危通知，可岳母上午和下午两次还强迫
岳父喝下两包中药汤剂！！！ 2006年12月19日晚8点整，岳父停止了呼吸，走时
60岁生日还未来得及过！岳父真的不想走，他还无限眷念着这个世界啊！

　　除了流泪我还是流泪，我们该去责备谁呢？岳父小时苦，工作时过得更清苦，
条件好了却病了，病了更苦，走时还是苦！中医院的医生不是讲过吗，半年后可
治愈，而结果是半年不到就送了命！而这些医生们仍然悠然自得地当他的医生，
甚至没有一点内疚，仍然有患者前伏后继。

　　料理完岳父的后事，岳母说：如果不是中药，岳父会走得更快！我无语，我
真的无语！

　　中医虽然已走到末路，但仍然在制造一件又一件悲剧，捅破一张纸的事竟是
哪么的的难！中国老百姓的悲剧让我心痛且无语，可我却无法也不忍批评和指责
这多灾多难的老百姓，我真的只是一介草民，以至于连我的家人都无法劝止，我
只有力挺方先生，希望更多的人能有所觉悟，共同创造未来更为和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