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总感到自己有一种责任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国内广大的青年男女,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将本来娇好的面庞去做“双眼皮美容手术”,结果毁了自己。尤其是看到国内报道某城市青年排队去接受来访韩国医生做该种手术,真是不寒而栗。尽管我这里反映的只是我个人的经历,也许并不全面,但至少有一种借鉴作用吧。
我家中有许多哥姐。他们个个大眼睛、双眼皮。惟有我是单眼皮而且眼睛比他们小。尽管当时有许多人夸我是“丹凤眼”,很秀气。我并常参加文艺演出。可我总对我的眼睛不满。总以为这可能是某种病造成的,也许是倒睫。一九八四年大约二月份左右吧,我在当时的《报刊文摘》看到一篇介绍山东医生治疗“上眼皮下垂”的文章。该文说,济南有一个军医叫杨桂春发明了一种具有世界水平的方法治愈上眼皮下垂症。该手术不开刀、不埋线,简单易行。文章又称某中央电视台播音员手术后化妆方便多了。还介绍了其他几位文艺工作者都成功地施行了手术。看完文章,我思忖也许我就是得了这种病。于是当月就赶到济南。在山东济南大学找到了杨医生。杨医生对我说:你的眼皮很薄,做这种手术一定很好看。当即约我第二天去。当时他并没有告诉我手术的结果、感受等。我想他一定以为我是纯粹做双眼皮手术去的。的确,当时在他办公室的墙上贴有“双眼皮美容”的图片。第二天我去了,他给我做了手术。术后我在济南住了几天。
开始几天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也许当时心理压力大,得应付外部环境的指说,所以没法静下心来分析感受。可是几周后,就感觉到痛苦。这种痛苦从某种意义说伴随我至今。
第一,我非常怀念地记得,以前在手术前的日子里,每每早晨醒来,在睁开眼睛之前,尽管眼睛闭着,眼皮盖着眼睛,但窗外射进的光,依然可依稀感觉得到。那种温馨、安详的心态,手术后全没了。特别是开始的数年,只要闭上眼睛,永远是漆黑一片。外部再亮也没感觉。这几年慢慢好些,但总不舒服,也有时眼睛闭不全,非常糟糕。
第二,来澳大利亚后,可能是因为我所居环境干燥,每逢春天,有时甚至于在平时喝酒后(杨医生曾嘱少喝酒),早晨或半夜自己会被手术部位皮肤象自然拉开、撕裂、复原的感觉(微微作痛)而搅醒。这种感觉很痛苦。现在好些,但时有所犯。
第三,尽管这种手术只是动了上眼皮,但对平时使用整个眼睛实际影响很大。有时候感觉上眼皮很重、睁不开。特别是开始数年,看人、看物、用眼方法极不舒服,睁眼睛、闭眼睛的感觉很不习惯。真是一种折磨!也许人们会说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但我作为一个当事人,我自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睛是很敏感的部位。眼皮也是很敏感的,相信它有不少神经细胞。一旦它有变化,怎么不会影响到其他一切呢?它的不正常、不舒服绝对会影响人的工作、学习、甚至思考用脑。
手术后一个月左右,我曾专程赶回济南,见到杨医生,要求复原。他不答应,说是你看上去很好,我不愿毁坏你的容貌。“看上去很好”,这正是局外人常用的一句话,借此来否认当事人的感受。错也恰恰错在这里。作为旁观者,怎么可以光凭“看上去”来了解当事人的真切痛苦呢?我曾经又在事隔不久,给当时的“健与美”杂志写过一封信,反映我的情况,希望该杂志可以以此戒人。我收到了一封编辑回信,告诉我了解我的情况,但考虑后不打算登我的文章。中国的舆论常时兴一边倒。以前我们称爱美是资产阶级化一概否定。可现在我们又唯美是崇,无视引导,无限界限,听不得不同意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里反映的不是一个要不要美的问题,而是一个青少年身心健康的问题。报刊有记,全国一年有几万张脸毁于整容。大家有没有想过这几万个人今后会怎样生活,身心会有怎样的创伤?我们在鼓励青年人爱美的同时,应该多加引导、多给心理帮等。
上面所述,只是生理上的感受。心理上的折难同样不可小视。时至今日,每当我看到同样做过该手术的人,或听到这类事,都会提醒我的伤疤。依然会感觉非常不自然。我想这绝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感受。看看周围的电影、歌唱演员,正当事业中天,却去做“双眼皮手术”,结果没多久,再也风光不在!
我现在想明白,“人的美”是一种人的气质和人的特定外貌相结合的产物。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信、自尊、自己对自己气质的骄傲,外部再修饰也美不起来,也没有味道。我希望旁观者、社会工作者千万不要以一句“你看起来很好”来扼杀这方面的问题。应该听听当事人的声音,从而让那些依旧频频欲试的青年朋友有一个真实的了解和选择。
救救爱美的青年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