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4月就开始牙痛,因为闹非典,不得不避嫌,拖到5月才去看。
听说公立医院免费治疗,心想还是资本主义制度人情味浓,多为穷人着想!于是心怀感恩兴冲冲地就去接天上掉的大馅饼了。我发誓从前哪次看病也没有过这么好的心情,尽管在国内大病小病一律报销。
大夫阿姨态度不错,活儿也麻利,三下五除二,牙洞备好了,约三天后复诊。回到家里,心里这个美:电话一约,不用排队挂号。要在国内,光挂号就得折腾人一溜够。再说人家这服务态度,真叫人受宠若惊。而在国内看牙,挨训好象成了治疗步骤之一,偶尔缺训一回心里直打鼓:是不是大夫太年青没经验,心里没底才不敢张口训人?
三天后复诊,大夫阿姨麻利依旧,弹指一挥间,牙就补完了——甚至还没容我细细享受一下周到的服务,美中略感不足。
回到家,感觉尚在云端。不过刚补完的牙似乎有一丝躁动,隐隐的,里面象裹了一只不安份的跳蚤(抱歉用了这么恶心的比喻,我认为再袖珍的兔子也塞不进牙里)。次日,周围几颗原本安安宁宁的牙齿象被施了咒语一样,纷纷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起邪恶地跳啊跳。如果您有过“怦然心动”的经验,可以触类旁通地想象一下“怦然牙动”的感觉。
我隐隐预感到一场大爆发的到来,心知不妙,赶紧去找麻利的大夫阿姨。谁料阿姨一听花容失色,不容我说完就把我按进座椅,“嗡嗡”启动牙钻,大声警告我张大嘴不要动!当时气氛之紧张不逊于上座率最高的美国大片。我哪里经过这个阵式,连惊带吓嘴巴不由自主就张大了。只觉钻头“嗡嗡”探进嘴里,“啊!”一阵巨痛把我从椅子上抛起老高,“别动!”,阿姨死死地按住我的脑袋,凶相毕露。巨痛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就在我被彻底摧毁前的一刹那,阿姨麻利地结束了战斗。“还有哪儿疼?”阿姨举着钻头紧张地问。我惊恐地瞪着那无坚不摧的钻头,再也没有勇气出卖任何一颗牙齿了。
回到家,牙疼得更厉害了。我对着镜子,看着越补越大的牙洞,心中一边大骂资本主义福利的虚伪,一边念起国内大夫的种种好处:只要技术过得硬,能治好病,挨训还是值得的。
没办法,公立医院医术靠不住,还得去私人诊所。可既然是私人诊所,水平当然参差不齐。但我的牙实在太脆弱了,为免再遇上虎狼之辈,所以只好去拜名医。
名医就是名医,价格自然不同凡响:普通蛀牙补一下90欧元,牙坏到我这种程度的得花190欧元(请关注一下今年5、6月份欧元兑美元的比价)。我倒抽了一肚子凉气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价格。这到映证了网上的一句凡人名言:“补牙去公立医院是把牙当身外之物,去私人诊所是把钱当身外之物。”
名医就是名医,看了我的牙,不仅把公立医院的大夫定性为“stupid”,还一下子从我嘴里勘探出12颗蛀牙,当时惊得我脑子一片空白,这么治下来够买一台新款笔记本了!于是我决定只把一小部分钱当身外之物,挑最紧急的那颗治。
然而第一次治疗后那颗牙依旧疼,去问名医,谁知犯了大忌:权威是可以随便质疑的吗?名医甚是不悦,反质疑我有没有搞错,是不是邻近的牙齿在痛。
我又实事求是地体会若干天,果然,好象是旁边那颗顶着铁冠的牙在作怪。名医就是名医,牙长在我嘴里,人家比我还门儿清,不服不行。
于是,预算追加。铁帽子牙被打开了。良久,名医轻语:“这颗牙没问题呀?” “嗡——” 我的脑袋大了,身子象掉进了冰窖。认命吧,到了这个份儿上,哪儿疼都不能再治了。“这铁牙旁边有颗牙石,我帮你清掉吧。”名医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也好,清掉颗牙石总比花了钱一无所获要强。我黯然默许。
然而事情还在继续,“这牙石是软的!”名医的声音有些惊讶,“ 呀,牙石后面有个洞!”名医的声调变高了,眸子也更亮了。我预感到事态有些不妙,还未及开言,牙钻已“嗞嗞”地钻开第三颗牙。“哟,这个洞很深呢!”。面对失控的局面,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一座大山,有人无意挪开一块岩石,后面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那人钻进去,往里走,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
就这样,“身外之物”再次追加。
原以为,财一破,灾便消,然而我又错了。名医名医,就是病人趋之若骛之医。光花钱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搭上无数时间。每次看牙名医都迟到不说,每次的治疗时间都很有限。这次看不完,下周继续吧。于是,我的牙历时两月有余,就诊七次还未补完。其间好好坏坏又几多波折。至于疼得彻夜难眠,茶饭不咽、医患沟通障碍、交通不便等诸多苦楚更是不堪尽述。两个月下来,骨柴神萎,身心交瘁。现在每每顾齿自怜,就想起在国内看牙的种种好处:起码没为经济问题受过这么大煎熬,另外,挨训总比无休止的奔波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不知其他朋友的牙可好?
祝大家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