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燒肉-順祝大家過年好! |
| 送交者: 毛三 2002年02月15日20:45:13 於 [健康生活]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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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肉
對我而言,紅燒肉是英語中所說的“Ultimate(至極)”的東西。極餓的時候,吃什麼東西都覺得不是那麼爽,那麼實在,不如來那麼一小碗紅燒肉,最好是將連肉帶湯地與米飯混在一起,手執大勺一下一下地往嘴裡填。那種鮮肉經過長時間與八角、草角煮燉後形成的特殊香味,沁人心脾,油膩軟滑的肥肉,如纖纖細手輕輕撫摸你的口、你的胃,酥軟你的心。 紅燒肉完全可以算上是咱們的國粹。你到全國各處走走,除因宗教原因拒絕豬肉的回民地區外,哪個地方都有自已地方版本的紅燒肉經。用的佐料不盡相同,但烹調方法大同小異,無外乎先油鍋熬糖、加醬油滾連精帶肥的肉塊上色,然後換鍋加水加香料悶煮。簡簡單單,但色香味直竄南北人等的心窩,於是大行其道,經久不衰。 紅燒肉美在肥肉,瘦肉做出來過於柴了些,但全用肥肉又兼單調,下嘴過於油膩。一般是肥精相間地切成方塊下鍋,所以四川人有時也把這道菜叫成“方塊肉”。即使現在在中國的農村地區,婚喪嫁娶吃流水席時,大坨大坨的方塊肉是絕不可少的,只是做得沒有城裡人那麼精緻。 十多年前我在雲南麗江參加了數個這種鄉村的大席,最高潮處就是用大海碗裝着的大肥肉上桌之時。做法簡單,先將幾乎是半隻豬放在大鍋里加鹽煮好,然後切成一寸見方的大塊,白生生的,一眼看去象大塊的白蘿蔔,最後用紅米或食用色素在各塊上點個大紅點。那幾十桌人的吃相我也就不用多說了,最難受的是還對我這樣的客人特別照顧,只要看我吃下一塊,另外幾塊就迅速地扔進了我的碗中。當時我也是年輕力壯之時,平時吃肥肉不在話下,但這時幾塊一寸見方的大肉下肚後,你只會覺得渾身上下都軟軟乎乎的,眼前一陣陣發昏,象是豬油都在眼睛裡上下流動。到後來實在挺不住了,只能偷偷地將被勁進碗的大塊肉扔到桌底下,讓那些在下面竄來竄去的狗兒也大吃了一氣。帶我去吃席的朋友告訴我,農村人窮,干的又是體力活,平時肚裡少油水,到吃席的時候才能這麼惡補一下,要是吃瘦肉的話,請客的人家早破產了。那時我才真正理解了什麼是“飽漢不知餓漢飢”了! 二十左右單身時,吃什麼都不長肉,還好運動,永遠都處在飢餓狀態之中。這時最饞的也就是油重的紅燒肉、扣肉和回鍋肉之流的了。過個小節回不了家,單位上成家的人就會把我們請到家中吃一頓,這是我們那裡幾十年的傳統。主人當年也是餓得前心貼後心上床睡覺的主兒,不必問我們想吃什麼,大魚大肉地招呼就行了。那時吃紅燒肉可能是我這一生最美的一件事了,不必擔心什麼發胖、轉胺酶、膽固醇的。筷頭夾起那個顫顫悠悠帶着醬色的方塊,未到嘴邊就已陶醉了;及至沾唇,仿若與美人接吻,但胃不等人,不會多貪戀這一分“春宵”,只想儘快將這“美人唇”置入牙間上下一擠,讓兩股溫熱的肥油沿牙根擁到前齒,然後再將整口固態和液態的東西向後推入喉中……吃得頭昏腦熱的時候,不止一次地想:生活也就是一鍋紅燒肉了罷?! 我審美的觀念從來都不會少個“肥”字,所謂“肥美”是也。對生活、對藝術甚至對人的評價歷來如此。寧肥勿瘦,說白了也就是豐滿。這也許是那些年饞肉饞出來的,讓人感到小農意識非常強。 後來成了家,頭一年隔三叉五地做紅燒肉,象是要把多少年的虧空補上。終於有一天,我對着桌上的那碗肉發呆,再也吃不下去了。這時我才發覺我的小肚子悄悄地隆了起來,過去那個乾巴精瘦的傢伙現在也是一副富態了。再後來公事私事應酬多了,一兩天就上館子,吃喝得五迷三道,幾年下來,一聽說上館子就想躲,更要命的是身體還因吃落下了點小疾。這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靜靜地在家中吃點青菜,酒肉朋友不要再來煩人。那些年身體的每個角落都象積着厚厚的一層營養,從來沒有感覺過餓,不要說紅燒肉,就是菜中多了點油都會埋怨半天。想起來,還真是好些年都未再碰過紅燒肉了。 到了物質極大豐富的美國,我時常餓得前心貼後心的。不是沒得吃,而是吃不爽。美國飯和美式中國飯只是“食物”,說不上什麼深的內涵。幾頓新鮮過後,就再也不想多吃了。對這種飯,提不起興趣,變得有一頓沒一頓的,國內積存的那點養料早耗光了,於是時常餓得紅燒肉在腦子裡直轉。 前兩天實在憋不住了,買了塊五花肉狠燉了一鍋紅燒肉,連帶着讓左鄰右舍的美國人也聞了幾個小時的肉香。當晚也不管腸胃毛病了,風捲殘雲般大吃一氣,十多年前的豪氣仿佛重現。吃完喘了口氣,人又癟了下來,看着窗外的夜色實在想不通:這日子怎麼越過越往回走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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