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文明的空前浩劫——現代百姓生活(16) |
送交者: 漫漫求索 2024年06月01日06:28:59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1981年6月27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通過《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對“文化大革命”定性為“由領導者(毛澤東)錯誤發動的,被反黨集團(林彪集團和江青集團)利用,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並指出毛澤東應為“這一全局性的、長時間的左傾嚴重錯誤”負主要責任。 這一場嚴重災難,不僅在物質上造成巨大損失,對中華民族之精神和文明的毀滅更是史無前例。 1. 前期階段 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場浩劫也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鋪墊和準備的。 早在1847年,出現了所謂剩餘價值說:勞動者創造的社會財富只一小部分用於自己溫飽,絕大部分被剝削者占有了。 因此,人類全部歷史是一部剝削和反剝削的階級鬥爭史。知識分子屬於統治階級的附庸,是幫凶。消滅剝削階級,幫凶也必須踩到腳底下。他們鼓吹的文化內容都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當然也必須清除。 這套”理論“蒙上近一百年的灰塵後,一位偉大的馬列主義者橫空出世,抹掉百年塵灰,在世界人口最多的土地上大力推行了。 1942年,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發表講話:文化藝術是鬥爭工具,必須加以絕對壟斷和控制,凡是不合要求的必須毫不容情連根剷除。1949年7月,延安召開了“第一次文代會”,完全確立了他的文藝思想絕對權威:黨領導全國人民,黨員必須對黨無限忠誠,最後,都絕對服從領袖的絕對權威。 輿論打造完畢,開始四處出獵了。 1951年,首先對電影《武訓傳》進行圍剿,沾上邊的人無不大倒其霉。 1954年,又開展對俞平伯的《對紅樓夢研究》的批判,給俞平伯戴上,“在古典文學領域毒害青年30年的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主義學者”的帽子。 1955年,針對胡風“反革命”的政治定性,胡風等人遭到審判,鬥爭擴大到整個文藝界。胡風等人被定為“反革命集團”,許多人被捕。共清查了2100多人,逮捕92人,隔離62人,停職反省73人。遭受打擊的遠不止是胡風及其關係密切的人,全國的知識分子都必須在這場“戰鬥”中人人過關,甚至普通的中小學教師在暑假裡也要集中學習批判。 這期間,範圍相對較小的是對梁漱溟和馬寅初的批判。 此時,農村土改和城市的對資改造都早已勝利完成,一切生產資料都歸國家所有。中國數千年的專政統治中,尚允許有私有財產。和皇帝意見不合,可以告老回鄉,靠幾畝薄田維持生計,繼續著書立作發牢騷,或者開館授徒講學。而現在,稍有不滿,一旦被開除出國營單位,就再也沒有謀生之道,全家上下餓肚子,還要發配到大西北墾荒。於是,一個個噤若寒蟬。 1956年,號召“大鳴大放”,向黨提意見,許多人傻頭傻腦真的鳴放起來,不料,突然翻臉說是“引蛇出洞”, 轟轟烈烈的反右鬥爭開始了。到1958年,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宣布:共揪出右派分子三百多萬人! 一九五八年五月八日,毛澤東在八大二次會議上得意洋洋稱講:”秦始皇算什麼?他只坑了四百六十個儒,我們坑了四萬六干儒。我們鎮反。還沒有殺掉反革命的知識分子嗎?我們超過了秦始皇一百倍。罵我們是秦始皇獨裁者,我們一貫承認,可惜的是,你們說的不夠......”接着哈哈大笑。 是的,還遠遠沒滿足胃口,還得窮追猛打。 1962年9月欽定小說《劉志丹》為 “利用小說搞反黨活動,是一大發明。” 《劉志丹》小說案又升格為“彭(德懷)、高(崗)、習(仲勛)反黨集團”,上萬人被打成黑爪牙,連普通群眾也被打死好幾個。 1964年影片《逆風千里》、《北國江南》、《早春二月》、《舞台姐妹》等被批為大毒草。《舞台姐妹》裡的一句最普通的台詞“認認真真唱戲,清清白白做人。”似乎怎麼也和政治不沾邊,也要大批特批。 1964年1月11日《文匯報》發表一張照,註明李進同志所拍,另附詩句,“天生一個仙人洞, 無限風光在險峰。” 多數人不知李進為何許人,李進者江青也。這張照片暗示,自從1937年來到延安,被迫潛居多年的江青,即將走到前台。夫唱婦隨,要把整個中國推上“險峰”了。 2.全國文化大革命登場 1966年2月2日至20日,《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發布,斷言三十年來文藝界是一條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政! 有林彪捧場,江青作為“旗手”高舉文化大革命的旗幟正式登台亮相了。 5月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下發《中共中央委員會通知》(即《五一六通知》), “文化大革命”全面發動。天安門城樓上儼然如街頭夫妻雙簧戲。紅衛兵仰天朝拜,山呼萬歲,萬壽無疆。 雖然反右鬥爭的規模已經是秦始皇焚書坑儒的上百倍,與這場運動相比,果然只不過是小試牛刀。 立刻是遍及全國的抄四舊“焚書”: 紅衛兵敲鑼打鼓一家家翻箱倒櫃,把古今書籍抄出來,付之一炬。也何止於焚書,絕大多數古蹟也遭到毀滅性的摧毀。而已經到了運動後期了,甚至杭州西湖邊的石屋洞還是沒躲過一劫,雇了石匠從頂到底,將一尊尊佛像都鑿得一乾二淨。 在坑儒方面: 全國的知識分子,無論是錚錚鐵骨,還是乖巧討好,是早已揪出的“死老虎”,還是衝鋒陷陣的整人急先鋒,都一網打盡。統統關進牛棚或者乾脆下地獄。 文藝界被迫害致死的著名人士就有老舍、傅雷等175人。到1968年底,中科院僅在北京的171位高級研究人員中,就有131位先後被列為打倒和審查對象。全院被迫害致死的達229名。上海科技界的一個特務案,株連了14個研究單位,1000多人。受逼供、拷打等殘酷迫害的科技人員和幹部達607人,活活打死2人,6人被迫自殺(《科技日報》2008年3月17日)。南京一大學的教授樓是一座三層樓房,樓上樓下六戶人家公用一個門道,每個門道里都至少有一人不堪凌辱自殺身亡。 3.蘇南C市的文化毀滅 蘇南C市是一個中等城市,雖然文化傳統悠久,晚清時還產生過著名的“陽湖學派”,但是,進入現代後卻因近在咫尺的上海和南京的崛起,漸漸落後。市裡面沒有一所高校,也沒有像樣的科研機構。但同樣躲不過這場浩劫。 南門的清涼寺早已被部隊作為軍營。城東的天寧禪寺始建於唐代貞觀、永徽年間(627―655年),距今已有1300多年歷史,1983年被國務院批准為全國重點寺院。清乾隆下江南,曾三次至寺拈香頂禮,並題寫了匾額和楹聯。被譽為"東南第一叢林"。當時,市內的僧侶都已經還俗,大門關閉。紅衛兵衝進寺廟。把佛像砸光。木雕四大金剛高近屋頂,全身上下古樸的單棕色閃閃發亮,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被繩索套住脖子,一二十人齊聲“一、二、三”合夥使勁拉,轟然倒下。 一位姓董的老先生珍藏了很多線狀書籍,堆在院子裡焚燒,紙灰升騰整條街上空。一所中學裡,堆放了沒收到的大批圖書等等,其中有一批貝多芬音樂唱片,一位學生放了一會兒說,“嗨,還挺好聽的!”說罷,放膝蓋上一折兩半。 江蘇省常州高級中學創辦於1907年11月15日(清光緒三十三年十月初十)。從這個學校走出來有:劉半農、劉天華、錢穆、呂叔湘、周有光等著名文人。時任校長的史紹熙被學生皮帶抽打,逼迫四肢着地在地上爬。 一對中學教師的夫婦,妻子被迫害致死,丈夫每次用餐必定在餐桌上放兩套餐具,自己一邊吃,一邊喊妻子的名字,”吃,你吃......”被認為是想反攻倒算,揪出來批鬥。 C市沒有大學,也沒有一定規模的研究單位,知識分子比較集中的地方是幾所醫院了。 醫生和護士救死扶傷,古今中外各種職業中,是最為人道和最受人尊敬的。在中國有扁鵲、華佗被千古傳頌。在歐洲,南丁.格爾護士冒着戰火拯救傷員的生命,至今都是各國醫護人員的光輝榜樣。醫學界一直有這樣的一個傳統,醫學院畢業生必須按照古希臘“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 我願盡余之能力與判斷力所及,遵守為病家謀利益之信條,並檢束一切墮落及害人行為......無論置於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並檢點吾身,不做各種害人及惡劣行為......”這一誓言為絕大多數醫德高尚的醫生和護士恪守。因此,他們也被人們稱為“白衣天使”。 但是,天使遇到惡鬼也難逃魔爪。文革前曾放映過一部名為《馬門教授》的電影,描述馬門醫生一家慘遭納粹迫害的故事,讓人感慨萬千。 毛卻強調“沒有超階級的愛”,批判“地主資產階級人性論”,醫生們的苦難日子也跟着來了。 在C市醫務界,建國後第一個遭罪的是當地著名的中醫屠郎中。屠醫生是中醫世家,當地頗有名望。不料年近中年,妻子丁蘭花卻紅杏出牆,據說相好是一黃包車夫。堂堂醫生書香門第,太太居然和黃包車夫勾搭成奸,讓屠郎中臉面丟盡,少不了要呵責教訓。 此時,正值大力宣傳《婚姻法》,太太跑到人民政府告狀,控訴屠郎中毆打虐待她。當時,正要抓虐待婦女的典型,屠郎中是名醫,把他揪出來足以教育一大片,於是,丁蘭花在一場又一場的群眾大會上,血淚控訴自己被丈夫虐待的痛苦經過。文化界也配合宣傳,地方劇團將他倆故事編成戲劇演出,演員們充分發揮模仿天才,看過戲的人無不說,無論是屠郎中還是丁蘭花,都演得惟妙惟肖。 以後,法院判決丁蘭花和屠郎中離婚。屠郎中陪了夫人又折兵,不僅丟了夫人,賠了錢,還因虐待婦女罪,入獄一年。 屠郎中出獄後,形勢逐漸轉變。以後,屠郎中因醫術高明,升任當地中醫醫院的業務副院長,還榮任人民代表。第二任妻子賢淑知理,子女大多行醫,沿襲重醫德之家風,頗有賢聲。 屠郎中為人謙和低調,文革期間總算沒受到太大衝擊,文革後期,被下放到一個縣裡。小縣城本沒什麼好醫生,聽到有大城市的名醫來,頓時轟動起來,稱為“半仙”,每天半夜就有人到他家門口排隊求醫。文革結束,屠郎中回到城裡。 關於丁蘭花和黃包車夫後來之事,則不得而知。 解放初期,C市的醫療隊伍薄弱,全市只有一所醫院,絕大多數中、西醫都是個人開業,不在單位里工作,沒機會參加大鳴大放,所以,幾乎沒聽說有哪位醫生被戴上右派帽子。 可是,文革開始,醫生們就難逃一劫了。首當其衝的卻是一位誰也沒想到的人物。 市第一醫院有一位高大夫,泌尿科專家,知識分子黨員,兼任業務副院長。高副院長是黨和政府大力扶持的又紅又專典型,報紙、電台、大會小會經常介紹他的光榮事跡。 文革開始後,抄四舊轟轟烈烈。一天深夜,城郊的一條小路上出現了一個騎自行車的黑影。只見那黑影“鬼鬼祟祟”來到一個池塘邊,“撲通”一聲將一個包裹扔進池塘。頓時引起附近貧下中農高度的階級警惕性,立刻上前將他逮住。經過審問,好傢夥,原來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高副院長。高副院長老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原來,他家裡一直藏着舊社會時進口的一套美國手術器械,現在深怕被紅衛兵抄家抄到,所以,趁着黑夜把這套手術器械扔進河裡。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舊社會來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哪有幾個真心向黨的?這高副院長,原來一貫欺騙黨,欺騙領導,是個地地道道的披着羊皮的狼。 於是,高副院長被戴上高帽,胸前掛着“洋奴才高**”的牌子,脖子下套着一圈“叮鈴噹啷”的美國進口手術器械,走在衛生系統牛鬼蛇神的前列,領頭遊街了。 共產黨員醫生如此遭遇,國民黨醫生自然更不在話下。第二醫院的陳副院長,曾是國民黨野戰醫院院長。抗戰時期,蔣介石來巡視醫院,發現德國進口的一輛救護車沒放在車庫裡,而是停放在露天,頓時大發雷霆:“你這院長混帳透頂,槍斃你!” 那時候經費如此緊張,醫院裡哪有錢蓋車庫?但是,哪容你來分辨。陳院長嚇得魂不附體,渾身瑟瑟發抖。蔣介石發過一通脾氣也就算了。不過,陳院長從此與國民黨結下了心結,以後,國民黨兵敗如山倒,陳院長死活也不肯跟隨到台灣去了。解放後,陳院長被任命為當地第二醫院的業務副院長,當然也是有職無權。文革開始,陳副院長免不了也要站台挨斗,老先生雖然年過六旬,站在台上幾個小時依然能紋絲不動。台下群眾無不稱讚說,“到底是外科醫生,腿功挺紮實的。” 不僅活人不放過,死人也同樣不放過的。第一醫院的段副院長曾經響應號召帶領醫療隊下農村。不料,一次渡河時遇到了大風,船被吹翻,船上的人都掉進了水裡。段副院長水性很好,本可以自己游上岸。但是,那船除了載人,還裝了好多袋水泥,水泥袋正好壓在段副院長背上,再也無法浮出水面。段副院長因公殉職後,被追認為烈士,很多榮譽。然而,沒過兩年,文革開始,段副院長也被打成資產階級學閥權威,同樣要挨斗。可是,人早死了,如何再揪他來挨斗?無產階級的工宣隊有的是革命手段,他們到段副院長的墓地把墓碑搬來,然後,在醫院裡開了一場批鬥大會,發言的人一個個手捧紅彤彤的語錄指着墓碑大罵一通,最後在一陣義憤填膺的口號聲中,一個無產階級戰士掄起鐵錘將墓碑砸成兩段,批鬥會勝利結束。 如果說,大醫院的大批判觸及靈魂的多,觸及皮肉的少,小醫院則觸及皮肉的就相對多了。一個區級醫院裡的業務副院長,中醫周醫生也被作為資產階級學閥權威被揪了出來。單位里的紅衛兵當然不肯到此為止,還硬逼他在巡回醫療時,與一位女護士有不正當男女關係。周副院長不肯承認,就遭到拳打腳踢,還罰跪在碎玻璃渣上。他帶的一名徒弟,原本是體校畢業的,與他來了個“親密”接觸:將乃師扛到背上,一個大背包摔到地上。周副院長吃打不過,只得認賬,承認自己與女護士有過曖昧。於是,那位女護士立刻被掛上“腐化分子***”的牌子,被拉到台上陪斗。接着,一位無產階級戰士衝到周副院長的夫人跟前,猛扇了她兩個耳光: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烏龜!” 周夫人也被揪到台上陪斗。周夫人日夜陪斗,丈夫更是苦不堪言。一天,本院一位姜老醫生肚子不太舒服,要求灌腸。周夫人本不是在這個部門,被罰到此業務不熟悉,也日夜批鬥精神恍惚,錯拿一瓶無水酒精替他灌腸。老醫生躺在那裡安慰她,卻慢慢感覺模糊起來。這時,走進來一名中年護士,她一看到姜老醫生就驚詫地問: “姜醫生,您喝酒的嗎?” 姜醫生嘟囔着說: “我從來不喝酒…,” “可是,您怎麼滿臉通紅,還一股子酒氣?”中年護士更感蹊蹺。 可是,姜醫生已經昏睡過去,再也不回答她了。中年護士滿腹狐疑,上前細看,當看到灌腸的瓶子的時候,驚了一跳: “你怎麼用無水酒精替他灌腸?” 周夫人慌忙過來檢查,發現果然自己用錯了瓶子,頓時亂了手腳。幸運的是發現得早,老醫生身體沒受多大傷害。老醫生一滴酒未喝,卻被灌得酩酊大醉,這種事恐怕也夠奇葩的了。幸好,老醫生是熟人,關係良好,事情就遮瞞了過去。 很長一段時間裡,一名名醫生掛着牌子站在醫院門口罰站。一次,一位農婦看到救過她命的醫生掛着牌子在醫院門口罰站,頓時失聲痛哭起來,“他是救我命的恩人啊!” 還有是掛牌排隊遊街。一醫院的著名婦產科女醫生開始遊街時羞愧得抬不起頭來,後來天天遊街也不當回事了,掛着牌子在馬路上東張西望起來。 上海一家醫院把專家醫生集中站一排,每人發給他們一根測量兒童體溫得肛表,要他們量自己體溫。醫院裡測體溫都是護士的事,那些醫生不可能接觸到,於是,他們就把肛表往嘴裡送。羞辱他們的人哈哈大笑,還登載上報紙。證明專家是廢物。 報紙上天天宣稱知識無用論。一張報紙登載一條報道,工人們七嘴八舌、七手八腳,不需要設計和圖紙,把工程搞成了。 所謂人命關天,許多國家對從醫資格是非常嚴格的。以美國為例,必須普通大學本科畢業後才能考醫學院。醫學院畢業後,必須再當實習醫生。家庭醫生實習時間為3年,手術醫生5年,專科醫生還要再加專科實習,長達8年之久。最後,還必須通過全美醫學執照第三階段考試,才可以成為正式醫生。所以,即使是當普通家庭醫生也要熬近十年,年近三十。 1968年,毛澤東批示道:“‘赤腳醫生’就是好。”於是,大批初高中文化甚至小學程度的人經過兩三個月的培訓就在農村和城市當上了醫生,其實,那些所初高中文化的人,由於早就停課,真正文化程度也只相當於小學。到1975年底,全國赤腳醫生人數達150多萬。 於是,草芥人命醫療事故不斷。 C市的一位赤腳醫生要給一名病人針灸。病人告訴他自己會暈針。赤腳醫生不當一回事,兩針紮下去,病人暈倒,也不會急救,眼睜睜去世。 即使一些城市醫院由某些醫生充當,但絕大多數並不鑽研業務。一位機械工廠的職工兒子生病多日,一天他就診回來抱着兒子心急如焚的在街上走,正巧遇到一名認識的老醫生正在街上拉板車,就上前向老醫生訴說。那位老醫生說,你兒子不是現在診斷的病。推薦他趕快去找一位也在勞動的兒科醫生。後來這個孩子經過治療痊癒了。他對那位街頭遇到的老醫生非常感覺。 某個工業局局長肝部疼痛。請一位當時被封為又紅又專典型的華醫生治療,可是疼痛越來越劇烈。只得轉院到上海華山醫院。華山醫院的醫生們看了華醫生寫的病歷,診斷後只是冷笑搖頭。局長問他們怎麼回事。回答是,“你這是肝癌,如果早兩三個月發現,可以動手術的。現在,我們也只能盡力了......”局長長嘆”華醫生害了我啊......” 沒有最荒唐的,只有更荒唐的。 4.荒唐的療法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不知道哪個促狹鬼編造一則謊言,說白馬尿能治療癌症。這種鬼話居然擁有大批信徒。上海、江浙一帶駐軍的白馬頓時成了搶手貨。許多人提着瓶子、水壺等器具,在白馬屁股邊排成長龍,好不容易等到白馬撒尿,顧不得騷臭,立刻湊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接到器具里,奉為至寶帶回家去,給癌症病人服用。 文革期間各種報紙大張旗鼓宣傳說,鹽滷可以包治百病,美其名曰革命的無產階級 “鹽滷療法”。於是,在全國範圍內大家用搪瓷臉盆等熬煮鹽滷。當初楊白勞就是服鹽滷自盡的,這時候多少人當了新社會的楊白勞,就不得而知了。 以後,又宣傳起“大蒜療法”來,說得了闌尾炎,不用開刀,只要用大蒜敷在肚子上,就可以蒜到病除。結果,所有敷大蒜的闌尾炎患者都闌尾穿孔,變成腹膜炎。 影響最大流傳時間最廣的當屬所謂的“針灸麻醉”,據說,用針灸可以麻醉止痛,是繼承了祖國醫藥的優秀傳統。於是,做外科手術不再用麻醉劑,而用針刺。病人痛得死去活來,手術完畢,還得感激萬分的高呼,“毛主席萬歲!”為了展示針灸麻醉的偉大成果,還邀請國際友人現場觀摩,把國際友人一個個嚇得心驚膽顫,面無人色。 官方有官方的宣傳,民間也不甘落後,忽然冒出一種所謂的“雞血療法”。有一本油印的冊子介紹說,雞血有了不得的奇效,不過,同時也承認副作用還是有一些的,例如,有時性情會如公雞那樣的亢奮,拂曉前還有一種啼叫的衝動。可是,這些副作用比起療效來,當然算不得什麼,於是,有些人就省下口糧餵大公雞,每天用針筒將公雞的血抽出,把公雞血和血里夾帶的細菌病毒一股腦兒注射進自己皮下。公雞萎靡不振,人也面黃肌瘦。有沒有人因此患上了禽流感,就不得而知了。 往下紅茶菌又時興起來,許多人家在玻璃罐里養起紅茶菌,繁殖到一定濃度後,就把紅乎乎的菌湯,連帶大腸桿菌、肝炎病毒灌進肚子裡去。 種種荒唐不一而足。 5.文化全面清剿 整完了高級知識分子,中初級知識者也不放過。1966年停課鬧革命,全國大串聯,大中小學一律停課。1967年10月14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發出《關於大、中、小學校複課鬧革命的通知》。此後,各地中、小學陸續複課。一些大專院校也先後開始複課。但絕大數學校因搞運動未真正複課,或短期複課後又停課。 1968年12月,毛澤東下達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當時的 1966年、1967年、1968年三屆高中和初中畢業生,統統趕到農村,失去了接受正規教育機會,幾乎極少倖免。尤其是1966年才上初中的學生,基本上只接受過小學教育。有報道,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總人數達到1600多萬人,十分之一的城市人口來到了鄉村。很顯然,上山下鄉運動是人類現代歷史上罕見的從城市到鄉村的人口大遷移。全國城市居民家庭中,幾乎沒有一家不和“知青”下鄉聯繫在一起。 1968年7月21日毛澤東為《從上海機床廠看培養工程技術人員的道路》一文中所寫的編者按:“大學還是要辦的,我這裡主要說的是理工科大學還要辦,但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要無產階級政治掛帥,走上海機床廠從工人中培養技術人員的道路。“ 雖說是理工科大學可以複課,文科還是沒門。而能進大學的都是中高級幹部或軍人子弟,還必須給公社層層領導送好處。 1973年高考的物理化學考試中,張鐵生幾乎交了白卷並在試卷背面寫信,居然被當時報紙封為“白卷英雄”。 而中學教育,不是好好教數理化知識,說那些是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垃圾,而是教所謂的”三機一泵“(指柴油機、拖拉機、電動機及水泵)。 不教文科,不教科學原理,讓每個人都成為不知邏輯思維的工匠。 時不我待,江青又大破大立,推出八部樣板戲,供大家接受階級教育。可是,就這八部樣板戲輪流轉,再也解不了渴,老百姓無聊到極點。 翻譯片《列寧在一九一八》裡的芭蕾舞天鵝湖場景,讓中國人看得如痴如醉。有人看了十幾遍,每次到天鵝湖結束,就站起來走人。有人問當時的年青人懂不懂,魔鬼和白天鵝的雙人舞是什麼?回答是,當然懂啦,不就是老鷹抓小雞嗎! 藝術家被不是死就是關進牛棚,於是,群眾自發創造起來。一位南京知青當上了作曲家,他創作的《知青之歌》唱遍大江南北,於是,以反革命罪鋃鐺入獄。 無聊至極,於是響應那句民謠“索拉索拉,多拉多,吃過晚飯沒事做,睡到床上扭秧歌,肚子扭得蠻蠻大(蘇南音duo。)”於是,中國迎來了又一次生育高潮。 C市民眾好不容易聽說,近郊一大型機械廠民兵將在京杭大運河上搞一次水上排雷演習。於是上萬人騎自行車去看熱鬧,先到的擠到橫跨運河的一座鐵橋上,居高臨下觀看。後到的不肯罷休,繼續往橋上擁。民兵們在橋下泅行,橋上的人一會兒擁到東,一會兒擁到西,搶着觀看。那座橋本是供職工上下班的臨時性建築,平時挑擔子在上面走都要搖晃。經過幾番搖晃,橋從中間折斷,上千人被傾瀉進大運河中。河裡滿是浮動的腦袋,河邊大哭小叫。一百多人為了看熱鬧送了性命。 事後,把那橋梁設計師抓了起來。可是當初的設計是僅僅為了廠里職工過河上下班方便的,不是用來作群眾觀禮台的。 手抄本流行起來,《第二次握手》與《中國梅花黨》,後來還被搬上銀幕。匿名小說家的色情小說《少女的心》也同時泛濫。群眾性的創作熱情遠不止這些,幾乎所有男廁所內的坑位的門板上,都畫滿了業餘畫家的淫畫,有的還註明男的是劉少奇,女的是王光美,居然也是“無產階級的革命大批判”。從鎮江通往去揚州擺渡碼頭的公共汽車上,居然每個座位靠背的背面都用黑墨水畫滿了不堪入目的淫穢圖畫,就沖在每個乘客面前,真讓人十分尷尬,這時候,如還有女同事或女伴坐在旁邊的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實在無聊也有用謠言來解悶兒。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後,就有些外國人來訪中國了。忽然C市謠言說,該市中心的百貨公司一名漂亮女營業員讓外國人拍裸照。於是,大批民眾便擁去想一睹芳容。百貨公司大門都要被擠破。公司領導只好安排她到地下室倉庫里幹活。大批民眾從一樓趕到三樓、又從三樓回到一樓,指指點點想從女職員中辨認她出來,害苦了其他女員工,如果被人盯着看就心驚肉跳,生怕自己被當作裸照主角。 一天,C市一人家的姐姐罵責罵偷吃東西的弟弟,”這麼饞嘴,你是狗熊嗎!“ 隔壁人家聽到後,就說這個男孩變成狗熊了,很快就傳遍了整個C市,接着就是整個滬寧線。甚至C市去上海醫院治病的人,都被上海醫生問到,那個狗熊男孩現在怎麼樣了? 這種荒唐的謠言居然會有人信,而且傳得那麼快、那麼廣,老百姓的智商經過文化大革命的洗禮,能達到如此高度。真是史無前例的偉大成就啊! 正當廣大革命群眾無聊透的時候,偉大旗手出於強烈的階級感情,畢竟是演員出身,親自登台給大家解悶了。1974年,與”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妝愛武裝“背道而馳,居然不愛武裝愛起紅妝來了,紅妝還不滿足胃口,更還要花妝。年近六旬老嫗帶頭穿上自己新發明的“連衣裙”,梅花百褶拖地下擺一寸一褶,褶褶繡有梅花。猶如孔雀開屏,在國際友人面前展開。果然,外賓個個嘖嘖稱奇。於是,作為“國服”向全國婦女中推廣,大商場出售。有些單位以穿不穿作為評定政治態度標準。市直屬機關女幹部和市婦聯頭頭要帶頭穿。可是,即使這些人也不願穿。事實上,那時候每人一年的布票僅幾尺,最少的時候即使江南也只有一尺六寸,全家布票加起來還不夠做一件這樣的連衣裙,難道全家讓一人穿了,別人都衣衫襤褸?何況這樣精繡工,一般人家負擔得了嗎?更由於在大多數人眼裡,這樣打扮簡直像花痴,年齡大的更成了老作怪。街頭沒看到一個女人穿這樣的”國服””,僅天津等地就壓庫1.4萬多件,損失達22萬元。 6. 發動者和旗手 中共中央文件中所說的此項“大革命”的主要責任者。當初在北大圖書館裡是教授們正眼都不看一眼的管理員。登上了至尊寶座後,依舊是天天不洗澡,讓勤務員用濕毛巾擦擦;大便不通,命勤務員扣挖。不刷牙,牙齒都黑了,也不知道周圍人怎麼忍受得了臭氣。患了病也不願找醫生,牙痛了就自己忍,幾天后不疼了,就認為自己革命意志戰勝了病痛。成天躺床上讀二十五十線裝書,參悟帝王之術。對現代科學文明除了摟着美女跳交誼舞,其餘都一竅不通。 而那位旗手胸無點墨,當年在上海情人不少,看夠了明星們白眼的三流演員。或許不識字才具有堅定立場。她自己公開得意洋洋宣揚,”我是主席的一條狗,主席讓我咬誰我就咬誰!”,狗能識幾個字?只要能狂吠狂咬,就夠硬了。 早在2300多年前的中國,商鞅向秦孝公建議統治百姓的的一套良策,詳盡記錄在《商君書》裡,說馭民五術: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貧民。那場文化革命倒確確實實一一招辦執行: 壹民——控制思想,全民思想統一,不容異見; 貧民——剝奪民財,財產歸公,民懼餓死,不敢反抗; 疲民——大批判、大武鬥,民疲奔命; 辱民:羞辱知識分子,喪失自尊,匍匐到地。 弱民:剝奪受教育機會,陷於弱智。 《商君書》還有一句:五者皆不靈,則殺之——大開殺戒,以反革命罪送上刑場。 《商君書》還說:”以善民治奸民,國削至亂;以奸民治善民,國治至強。“於是,林彪、四人幫大批奸人當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因此,這場“文化革命”的後果必然是文明大毀滅。不僅是毀滅了知識,更是毀滅了人類基本道德,禍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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