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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非洲裔美國人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誕生
送交者: 高勝寒 2015年11月27日16:22:48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第十六章)

 

美國自建國以來,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職位,一直都是白人男性的天下,既無女性,也無少數民族。馬歇爾以一位非洲裔美國人的身份脫穎而出,石破天驚地出任此職,確實不易。

在美國的司法史上,一直到里根總統時代才出現了第一位白人女性常務大法官桑德拉·奧康納(Sandra OConnor),這也是破天荒之舉。    

馬歇爾之所以能在20世紀60年代出任美國司法史上第一位非洲裔美國人最高法院大法官,完全是美國近代民權運動正常發展的必然結果。

在如何衡量一個人的功過上,美國人的民族性特點,是要看你幹了些什麼,而不是聽你說了些什麼。

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演變到了20世紀60年代,非洲裔美國人的人口比例已經是全國的百分之十三,白人獨尊的封建遺毒,已隨着美國人民民權意識的覺悟而一去不復返了。

即使約翰遜總統不做出此歷史性之舉,早晚也會有後任的總統會刻意為之,原因很簡單,任何一位負責任的總統,都沒法也不能對佔有全國總人口達百分之十三的非洲裔美國人的正義呼聲視若無睹。

在民族尊嚴和政治雙重利益的大前提下,任何總統都不會也不敢對浩浩蕩蕩的美國近代民權運動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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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6月12日,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湯姆·克拉克突然宣布退休,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華盛頓立時熱鬧起來。克拉克是一位政客式的大法官,業績泛泛。他於1899年9月23日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出生,畢業於德州大學法學院,1922年至1937年在達拉斯為執業律師,1927年至1932年出任達拉斯檢察官,開始了他的仕途旅程。   

由於克拉克的民主黨政治背景,他得以由1937年開始加入司法部工作,負責為司法部長提供有關因戰爭危機而引起的法律訴訟工作。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夏威夷州珍珠港,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於1942年2月19日簽署美國總統第9066號行政命令,把中西部和夏威夷州的十一萬在美日人關進集中營,克拉克異常賣力地執行這件被後世評之為暴政的政治勾當。    

克拉克在司法部的官運是青雲直上的。1943年開始出任反壟斷條例部門主管,再調升為刑事犯罪部主管,1945年被杜魯門總統提名為司法部長。 

1949年7月19日,美國近代史上的風雲人物、年僅五十九歲的威廉·墨菲大法官(William Francis Murphy)在密歇根州底特律亨利·福特醫院(Henry Ford Hospital)因冠狀動脈血栓形成病,在睡夢中平靜地逝世。

杜魯門總統於1949年8月2日提名克拉克繼承其空缺。整個提名和認可程序形同兒戲:參議院在1949年8月18日口頭表決,認可克拉克的提名,次日就把委任狀交給了他。

克拉克自1949年8月19日宣誓就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至1967年6月12日止,在位十八年。《紐約時報》直接評論這件事情是:“只因為是杜魯門的個人交情和政治利益,就提名沒有經驗與顯然不夠資格的克拉克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

深通中國《厚黑學》的威廉·克林頓總統有句名言:“在政治的現實世界裡是不存在忠誠兩個字的”。果然,克拉克在當上了大法官後,就不再買杜魯門的賬,在多件案子裡與他對着幹,其中最著名的是《楊斯敦鐵工廠 訴 索耶案(Youngstown Sheet & Tube Company v Saw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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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朝鮮半島戰雲密布,朝鮮揮軍入侵韓國,韓戰爆發。1950年7月7日,聯合國理事會輪流主席、挪威的阿爾內·森德(Arne Sunde)在美國的唆使下,提出《聯合國理事會第84號決議案》討論。 

美國、英國、法國、古巴、挪威、中華民國和厄瓜多爾在美國的協調下投了贊成票,埃及、印度和南斯拉夫棄權,剩下唯一握有否決權的蘇聯,恰好因為抗議聯合國繼續允許中華民國而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為常務理事國而抵制議會,因而其代表不在現場,《聯合國理事會第84號決議案》得以順利通過。  

《聯合國理事會第84號決議案》的主要內容有三:第一,譴責朝鮮破壞和平;第二,要求聯合國會員用武力和物資來支持韓國,擊退侵略,維護和平;第三,要求所有會員國把武力和物資交予美國統一運用指揮。   

K黨出身的杜魯門拿着雞毛當令箭,他為了避免在國內引起礙手礙腳的說服國會對朝鮮宣戰的正常程序,牽強附會地假借《聯合國理事會第84號決議案》為幌子,直接下令出兵朝鮮半島,進行軍事干預。

杜魯門藐視美國《總統戰爭權力法》而悍然出兵朝鮮半島的行為,開啟了總統不再受制於法律條款的惡例,以後歷任總統皆以之為先例,至此無一例外地視《總統戰爭權限》為無物。

時至今日,美國沒有一個遵守《總統戰爭權力法》的總統。最高法院再三拒絕接受挑戰總統戰爭權限的案例,更使總統的戰爭權限如脫韁野馬,無人可制止之。

杜魯門發動戰爭後,挑動了國內外的神經。在國內,對戰爭和通貨膨脹有直接影響的鋼鐵工業正在鬧罷工風潮。這個罷工行動將會直接影響杜魯門的軍事計劃與進展。

1952年4月8日,杜魯門在電視上發表全國性演講,聲明他將使用總統的戰時特權,下達《美國總統第10304號行政命令》,勒令商業部長查爾斯·索耶(Charles Sawyer)接管俄亥俄州楊斯敦鐵工廠。十五分鍾之後,杜魯門就被被告上了法庭。案件鬧到了最高法院,結果在《美國憲法》第2條保護私人財産權利的前提下,以6票反對3票同意的票數裁決杜魯門敗訴。    

 楊斯敦鐵工廠 訴 索耶案》確定了不論是在戰時或平常,總統都無權下令充公或接收民營事業的案例。

美國歷史學家視此案為民權運動的輝煌勝利成果之一。克拉克在此案中投下了關鍵性的反對票,於是杜魯門把失敗的怨氣全撒在克拉克身上。1973年梅爾·米勒(Merle Miller)在《有話直說:哈里·杜魯門口述自傳(Plain Speaking:An  Oral Biography of Harry S.Truman)》第225頁描述,杜魯門對克拉克的提名是悔恨交加,並破口大罵道:“毫無疑問,提名湯姆·克拉克是我一生中做出最大的錯誤----那個狗娘養的王八蛋!”      

由於新的史料不斷出爐,克拉克提前退休的真正原因也浮出水面:

第一,他的工齡已經合乎美國法官的《資深退休條例(senior status)》,有資格終其餘生領取全額退休金;第二,克拉克退休時是六十七歲,體格硬朗,頭腦敏捷,絲毫沒有退休的必要;第三,他與約翰遜總統達成一項台底交易:他提前退休,騰出位置,以便約翰遜總統有機會成為提名第一位黑人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總統。第四,條件是約翰遜總統提名他的兒子拉姆齊(William Clark)出任司法部長。

約翰遜總統並不忌諱此事,數次將這件宮廷秘聞直言告訴他的幕僚,成為一項公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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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提前退休的消息在美國政壇引發了極大的政治震撼,各方各路的政治勢力無不摩拳擦掌,準備爭奪即將空置出來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寶座。這種突然而來的司法政治版圖的變化,為馬歇爾帶來了一個新的希望。   

馬歇爾暗暗琢磨,他今年已經是五十八歲了,因為大法官是終身制,誰都不願意隨便放棄,總統是此職位唯一的提名者,而與自己有個人關係的總統,也只有目前的這位約翰遜,自己的司法部副部長的職位,不就是約翰遜總統提名的嗎?

馬歇爾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可能是自己一生中最後一次坐上最高法院那張黑色高皮椅子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那這一輩子將會與最高法院那張黑色高皮椅子擦肩而過了,自己也就別再做這個美夢了。  

前一陣子,馬歇爾有一位好友、時任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副主席的路易斯·馬丁(Louis Martin)在聊天時,不經意地順口向約翰遜總統提起了馬歇爾可能有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意向,但是馬上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位口無遮攔的約翰遜總統回答說:“那個狗娘養的馬歇爾太懶了,他一毛錢也不值,叫他別想這件好事!”約翰遜總統的幕僚和手下見此,也就不再考慮馬歇爾的提名一事。        

馬歇爾知道約翰遜總統那種德克薩斯州牛仔的個性,你越逼他,他的反彈也就越大,越是反其道而行。德州佬的牛仔脾氣,有點兒像中國湖南人的騾子個性,一樣的僵硬而古板,他們是不會被牽着鼻子走的。   

多年的華盛頓經驗告訴馬歇爾,要小心翼翼地處理這次提名事件,要是過早地讓好管閒事的新聞媒體知道了,那就完蛋了。

如果有幾家主要的美國新聞媒體預測說甲君有可能被約翰遜總統提名的話,那麼那位甲君一定會是凶多吉少,有德州牛仔脾氣的約翰遜總統,即使明知甲君的確是比乙君更適合此職,但是為了要證明那些新聞媒體是錯的,也為了保持總統那種深不可測的獨特個性,他也會故意的提名乙君出任此職。      

除了那一次馬歇爾的好友馬丁在不經意間輕描澹寫地順便聊了一下之外,約翰遜總統從來沒有在公諧『匣蛘叨宰約旱哪渙琶翹崞鴯硇煞癖惶崦皇隆5故巧砑儀虻拿攔諞環蛉絲死偷涎泣/span>(Claudia Taylor)在家裡為此私下問過約翰遜總統。約翰遜總統當時就回答她說:“馬歇爾能過得了參議院那一關嗎?”

約翰遜總統指的是馬歇爾的膚色,而不是他的才能。約翰遜總統夫人無言以對,因為她很清楚參議院的保守風氣,尤其是參議院司法委員會的那些充滿了南方種族岐視思想的議員,他們會允許專門與他們對着幹了數十年的馬歇爾出任最高法院的常務大法官嗎?          

其實約翰遜總統的看法並非如此,在出任肯尼迪總統的副座之前,他自己已在國會混了數十年,對於國會的傳統運作和各路勢力均瞭如指掌,如果自己背後操盤全面護航的話,是有信心可使馬歇爾過關的。    

對於馬歇爾的膚色,約翰遜總統並沒有太多的意見。他自己年輕時代在德克薩斯州當老師時,相當一部分的學生是來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年輕氣盛而有愛心的約翰遜,對那些非法移民的學生充滿了同情、支持和愛護。這種經歷使這位身材高大的總統深深地了解到非法移民的無助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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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歷史小故事裡,就可以看出馬歇爾獨特的性格,在約翰·肯尼迪總統在任期間,有一個美國上訴法院法官的空缺需要向國會提名,肯尼迪總統的弟弟、時任司法部長羅伯特·肯尼迪(Robert Kennedy),向他哥哥提議讓馬歇爾出任該職位。   

當時肯尼迪總統就對他弟弟戲言道:“我們的那位民權英雄肯幹嗎?”羅伯特滿懷信心地說:“我自有辦法叫他點頭!”

數日後,在司法部長的辦公室里,羅伯特向馬歇爾說出了總統有意提名他出任上訴法院法官一事,並加強語氣說這是他親自向總統推薦的結果。可是這個友善的意向,卻被馬歇爾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就立即客氣地拒絕了。  

羅伯特沒想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當代的司法怪傑,居然連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一時間有點兒氣憤,也有點兒抹不開面子,於是他拉長了臉,聲色俱厲地向對方施壓說:“閣下要干,就是這個位子,不干的話,就什麼都沒有!”     

馬歇爾本來就對這位一貫說話咄咄逼人的富家子弟沒什好感,聽了他這番語中帶刺的話後,不由得一肚子的不痛快,立即站了起來,一邊穿上外衣,一邊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部長先生,我一生中本來就是什麼都沒有的,又何差這一次呢?”言罷,轉身而去。  

肯尼迪總統的弟弟羅伯特出任司法部長一職的情況,在白宮的歷史上是罕見的,但亦是有其前因後果。

自從肯尼迪就職總統之後,深感美國政壇上共和黨保守勢力的牢不可破,幾乎沒有將之改革的可能,而長久以來,自己那位才華橫溢而又一心想改革美國政治不良風氣的親弟弟,不但是自己長年以來最貼心的政治顧問,也的確是自己司法部長的不二人選,遂內舉不避親,不顧幕僚們的大力反對,強行提名了羅伯特出任司法部長。           

羅伯特走馬上任後,即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不出所料,他四處碰壁,動彈不得。他發現在美國政府中的官員里,有兩個人的阻力是使他最不痛快的,那就是副總統約翰遜和聯邦調查局長胡佛。 

羅伯特覺得,這兩人各有着一定的政治代表性,絕對不是自己的同路人,他們不是自己改革的攔路虎,就是自己前進的絆腳石,全是些拉後腿的政治包袱。

羅伯特覺得,胡佛的所作所為,早已超出一個局長的範圍而且尾大不掉,這非美國人民之福也,故經常特意為難之,什至當面斥責以殺其傲氣、挫其霸氣。   

羅伯特與歷經了美國七任總統、任職數十年的聯邦調查局長胡佛之間的正面公開衝突,不但路人皆知,而且早就成了美國人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直到如今,尚且有人懷疑胡佛與肯尼迪總統被刺殺之間的種種不確定的關係,究其原因,與羅伯特和他正面的交惡是脫不了關係的。               

另外最為羅伯特痛恨的官僚就是副總統約翰遜。羅伯特老是覺得這個德州佬靠不住,老是覺得此人城府太深,深得有點兒不着邊際,深得有點兒鬼鬼祟祟。

羅伯特仗着自己親哥哥是總統,所以對這位副總統經常性地冷嘲熱諷,隨意大呼小喝,稍有不如意,即當諧庵亢斂渙羥槊媯餃私歡窕梗⒎且蝗鍘Ⅻ/span>

約翰遜一來是以大局為重,二來也是不敢攖其鋒,對於這位聲望如日中天卻囂張跋扈的年輕的司法部長,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水流石不轉,歷史後浪推前浪。肯尼迪總統於1963年11月22日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被刺斃命後,風雲際會,從什麼都不是的副總統約翰遜,立即按照《美國憲法》的程序,在總統專機上宣誓成為什麼都是的新任總統。    

一朝天子一朝臣,約翰遜總統執政後,從自己的親身經歷中得到慘痛教訓,深感皇親國戚掌權之危害,於是下達美國總統行政命令,從今以後,嚴格禁止總統的直系親屬任職於美國政府。

這條美國總統的行政命令,至今依然存在並被尊重。後來歷任的總統為了避嫌,多自我約束,不去挑戰此令。時間一久,習慣成自然,總統的直系親屬不得任職於政府的不成文的規定,遂成了白宮的一種政治傳統。

克林頓總統就任後,他那強勢的第一夫人希拉里(Hilary Rodham)意圖挑戰美國的傳統,將第一夫人的職位變更為有薪俸的官位,以便她可以在桌面上發號施令。

希拉里要求最高法院就此議題提出憲法解釋,最高法院裁決的結果是:美國第一夫人是沒有薪俸的榮譽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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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馬歇爾是一匹千里馬的話,那麼時任約翰遜總統司法部代理部長的拉姆齊·克拉克,就是馬歇爾的伯樂。     

在美國近代民權運動發展史上,拉姆齊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他於1927年12月18日在德克薩斯州杜勒斯出生,他的父親克拉克是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他的岳父威廉·拉姆齊(William Ramsey)是德克薩斯州法官。       

拉姆齊有着長期服務司法部的資歷。他自1961年至1965年出任司法部助理副部長,由1965年至1967年出任司法部副部長,1967年約翰遜總統提名他出任司法部長,參議院於1967年3月2日通過他的提名,八天后宣誓就任第66任司法部長。 

在擔任司法部長期間,拉姆齊全力推動美國的民權運動,為美國的民權護航,功勳顯著。拉姆齊的另外一件可以留名千古的事情就是他在2002年時,為了伊拉克戰爭而在民間發動彈劾小布什總統運動。 

拉姆齊是反對戰爭與終止種族歧視行動委員會(Act Now to Stop War and End Racism)和國際行動中心(International Action Center)的創辦人之一。

這兩個組織收集了超過八十五萬個簽名,提出追究總統小布什、副總統理查德·錢尼(Richard Cheney)、國防部長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Donald Rumsfeld)與司法部長約翰·阿什克羅夫特(John Ashcroft)四個人在發動伊拉克戰爭中違反了《美國憲法》民權條款的刑事責任。        

小布什任期結束下台後,拉姆齊並沒有放棄繼續追究他們四個人的戰犯責任,將彈劾(impeachment)改為起訴(indictment),繼續施加壓力。雖然沒有成功,但站在民間的監督和制衡的立場來看,這個運動已經起到了警示後來在任總統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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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遜總統對這位風度翩翩但卻沉默寡言的代理司法部長異常敬重,他素知家學淵源、出自書香門第的拉姆齊見廣識遠,胸藏錦繡,行事謹慎,凡事皆再三思考,總是謀定而後動。

拉姆齊慧眼獨具,他深知自己的老朋友馬歇爾的能力,也深知他乃一當代奇才,馬歇爾若能成為繼自己父親之後新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話,這不但是在創造歷史,更是美國之福。

拉姆齊就馬歇爾被提名為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一事,正式向約翰遜總統極力保薦。約翰遜總統聽後,沉思了片刻,對拉姆齊說出了他真正的想法和意見:              

“我也知道馬歇爾有足夠的資格出任此職,可是他在出任司法部副部長兩年以來,在最高法院裡為美國政府辯論的成績並不是很理想,在他出庭辯護的十九件訴訟案件中,他居然輸掉了五件之多,這對於美國政府來說,尤其是全國總統大選即將到來之際,在共和黨虎視眈眈的要將民主黨趕出白宮的政治壓力之下,是難以被接受的。     

在最高法院目前的政治組合方面,馬歇爾的加入,從時間上來說並非適當之舉。目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中,已經有了道格拉斯、布萊克、霍塔斯和沃倫院長等人,他們都是以自由主義見知於世的大法官,如果再加上馬歇爾這位當代的民權英雄,那麼未來的最高法院,豈不是變成了自由主義派的遊樂場了嗎?若果真如此,恐怕這並非美國人民之福。      

更糟糕的是目前全美各地大學裡的反對越戰的氣氛和遊行示威的活動日益頻繁,這種政治運動在共和黨的推波助瀾之下,大有席捲全國之勢。如果在此時此地,再將素來都是鼓吹與崇尚自由主義的馬歇爾塞進了最高法院,那將會出現什麼樣的政治局面呢?

拉姆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靜靜地聆聽着自己這位德州老鄉兼死黨的看法,等到這位脾氣火爆、喜歡用粗口罵人的總統把他的意見全說出來之後,拉姆齊輕聲地告訴他說:“請你不要忘記一個重要的事實,如果沒有馬歇爾在民間與你配合,你的民權政策和理想能夠推展得開嗎?”      

就是因為拉姆齊的這席話,才將馬歇爾的名字保留在約翰遜總統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候選人名單上。

此時約翰遜總統尚在考慮另外兩位合適的人選,一位是在底特律當聯邦法官的韋德·麥格(Wade McGee),另一位是在費城當聯邦法官的威廉·赫斯特(William Hastie)。        

赫斯特是馬歇爾在華盛頓霍華德大學法學院讀書時的法律系教授。赫斯特和麥格這兩位非洲裔美國人法官,都有着完整的資歷記錄,人品更是無懈可擊,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都沒有馬歇爾那些使人擔憂的爭議性。   

約翰遜總統是位做事謹慎的人,在這次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提名上,他謹慎地諮詢了拉姆齊的前任司法部長、自己的好友尼古拉斯·卡岑巴赫(Nicholas Katzenbach)。       

卡岑巴赫是肯尼迪總統任內的司法部副部長,約翰遜繼任為總統後,提名卡岑巴赫接手羅伯特遺留下來的空缺,是為第65任司法部長。

卡岑巴赫於1922年1月17日在賓夕法尼亞州費城出生,在新澤西州特倫頓(Trenton,NJ)成長,年輕時從軍報國,在陸軍空軍部服役,參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1943年2月23日,他服役的轟炸機在北非地中海被德國空軍擊落,他大難不死,在意大利德國戰俘集中營里生活了兩年。

1945年卡岑巴赫從普林斯頓大學畢業,1947年在耶魯大學法學院取得學位。在耶魯大學讀書時,他是《耶魯法律報(Yale Law Journal)》的總編輯,他在1952年至1956年間,是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  

卡岑巴赫有着顯赫的政治家世,他父親愛德華(Edward Katzenbach)是新澤西州1924年至1929年的司法部長,他的叔父法蘭克(Frank Katzenbach)是新澤西州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他的岳父哈羅德(Harold Stokes)是第31任總統赫伯特·胡佛的機要秘書。     

卡岑巴赫的名字之所以能夠聞名於世,是因為兩件大事。第一件是發生在1963年6月11日的“學校門口把關事件”。

馬歇爾為了阿拉巴馬州阿拉巴馬大學非法拒絕接受非洲裔學生,採取了一系列的司法控訴,最後在最高法院取得歷史性的勝利。阿拉巴馬大學迫於無奈,只得打開大門,讓維維安·馬隆(Vivian Malone)和詹姆斯·胡德(James Hood)兩名黑人學生入學。         

1963年6月11日是馬隆和胡德入學的第一天,囂張跋扈而充滿了種族偏見的阿拉巴馬州長華萊士,為了向世人展示他的無恥與卑鄙,親自赤膊上陣,站在阿拉巴馬大學霍士達禮堂(Foster Auditorium)門口,阻擋兩名黑人學生入學。  

卡岑巴赫帶領着全副武裝的國民軍到場,當面警告華萊士說:“如果閣下不立即讓路的話,美國政府將以武力強制驅趕之。”華萊士不敢與之抗衡,只得靠邊站着,惡狠狠地看着美國歷史向前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第二件事是比較具有爭議性。1963年11月25日,肯尼迪總統被刺身亡後的第三天,在國會決定組成華倫委員會(Warren Commission)進行官方調查前,卡岑巴赫以司法部副部長的身份,給白宮總統特別助理比爾·莫耶斯(Bill Moyers)寫了一份《備忘錄》說:     

“公斜匭胍園濾雇叨戮褪切資忠凰德猓輝諫笈惺彼且幻鬩宰錈閃⒍揮型鋇牡ジ山魏斡泄匕濾雇叨亂饌嫉幕騁殺匭氡慌懦諭狻2恍業氖牽泄匕濾雇叨亂饌嫉氖率堤嗵饗粵耍碸慫賈饕濉⒐虐汀⒍礪匏溝鈉拮擁鵲齲頤且詮嵴倏せ嶸咸揭恍┐砦笱斷⒅埃齙閿泄賾盞脊避免懷疑的東西。”

1963年11月24日,聯邦調查局長胡佛在內部會議上宣布說:他和卡岑巴赫都希望我們發布點東西使公邢嘈虐濾雇叨戮褪俏ㄒ壞惱嬲資值乃搗ā

卡岑巴赫的《備忘錄》是美國政府介入掩蓋暗殺肯尼迪總統事實真相最早的證據。除了他與約翰遜總統個人關係密切之外,至今許多歷史學家尚不知道為什麼卡岑巴赫會那麼早就提出美國政府需要掩蓋事件的真正理由。

當約翰遜總統提到了麥格、赫斯特和馬歇爾的名字,要卡岑巴赫就這三位候選人的去留選擇表達他的個人意見時,這位馬歇爾生命中的貴人說出了一番使約翰遜總統不得不重新認真考慮馬歇爾應該出線的話來:            

“總統先生,馬歇爾並不是美國最優秀的律師,但卻是所有非洲裔美國人心目中最優秀的律師,更是他們心目中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最理想的不二人選。此時此地,此情此景,閣下提名任何人,或者任何其他的非洲裔美國人出任該職,對他們來說,毫無疑問地都是一種難以接受的莫大侮辱!”     

約翰遜總統聽後,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出身的前內閣官員,沉默了片刻,又挑了挑馬歇爾的老毛病:“這個傢伙太懶惰了!”

卡岑巴赫笑了笑說,他也承認馬歇爾有點兒懶惰的小毛病,“可是馬歇爾永遠不會使你失望!”約翰遜總統雖然沒有立即表態,但是內心已經傾向於馬歇爾。      

卡岑巴赫從白宮出來後,把此事的前因後果完完整整地告訴了馬歇爾。馬歇爾得知後,知道該是加把勁的時候了,事不宜遲,馬歇爾立即走訪時任白宮法律顧問的克利福德·亞歷山大,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來意,請他為自己獲得總統提名一事拔刀相助。           

其實在亞歷山大的心中,早就已經認為馬歇爾是下一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不二人選,只是一來為了避嫌,二來也是行政規矩,才勉強地將麥格和赫斯特二人的名字,加在供約翰遜總統選擇的候選人名單上。  

馬歇爾和亞歷山大早就是志同道合併且互相仰慕的朋友,亞歷山大許諾將會盡力而為。亞歷山大在白宮的工作位小權大,雖然只是一介律師,但卻是負責為約翰遜總統物色下一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人選的主要幕僚,此時此刻,乃一舉足輕重的人物。  

1954年,亞歷山大在哈佛大學法學院當選為學生會主席。那時馬歇爾剛好在最高法院將教育部黑白種族隔離就學一案徹底擊敗,聲望如日中天。

亞歷山大曾邀請氣勢如虹的馬歇爾到哈佛大學法學院演講,而馬歇爾二話不說,就無條件地一口答應了下來,一時間傳為美談。此事一直被亞歷山大所津津樂道,認為那是自己學生時代難以忘懷的盛事之一。

在一次與約翰遜總統閒聊時,亞歷山大用半個屁股坐在約翰遜總統的辦公桌上,若無其事地順口數說着馬歇爾的優點,他是這樣子結束談話的:

“如果總統先生提名馬歇爾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話,那不但是慧眼獨具,實至名歸,總統先生作為提名者,更會因馬歇爾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非洲裔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而青史留名,永垂不朽。”

約翰遜總統一邊翻閱着文件,一邊若無其事地聽着,就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亞歷山大事後通知馬歇爾說,他所託的事情全都辦完了,可是毫無把握,就等着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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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6 月12日,是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克拉克最後一個工作日。當天晚上,最高法院的同仁們為克拉克舉行了一個退休派對慶祝會。

在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有名好管閒事的新聞記者問克拉克關於他對其繼承人的看法。克拉克笑着說:“總統先生所提名那位我的繼承者人選,會使大家覺得水都要溢滿出來了!”於是乎全場人的眼光,不約而同地都集中在穿着一身深藍色整齊西服的馬歇爾的身上。  

稍後,約翰遜總統來了,馬歇爾故意將自己置於約翰遜總統的視線之內,約翰遜總統一看到馬歇爾,便一邊咧嘴笑着一邊向他走了過來。

兩人本來就很熟悉,也有着很多共同的嗜好,比如說他們都喜歡喝幾杯威士忌,都有點兒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玩世不恭,而且都喜歡開一些全是謊言的玩笑等等。

約翰遜總統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摟着與自己一樣高大的馬歇爾的肩膀,拉着他走向一個角落,一邊搖着頭,一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你不要對提名一事寄予任何的希望,因為我並不準備提名你為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 

馬歇爾強行壓住了一肚子的不高興,而且一時間也搞不清這位喜歡開玩笑的牛仔總統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於是他也笑了笑,對着約翰遜總統回答道:“總統先生,我並不需要一份新的工作,而你也從來沒有給我任何的保證,不是嗎?”約翰遜總統聽後,對着馬歇爾擠了擠眼睛,做了個鬼臉,就笑着走開與別人應酬去了。    

馬歇爾百感交集,心涼了一大截,他離開了喧鬧派對的人群,在獨自開車回維吉尼亞州的路上,順着筆直的憲法大道,從後視鏡中看見遠遠燈火輝煌的國會山莊,再看看剛剛擦身而過的高聳入雲的那座華盛頓紀念碑,頓時間感覺到自己的淼小和無奈。

馬歇爾覺得自己這一生,看來是與最高法院裡已經空了出來的那張黑皮椅子擦肩而過,沒有緣分了,他帶着鬱鬱寡歡的心情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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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即1967年6月13日早上,星期二。馬歇爾照常上班。剛過了早上早上十時,馬歇爾的秘書接到了司法部長拉姆齊的電話,吩咐她通知馬歇爾不要走開,他馬上會過來。還特別叮嚀說,待會他過來之後,請不要有第三者在場,因為他有重要之事要和馬歇爾私下商量。       

沒多久,拉姆齊就在馬歇爾的辦公室坐下,他首先問馬歇爾:“待會有任何的安排嗎?”馬歇爾說他待會要去一趟白宮,對一批來訪的學生做一次非正式的演講。    

拉姆齊說:“那很好,你最好提前十五分鍾到達,因為總統先生要召見你!”馬歇爾追問是關於何事,口風一向什緊的拉姆齊微笑着說他完全不知道。       

馬歇爾自己心裡嘀咕,大概昨晚與約翰遜總統見面時,還有些什麼事沒談完?是否覺得自己這份司法部副部長的工作沒幹好?自己雖然在最高法院裡輸了好幾場官司,但那本來就是美國政府的不是,也怪不得自己。也許是他為了不願意將自己提名一事,沒有機會解釋清楚,今天的特別召見,就算是還自己一個人情?    

在馬歇爾驅車去往白宮赴約的同時,在總統專用的白宮橢圓形辦公室里,約翰遜總統正忙碌地工作着。他首先用電話約了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副主席馬丁,要他立即前來白宮商量要事,又傳了白宮法律顧問亞歷山大立即前來總統辦公室開會。     

亞歷山大是第一位到的,當他進入總統辦公室時,看見約翰遜總統手上拿着一迭手寫的備忘錄卡片,上面寫着參議院多數黨、少數黨領袖和最高法院長的名字和電話,另外一張卡片記錄着馬歇爾在華盛頓霍華德大學法學院讀書時以第一名優秀生畢業的紀錄。            

當亞歷山大靜靜地站在約翰遜總統桌邊時,約翰遜總統正在用電話通知副總統休伯特·漢弗萊(Hubert Humphrey),告訴他自己將要提名馬歇爾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決定。            

約翰遜總統的另一通電話,是打給在參議院帶頭替自己衝鋒陷陣的隊長、來自密西西比州的詹姆斯·伊斯特蘭德聯邦參議員:“我想你會同意瑟谷德·馬歇爾是最佳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人選,不是嗎?”

伊斯特蘭德參議員是一個極度嚴重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者,他雖然口頭上不置可否,可是心裡不舒服,但是也沒有立即提出反對的意見。           

約翰遜總統又給參議院的數位參議員朋友打了電話,告知有關將提名馬歇爾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決定。初步的反應,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都沒有反對的聲音和意見。  

接着馬丁也進來了,他們兩人站在約翰遜總統桌邊,聽着他打電話給正在加利福尼亞州度假的最高法院院長沃倫,告訴他關於自己將提名馬歇爾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的決定。沃倫院長聽後,都沒思考一下就表示了他的同意和支持。          

正談論間,總統的秘書進來說馬歇爾先生已經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了,約翰遜總統笑着請他們兩位暫時先出去迴避一下,他想和馬歇爾單獨談一下。  

1967年6月13日早上十一時,馬歇爾在總統辦公室外面,正和約翰遜總統的行政秘書長閒聊,他希望能從對方的嘴裡套點風聲,看看約翰遜總統今天傳召自己的原因是什麼,可是這位行政秘書長的口風比拉姆齊還要緊,只是笑而不答,一問三不知。              

馬歇爾於早上十一時零五分踏進總統辦公室時,約翰遜總統正在打電話中,他用手勢請馬歇爾隨便坐,掛了電話後,約翰遜總統對着馬歇爾連聲笑着說:“嘿!嘿!瑟谷德,你好!” 

約翰遜總統坐在自己最喜歡的那張搖搖椅上,看着一臉緊張表情的馬歇爾說:“你知道嗎?我忙了一早上,全是為了安排你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事情。”說罷,想起了昨晚在最高法院告別派對上,和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當代司法奇才所開的不想將他提名的大玩笑,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馬歇爾被這突然而來的天大消息,驚訝得有點手足無措、頭腦混亂,只會咧着嘴笑着說:“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馬歇爾驚喜得連向總統道謝的禮貌都忘了。約翰遜總統見此情景,更加得意地大聲笑了起來,等到稍微定了定神,馬歇爾向約翰遜總統說:“我可以借用你的電話來告訴我妻子這個好消息嗎?”

約翰遜總統接着把馬丁和亞歷山大叫了進來,還沒等他們坐下,約翰遜總統又向他們開玩笑說:“瑟谷德,你知道為什麼我會提名你,而不是別人嗎?”  

馬歇爾搖了搖頭。約翰遜總統用眼睛瞟了亞歷山大一下,然後說:“那是因為你我都是在貧窮中長大的孩子,不像亞歷山大那種哈佛小子那樣!”逗得大家前仰後合,開懷大笑。      

當天中午,約翰遜總統帶着他新提名的未來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馬歇爾,在白宮的新聞廳與新聞界見面,他向美國新聞界介紹馬歇爾時說:    

“我剛才已經打了電話給最高法院沃倫院長,通知他我今天就會將司法部副部長馬歇爾提名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有關文件,送交參議院去認可。馬歇爾自從擔任司法部副部長以來,曾在最高法院裡辯論過十九件案件,在這之前,馬歇爾曾經在最高法院裡辯論過三十二件上訴案件。

歷史紀錄告訴我,在活着的人中,只有一兩位賢達,曾在最高法院裡辦理過這麼多的上訴案件,即使是在美國開國以來的司法史上,可能也不會超過六個人會有如此這般的輝煌紀錄與資歷。

馬歇爾已經在歷史上得到了他當之無愧的地位,但是我覺得他該更上一層樓,到最高法院去服務我們的國家。馬歇爾有着最完整的司法素養來為這個國家服務,我深信這是一個恰當的人,在恰當的地方,在恰當的時間,去做恰當的事情。”

這就是約翰遜總統的高明之處,對馬歇爾是位非洲裔美國人一事,從頭至尾,隻字不提。出乎意料之外,一向都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的新聞記者們,對於約翰遜總統這種破天荒式的舉動,居然沒有提出任何使人爲難的問題。其中只有一名記者問約翰遜總統,有否考慮提名一位比較保守的人選?約翰遜總統搖搖頭,然後回答說:“我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壓力,美國律師協會也高度地接受這個提名。” 

美國的新聞界對馬歇爾的提名並沒有多少好評,多份主流報紙認為,馬歇爾頂多有資格當個聯邦法官,或者是司法部副部長。亦有多份報紙認為約翰遜總統之所以如此,是在全國反越戰的風潮下,尤其是在羅伯特•肯尼迪競選總統如日中天的衝擊之際,只是一種消除壓力的政治動作而已。   

就像以往的任何一場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提名勢必會引起一輪又一輪的口水大戰一樣,什至於還會有惡毒的人身攻擊。有一個叫做約瑟夫·卡拉夫特(Joseph Kraft)的白人專欄作家,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的專欄里惡毒地寫道:“馬歇爾唯一被認可的理由只因是他是一個黑鬼,但他雖然不是一個普通的黑鬼,也不是什麼最有素質的黑鬼。”   

卡拉夫特在1924年9月4日出生,於1986年1月10日去世,活了62歲。他是一個着名的美國記者和專欄作家,在20世紀50年代時,他任職於《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為政治新聞記者,他的文章在美國兩百多家報紙同時刊出。

1960年肯尼迪出馬競選美國總統,卡拉夫特擔任肯尼迪的演講稿撰寫人,兼肯尼迪思想的創造者。許多肯尼迪的名言諸如“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些什麼,而要問你為國家做了些什麼。”“我不代表我的教堂,我的教堂也不能代表我。”等流傳千古的名句,皆是出自此君。  

水門事件爆發後,美國新聞界曝出在尼克森總統的辦公室里,居然有政敵黑名單檔案的存在,收集了政敵的隱私和要害,以供不時之需。尼克森的政敵黑名單分爲為參議員、幸樵薄⒑諶艘樵薄⒄汀⒆櫓⒗凸そ紜⑿攣漚紜⑸桃到紜⒚私紜⒀踅紜⑻乇鶘餿撕推脹ㄉ餿聳罄唷T諦攣漚韁校燦辛松狹撕諉ィɡ蛺鼐褪瞧渲兄弧Ⅻ/span>

1976年總統大選的三場電視現場辯論會上,卡拉夫特是第三場的三位主持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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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方的利益衝擊,約翰遜總統的提名讓馬歇爾立即處在全國的放大鏡之下,他面臨着空前的攻擊、審查和批判。這期間,馬歇爾的所有記錄,包括他的律師執照、他的文章、他交往的朋友、他的喝酒習慣什至他和哪些女人睡過覺等,都成了世人和媒體關注的焦點。 

約翰遜總統見此情景,唯恐夜長夢多,決定要在參議院裡用快刀斬亂麻的策略來出奇制勝。國會是各方勢力公開較量的場所,利益所在,寸步不讓,唯權力是從。

肯尼迪總統提名拜倫·懷特(Byron White)為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時,參議院在總統提名八天后就召開認可聽證會;約翰遜總統提名霍塔斯時是十四天,由於馬歇爾是位備受爭議的公腥宋錚闋愕攘似呤頌歟我樵翰耪倏峽商せ帷?nbsp;          

K黨出身的西維吉尼亞聯邦參議員羅伯特·伯德(Robert Byrd),居然小題大做,在他的手下找不出馬歇爾任何的小辮子之後,失望之餘,他就用辦公室的公函紙寫了一封信給聯邦調查局胡佛局長,要求他調查一下馬歇爾與共産黨的關係。   

伊斯特蘭德聯邦參議員也想要知道,這位來自非洲剛果黑人奴隸第三代的馬歇爾是否像傳說中那樣,是一位痛恨白人的種族主義者。      

1967年8月30日參議院召開馬歇爾出任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的認可聽證會。在聽證會上,一向以鼓吹種族歧視與白人優越論而著名於世的詹姆斯·瑟蒙德參議員,有意刁難地問馬歇爾說:“我知道你經辦的案件,很多都是與《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有關,但是你知道是誰寫的《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的條文嗎?”

馬歇爾回答說:“不知道。”瑟蒙德一臉不屑地冷冷地罵道:“笨蛋!”坐在瑟蒙德旁邊的馬薩諸塞州聯邦參議員愛華德·肯尼迪(Edward Kennedy)實在是看不過眼了,於是側身問瑟蒙德說:“你知道是誰寫的嗎?”瑟蒙德臉一紅,尷尬地說:“我待會再告訴你。”       

原來,這個傢伙問了馬歇爾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大家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馬歇爾不知道是誰寫的《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條文就是個笨蛋的話,那麼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瑟蒙德,又會是個什麼東西呢?

瑟蒙德是一貫對任何民權法案都持着痛恨和討厭的立場的南卡羅來納州聯邦參議員。  

1957年8月28日,在參議院進行表決《1957年民權法案》前,他為了阻止議案得到表決的機會,從晚上八時五十四分開始,一直到次日晚上九時二十分為止,在講壇上把《美國憲法》《獨立宣言》《權利法案》和《喬治·華盛頓告別宣言》等歷史文件,斯調慢理,兩句一停,微笑背誦,一口氣演講了二十四小時十八分鍾。

雖然最終還是阻擋不住《1957年民權法案》的通過,但是瑟蒙德成了美國歷史上用喋喋不休的演講來阻撓議事最長時間紀錄保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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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是美國民權運動發展史上的大事,這條議案是由伊利諾伊州聯邦參議員萊曼·特朗布爾(Lyman Trumbull)在參議院提案和主導,由俄亥俄州聯邦幸樵痹己?#8226;賓厄姆(John Armor Bingham)在幸樵禾嵐負橢韉肌?nbsp;    

《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最為重要的第一段條文,是由賓厄姆獨自撰寫而成,其餘的條文,則是以特朗布爾為主導的集體創作。      

參辛皆和ü螅倬嗍牧鈧菀榛嵬ü袂渫?/span>·西沃德(William Seward)於1868年7月28日將之簽署成為《美國憲法第14條修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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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會參議院即日將馬歇爾的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確認案進行全體公投,結果是69票同意11票反對20票棄權,馬歇爾順利過關。

20票的棄權票,幾乎全是來自南方並與馬歇爾交過手的種族偏見分子。由於約翰遜總統的大力護航和拉票,這些議員一來無法不賣約翰遜總統的賬,二來實在無法自我為難地投馬歇爾的同意票,因此最好的選擇就是棄權。       

兩天后,在一個私下的就職宣誓儀式里,由最高法院中年齡最老、三K黨出身、時年已經八十一歲的常務大法官雨果·布萊克主持監誓,馬歇爾就任成為美國歷史上第96位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也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非洲裔美國人最高法院常務大法官,從此開啓了最高法院的司法新紀元。

 

2013年12月24日 寫於 美國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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