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這麼做有點過了吧?”吳英發說。 “我也覺得過了,沒必要,因為你的說法從根上就不成立!什麼易怒、克制不住衝動?什麼精神異常?那次盧江的弟弟盧波要跟他干,對他百般侮辱挑釁,他都毫不衝動,冷靜得令人震驚,那種理智和謹慎真是氣死諸葛亮,不讓司馬懿。你不說他可殺不可辱麼,那時怎麼變得可辱而不可殺且不可打了?他的怒火怎麼燃燒不起來了?被理性給澆濕了?返潮了?他為什麼不犯病?被猛藥給鎮定住了?他為何不狂躁地大幹一場?而我們這些善良本分、逆來順受的同學卻總能頻頻引爆他的怒火,觸發他的病情?難道他的病也有理智,可以選擇性地發作?”王宇恆進入狀態,一氣呵成地提出十萬個為什麼。 “一針見血!”付輝由衷讚嘆。 “應該給錄下來!”黃松附和。 吳英發仍不放棄:“你剛才說他‘敢做而不敢當’,要處分他就是為了制約住他的‘敢做’,現在把‘敢做’也給否了,他既然也會‘不敢做’,也能克制住自己,處分的必要就更小了。這件事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對劉立斌的觸動已經夠大了,已經達到教育的目的,再非要處分不可,就有整人之嫌了!” 此時王宇恆對吳英發真有些刮目相看了,他不但頑強執着,而且思維清晰,對劉立斌也真是忠心耿耿,使王宇恆對劉立斌也要重新審視了。此時對他來說,劉立斌的議題已退化為一個載體,承載着他的另一個樂趣——征服欲的文雅宣泄方式——辯論癖。他調動邏輯與想象比調動體力和拳腳更擅長些,而且喜歡提煉出一些所謂實質、內核、形而上的東西。他說: “如果我是整人的話,那麼法院、監獄就更是專門的整人機構了,沒有這些整人機構社會就亂套了!法律就是靠懲戒罪犯來警示和制約的是那些沒犯罪的人,也就是廣大群眾,如果沒有法律,群眾也會變成一群罪犯、野獸。法律對罪犯的罪行沒能起到防患於未然的作用,從這一點講它是失敗的,它的意義是在於殺雞給猴看,如果這回不處分劉立斌,那麼下回我也拿錘子砸人,你也不許處分我,大家都隨便砸,自保的最好辦法就是先把別人砸倒,同學們首先都要人手備個錘子……” “咱班成鐵匠鋪了!”黃松總是扮演捧哏的角色。 第二篇 87 王宇恆接着說:“就為了起到警示和威懾作用,死刑一直難以廢除,其實死刑是很不經濟的,白白浪費人力,留着罪犯不殺,讓他們終生勞役,不是還能給社會做貢獻麼?但從全局來看,卻得不償失。還有一句話叫‘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平民憤’是法律的另一個職能,說白了就是政府替百姓報仇雪恨。”為了堵住吳英發的嘴,他又補充道:“我舉這樣一個極端的例子,是為了從法理上說明問題,把程度加重了。” “有本質區別!”還是沒能堵住吳英發的嘴,“你既然已經上升到了‘平民憤’的高度,那咱們就看一看,到底能有多大民憤?贊成處分劉立斌的同學請舉手!”他看在理論上跟王宇恆扯不起,乾脆用實踐來檢驗。 王宇恆擔心別人不敢明晃晃地當眾舉手,便立刻糾正道:“不贊成處分他的請舉手。” 吳英發、趙海燕和另外三個女生舉起手來,其餘一片沉寂。吳英發見此局勢,又堅持更正道:“還是贊成處分的請舉手!”他估計能扳回一局。 王宇恆未加考慮地舉起手來,還覺得程度不夠,又緩緩站起身來,邊起邊說:“還有什麼可怕的嗎?” 只見楊雲峰、付輝、黃松、葉松、徐大軍幾人毫不遲疑地跟着站起來,繼而出乎王宇恆的意料,除了吳英發之外的所有男生呼啦啦全都站了起來,風起雲湧,很有震撼效果。沒有哪個男生願意在女生面前承擔一個“怕”字。比較顯眼的是于濤,他本來近期跟劉立斌走得很近,剛才一直默默觀望,此刻見大家屁股都已啟動,呈燎原之勢,當即一躍而起,後發而先至,動作很有爆發力,顯得態度異常堅定。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吳英發頹喪地說。“保劉”意見只能成為保留意見。王宇恆拍了拍吳英發的肩膀,真心誠意地安慰他說:“你已經盡力了,夠哥們!有空咱倆得好好處一處。”吳英發苦笑一下。 終於把劉立斌的處分意見如願以償地報到系裡,就等系裡的批覆了。劉立斌沒想到自己已混到如此田地,便和一個外班的同學調換了寢室,也許距離能夠產生美。 從此“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成了王宇恆嘴裡的常用詞彙和心裡的美好意象。他覺得這件事和古代農民起義確有相似的原理:弱者畢竟是大多數,只要抱團是能夠戰勝強者的,但須有人帶頭,而帶頭者最重要的品質就是勇氣。現代社會雖已不再靠起義來改朝換代,但強悍的政治家卻要靠弱小選民的支持才能上台,強弱之間依存轉換之理都是相通的。 關注樓主的微信公眾號:逝者如斯!更多精彩等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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