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團城口陣地非常危急，251旅的子彈也打光了，只好向21師借了5000發子彈。21師是中央軍，師長李仙洲，在戰前劃歸高桂滋指揮，和84師組成17軍，高桂滋任軍長兼任84師師長，所以17軍被稱為半中央軍。其實，21師李仙洲也有自己的事兒，84師打得血肉橫飛也沒咋援助，抗住日本人的進攻，守好自己的陣地就行。而配屬作戰的晉綏軍兩個山炮連，害怕日軍炮火打擊，連炮都不架，一炮不發，把馱馬準備好，隨時準備轉進。

高建白等到凌晨2點，這晉綏軍的2個連影子也沒見。251旅傷亡甚重，戰線實在無法維持，忍無可忍，不得已，實在是等不到凌晨4點了！只好拿着二戰區的發下來的命令去找陳光斗。

“這上面寫的清清楚楚，16點出擊！這是假的嗎？！平型關是歸晉綏軍防守的，21日你們未到，俺們替你們守關，替你們破壞關前公路，結果鬼子衝來了，俺們措手不及，損失慘重。1886.4你們丟了，俺們拼死給你們奪回來！你們奉令出擊，從昨日16點改到20點，從20點改到0點，12點又改到4點，你們在幹什麼呀！？俺旅現在危在旦夕，你們16個團，身穿軍服、手持武器，即不出擊、又不援助，是何居心？！”

陳光斗被高旅長說的臉色蒼白，“高旅長，俺很為難。俺半生戎馬，愛國向不人後。”說着拿出一張紙，上面寫着“郭（宗汾）轉閻長官命令，非有本長官命令，不得出擊。”

高建白一看這道命令，氣的暈頭轉向，知道再說也是無益，轉身欲走，陳光斗一把抓住，“高旅長，俺這就給你派去兩個連。不過呢都是新兵，也就是給你們壯壯膽氣。”高建白一聽，氣的嘴唇哆嗦，話也說不出來，甩開陳光斗就走。

剛回到旅部就接到報告，晉綏軍又把1886.4丟了！

你娘的！

呂曉韜團長這時已經挑選了50個戰士組成奮勇隊，也不用等閻長官的1萬大洋了，上次的不給，這次肯定還不給。也不用向旅長匯報了，也不用和晉綏軍打招呼了，親自帶隊又衝上去奪回1886.4把小鬼子殺下山去，清點清點人數，50人還剩下11個人。趕緊告訴33軍孟憲吉的獨立8旅，叫他們接收陣地，匆匆忙忙下了山到了自己的陣地上接着打。

25日晨日軍重新組織火力，大炮、飛機猛烈轟炸陣地。陣地工事只是84師戰前臨時構築，並無國防工事。此地全是石山，一遭轟炸就是亂石橫飛，84師苦不堪言。火力準備後，日軍繼續攻擊，84師苦苦支撐，陣地四處告急。借來的5000發子彈轉眼就打光了，迫擊炮的炮彈也打光了，陣地已經叫日軍衝擊的亂七八糟，有一隊日軍竟然衝到了迫擊炮連的陣地上，迫擊炮連長打光了手槍子彈，氣憤欲狂，把手槍狠狠扔向鬼子。

高桂滋在師部坐臥不寧，“他們的兵可以不來，俺們的仗倒不能不打!上前面去看看再說!”自己覺得很對不起部下，只有上前去鎮定鎮定士氣。

84師前線指揮部設在迷回村東西跑池後面的一座土崗上，250旅旅長李少棠，251旅旅長高建白向軍長報告戰鬥經過，兩個旅的所有連長全部打光!團營長也都有傷亡，一邊說着話，旅長高建白的眼淚一邊稀里嘩啦往下掉。

陣地上的白曉韜團長這時來電告急，高建白旅長拿着聽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一咬牙把聽筒遞給了高桂滋，請軍長和他們說話，心裡說，“軍長你愛說啥就說啥吧，反正俺是沒辦法了。”高軍長討不到救兵也要不來彈藥，也是沒有辦法，想了又想，咬着牙對着聽筒說：“別處給敵人突破，你們也不能動，還是死守抵抗。全打完了，就算你們達到了任務。”

高桂滋把警衛連的幾十個騎兵也當做步兵派到陣地上了，84師到了最後關頭了。

和各位書友以前看的戰爭電影一樣，到最後關頭援軍就會及時趕到，這次也不例外！上午10點，晉綏軍的兩個連的援軍終於到了！

援兵到了是到了，不過這兩個連並沒有像電影上演的一樣，聽從導演的安排，立刻沖入敵陣、把鬼子殺得落花流水，倒是好像閻長官派來的觀察員，袖手旁觀。看着炮火連天、血肉橫飛的陣地嚇得是呆若木雞！

高旅長再三請他們進入陣地，參加戰鬥，他們不發一言只是搖頭，這種袖手旁觀態度反而影響士氣，有人拼命有人看笑話，哪有這種道理？高旅長現在也是無法可想，陣地現在是漏洞百出，十分危急，只好派副官再去央求陳光斗。費了很大勁兒，終於可以帶着這兩個連的援軍進入陣地。接近陣地時，鬼子已經衝上來了，84師開始肉搏，陣地上殺聲四起、血肉橫飛！這兩個連的援軍一見此景，驚慌失措，立刻掉頭就跑，潛入山溝，不敢抬頭了。

502團團長艾捷三腹部受傷，早已抬下去搶救去了，代理團長杜文卿率隊強堵陣地缺口，拼殺中壯烈犧牲。

台灣忠烈祠 杜文卿 烈士牌位

下午3時，晉綏軍防守的1886.4高地第三次丟失，84師再也無力替晉綏軍奪回陣地，這樣也好，閻長官的大洋也可以省下了。84師師部亦在敵炮火覆蓋下。

呂曉韜團長死戰不退，陷入重圍。高建白組織奮勇隊殺入敵陣，拼死接出。自打21日接觸日軍，浴血奮戰已經4天，官兵有兩日沒吃飯、四日沒休息的，加上風雨侵襲，槍口內塞滿雨泥，只好用手榴彈拼命抵禦。這時，84師陣地上的槍聲漸漸稀疏下來，陣地上再也沒有活着的84師戰士了，84師血流幹了，團城口陣地崩潰！

9月24日，第6集團軍給第115師送來“25日平型關出擊計劃”：以16個團兵力，西北出擊，並誘引日軍第5師團主力從當面來攻，中國軍從兩翼包圍。第115師擔任從東南方出擊的任務。林師長早已把地形看好、部隊調好，也知道第6集團軍的“25日平型關出擊計劃”是個什麼東西，不像84師把這命令當真。要是相信閻錫山的話，那是春節也會過錯日子的！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部署。從東南方出擊？出擊當然不如打埋伏便宜！就這麼着！

9月25日早上7點，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一部偕同大批輜重車輛，沿靈丘至平型關公路西進，進入了115師的埋伏圈。打了一天，打出了一個平型關大捷！可是呢，本來命令是正面出擊，結果預備2軍紋絲不動，還搞得團城口失守，平型關防線動搖，這大捷作用不大了。真是佩服閻長官，你留着預備2軍幹啥呢？這是在你家，別人都在拼命，你還不動，想什麼想呢？唉！

115師打完就撤，林師長想，“誰給你玩兒這個，等你出擊？等你出擊俺早就讓板垣包了餃子了，撤、撤。”

戰後很有意思的是晉綏軍的態度。陳長捷說高桂滋部“無重大傷亡”只是“意存避敵”、“耍著雜牌軍的故態”更嚴重的是，“為了對孫、郭泄憤，故意閃開團城口、鷂子澗險隘，讓貿然出擊的郭軍碰釘子去”。如果說，“擅自放棄”防地還只是為保存自己，故意閃開險隘讓郭軍“碰釘子”簡直就是配合日寇、陷害友軍了！

閻長官自然也持同樣論調：“高桂滋放棄團城口，比劉汝明放棄張家口，更為可殺！”

閻長官你平時只知養羊不知養虎，自己不想打就算了，幹嘛要誣陷別人？

南京國民政府對第115師也很有看法：1、林彪在平型關一役僅戰一日，未依大營指揮切斷日軍運輸線，並未確實達成支援、配合國軍一線作戰的輔助角色，使敵人援軍（日軍駐蔚縣42聯隊二個大隊）隨後又加入戰場（115師26日撤離）。2、115師僅襲擊小股輜重隊，對於正與國軍血戰中的日方主力視而不見，未依大營指揮脫離戰場，3、違反國民政府軍委會規定：“戰況之報道不得公布國軍番號”。

這第一、第二條純粹就是胡說嘛，沒達到支援目的？你制定的計劃除了84師哪個部隊完成了？再咋地也比你晉綏軍強吧？一日即撤離戰場?你閻長官自己在敵後多呆幾天試試？打完了不跑等啥呢？等日本人給你送錦旗？就是第三條說的靠譜，實在是宣傳得太厲害了，唯恐地球人有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