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 第二部 冤殺韓復榘 第七章 到底是誰殺的？第一節 張學良該不該殺？6

這次國民党進攻瓦窯堡可是個大動作，有人出人，有槍出槍，在陝北還有個小軍閥高雙成的第86師也在這次行動的序列里，不打正面戰，專搞鑽隙逮便宜。該部的一個營長張雲衢，帶領兩個步兵連一個炮兵連鑽到了瓦窯堡附近，希望伏擊一下紅軍的非戰鬥部隊，撿點兒便宜。

紅軍呢，窮慣了也就仔細慣了，搬家是啥也捨不得扔，牆上的年畫兒、屋角的水缸，門後的掃帚、雞窩裡還得掏摸掏摸有沒有落下的雞蛋……，收拾起來是沒完沒了，拖了好些日子了，劉翰東心急火燎催了幾次，可紅軍總能翻出些零碎要帶走，磨磨蹭蹭總算收拾的差不多了，到最後只有幾個排的紅軍在掃尾。這會子張雲衢在城外已經看了半天，沒人進也沒人出！“空城！”進去看看！部隊一進城立刻遭遇戰鬥。紅軍只有幾個排，還有些機關人員，自然抵擋不住，立刻被打了出去！營長張雲衢占領了瓦窯堡！

張雲衢這可真是撿着500萬了！第一立刻安排部隊死守瓦窯堡，第二立刻向師長發電報、向黨中央報喜！

紅軍的撤退部隊找到了周恩來，一五一五、二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地匯報了一氣兒。周恩來生氣了，“國民黨你們是政府還是黑社會？自己還黑吃黑是不是？俺們是給東北軍的，不是給你們的！”立刻調動部隊反攻瓦窯堡！

問題是主力部隊都在頂着湯恩伯呢，這裡都是民兵，槍都配不齊，哪兒能攻城？打了幾次都被人家營長張雲衢打了回來。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是真不好意思啊！問題是不好意思也得告人家一聲啊。這可把劉翰東給驚着了，一下子蹦了起來，站在地上、手裡捏着電報、腮幫子、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知道不知道黨中央都知道了？這他娘叫俺如何收場？叫俺這臉往哪兒擱兒？！”

“貴方失信！上次跟貴方交涉時候一再說，送人情需送徹底。而貴方一再拖延，竟將良好機會送與他人，此乃我兩方最大損失——失——失——！！！”

劉 翰 東

這是營長張雲衢第一次給共軍找麻煩。張雲衢後升任八十六師第516團團長、第257團團長，於1947年任第86師副師長。1947年胡宗南攻占延安後，共軍彭德懷於3月、4月、5月分別舉行了青化砭戰役、羊馬河戰役，三戰三捷，搞得胡宗南是灰頭土臉，收縮部隊蝟集於延安周邊。共軍無法可想，只好準備8月攻擊北邊的榆林，準備奪占要點，爭取補給。

本想着守備榆林的只有雜牌第86師的一部萬把人，沒想到副師長張雲衢死腦筋死守榆林。彭德懷集中8個旅打了7天，損失慘重。攻城攻不動、阻援擋不住，只好被動撤圍，彭德懷鎩羽而歸。

兩個多月後，彭德懷捲土重來，上次打了一個星期，這次打了兩個星期，再次鎩羽而歸！

1949年張雲衢任第86師代師長，5月，鄧寶珊命榆林部隊起義。張雲衢心懷異志，準備利用起義方案拉部隊出走，被共軍阻止，讓他單身離開榆林去找鄧寶珊。此後入華北人民革命大學政治研究院學習，再任甘肅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到了1958年，先定個右派分子，再以反革命罪逮捕，無期徒刑。1975年在全國統一寬大釋放國民黨縣、團以上人員時獲釋。1981年平反，任縣政協委員，1982年4月任陝西省政府參事室參事，旋去世。

又扯遠了，言歸不正轉——

亂七八糟的這些事兒，要是蔣總裁還不知道，那就太奇怪了。戴笠也絕對不是笨蛋，早已經把張學良和周恩來密談的協議擺在蔣總裁的桌子上了。蔣總裁總是過於厚道，總覺得要“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就是如此還要給張學良很多的若干次機會，果不其然，張學良最後抓住了機會！

自打1935年開始，蘇聯和中國開始秘密談判，除了聯合抗日，第二個問題就是如何處理中共，第三就是外蒙問題。

聯合抗日沒的說，打小鬼子是共同目標！至於中共嘛，當然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不是必須的。外蒙嘛，可以談！這後兩條的基礎都是蘇聯感到了日本的威脅，如果中國在前面頂着，一直和小日本頂着牛，那日本人是不可能對蘇聯造成威脅的，或者說威脅就小得多了。在“9.18事變”之後，中國共產黨就提出了抗日的口號，第一句是“保衛中國”，第二句就是“保衛蘇聯”（真是有點兒奇怪，人家侵略咱們，咱們還要去保衛別人？）當然這是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提出的口號，也是秉承共產國際的意旨，而且有實際行動，派出幹部到東北組織抗聯。當時的江西蘇區正在忙着自己的事兒，建設蘇區搞肅反，是顧不上這個的。

蘇聯共產黨是具有高度政治智慧的，現階段一方面對日本人是友好的，承認“滿洲國”；另一方面拉着中國，準備搞聯合抗日。總而言之的總路線就是自己安全，在這總路線的指導下，東線不讓日本人進攻就好了。方案太現成了，有黑白兩個，一個是和日本法西斯和好，二呢，如果日本法西斯不好說話那就拉上中國抗日，打擊日本法西斯。

兩個方案一相比較，高低立下。和日本天皇和好的利益最大最大！損失最小最小！利益方面，第一是東線安全，第二是可以控制外蒙。損失方面，讓出對東三省的企圖。第二個方案，拉着中國抗日實在是不得已的辦法，利益只有一個，東線基本安全，但是外蒙要歸還，東三省的利益也暫時看不到。

如此，蘇聯就一直積極與日本謀求和平。眾所周知，和平的道路也不是好走的，兩國在不同時期都先後主動向對方提出過締結互不侵犯條約的建議，但是又先後拒絕了對方要求。這樣蘇聯就一邊拉着蔣總裁抗日，一邊準備出賣蔣總裁，爭取和日本人“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唉！從這件事兒上就看出來蘇聯不老地道的，後來更是先變修後解體，放着光溜溜、平坦坦的社會主義金光大道走不成了不是？

蔣總裁當然要被蘇聯人蒙在鼓裡，要不然這個把戲就穿幫了。蘇聯的魔術耍到了1936年3月22日就揭底兒了，突然就和外蒙古簽定了互助議定書，重申共同抵禦來自“第三國”的入侵！

“你娘的！”蔣總裁得到這個消息以後勃然大怒，讓人出賣的感覺就是難受！在4月7日和11日兩次通過外交部發文強烈譴責蘇聯，同時命令中斷所有和蘇聯的談判，由此中蘇合作陷入僵局。

亂世出英雄！軍閥看見了外部機會就覺得是個自己的機會，張學良的看法就是如此。他認為斯大林既然不要蔣總裁了，那肯定就會要中國共產黨，二選一嘛！其實錯了，蘇聯共產黨的智慧豈是你小六子能比的？現在斯大林還有第三個選擇，那就是小日本的天皇，至於其他主義啥的都是可以隨便出賣的。可是張學良以為把住了斯大林的脈了，認為這是一個藉助蘇聯勢力擺脫蔣總裁的好機會。可問題是自己不會說“哈羅梢”，只好藉助中國的黨，他們那兒總是有懂俄語的人才吧？於是立刻聯繫周恩來，面談！周恩來當然沒有不去的道理。雙方商談一夜，雙方議定成立“西北聯合政府”計劃，讓蔣總裁的“攘外必需安內”的反動政策破產去吧！

雙方迫不及待地達成幾乎所有的一致，問題只有一個，錢。

無論如何，錢，這是個大問題。

咱們紅軍好說，無產階級的部隊、窮人的武裝，錢不錢的不打緊，而且有了錢了反倒不好說清楚了，無產階級養着有錢的部隊，這個邏輯要想說得通、就比較費勁兒了不是？說不通就不說了，可是張學良的東北軍不是窮人的武裝，那就不行了，20多萬東北軍一年軍餉至少需要400萬銀元，如果加上其他各種開支和“張大公子”的花銷，一個月沒有200萬銀元很難堅持得下去。如果現在反對給自己錢花的南京政府，立馬就會停止腐敗，馬上就會餓肚子！這可咋辦？只有依靠共產國際給點兒錢來維持。

張學良一皺眉頭、周恩來立刻拍胸脯安慰他，“木得問題！”周恩來是站在共產國際、全球共產主義事業的角度來作出保證的！“你忘了俺們是啥了？俺們是無產階級先鋒隊，錢算個神馬東西？俺們終極目標就是要消滅錢——按需分配！現階段嘛你最需要，那就讓蘇聯老大哥先分配給你需要的好了！”

錢的問題一解決、雙方聯合反蔣的陣線就算結成了，具體的舉事時間就以匯款的日子為準吧！

這個錢的“按需分配”保證在政治層面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就只有一個特別小的技術問題需要維修一下，那就是，中共中央已經和共產國際失去聯繫兩年了。周恩來基於馬克思、恩格斯的共產主義理論，全世界的無產者是一家人，滿口滿腔替斯大林答應下來，每個月給你錢！

這個就是不是明顯有點兒“陽謀”了吧？他要能替你要來錢，他為啥先不為自己要點兒？你也不看看現在紅軍窮成啥樣了，你也信一個月他能有200萬給你？

你把斯大林的錢許了出去，人家主家會不會同意啊？而且斯大林也並不可靠，現在和希特勒、日本天皇正打得火熱，你還指望他給你錢去抗日？這如何靠得住？好在擔心的時間不長！現在是5月中，終於在1個月後等到林育英帶來密碼本了，趕緊聯繫下。

“兩年不聯繫，一聯繫每個月就要200萬銀洋！你以為俺傻啊？”斯大林當然不會駁人面子，當然更不會把錢匯過來，沒有表態。

不給錢其實早有先例，張學良也許應該知道這件事兒。1933年5月，馮玉祥組織“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當然，這是中央政府之外的自行行動，沒有立項自然不會有財政支持。一開始就搞了12萬人，後來幾路偽軍、土匪也得到感召前來投奔。聲勢是越來越大，人也是越來越多，可是吃的卻是越來越少！察哈爾人少地窮，哪能經得住這些當兵的壯漢子敞開肚皮吃？“糧秣、服裝已感缺乏，現金則更無法籌借，財政經濟窘困達於極點”，“官兵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辛酸慘苦，困難萬分”。馮玉祥一開始舉事的時候是寄希望於老牌異己、內戰積極分子——兩廣的陳濟棠、李宗仁給予支持，可是這二位這次只是聲援，發來了支持賀電就沒信兒了！唉！光是聲援實在是當不得飯吃，馮玉祥就想打一打蘇聯人的主意，好歹當年也是跟蘇維埃蜜過月的，於是派人到天津求見蘇聯總領事。還不錯，蘇聯老大哥總是念舊情的，知道是餓着肚皮來的，於是就請來人吃了一碗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