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2 第二部 冤殺韓復榘 第七章 到底是誰殺的？第一節 張學良該不該殺？8

事變是事變了，可是“東北張大公子”這次搞的這個事情有點兒想當然了，想着是把蔣總裁一扣，然後“振臂一呼”，各地軍閥群起響應，抗日統一陣線自然形成。可是自己是“振臂”呼了，各方反應甚為冷淡。其實原因很簡單，其中就有發起人的自身問題。您想想，自己是丟失國土的第一名，現在卻來搞什麼“抗日統一陣線”，這種關係像不像一邊接客一邊還要立牌坊？大伙兒就紛紛致電，還是算了吧，和平解決吧，別折騰了。

當然，辯證法總是要起作用的，高興的人不多但總有，其中一個就是日本人。當時內蒙古已經成立了偽“蒙古軍政府”，德穆楚克棟魯普（德王）是頭子，自然兼任“蒙古軍總司令部”的司令。1936年11月傅作義展開攻擊，對陣的都是“蒙古軍總司令部”的偽軍，經過紅格爾圖戰役、百靈廟戰役、大廟子戰役這“三大戰役”，一個來月下來，“蒙古軍總司令部”的兩個軍不是被消滅就是反正了，史稱“百靈廟大捷”。其中在大廟子戰役中，有個偽軍旅長金憲章事前和傅作義的部隊通氣兒，把日軍的地圖都搞了過來，反正的時候把27個日本顧問全宰了，又向偽蒙第7師展開攻擊，這一次就成了。金憲章土匪出身，後來投靠孫殿英，當偽軍也是奉孫殿英、宋哲元之命於1936年3月投“大漢義軍”詐降，潛伏1年多暴起肘腋，搞了日軍一個結結實實。

金 憲 章

這27個日本顧問鬼子死得是乾淨利索，可是還有身後事兒，家屬不干哪。這個事兒的正主是傅作義，是綏遠省主席，“找他去！”日本駐歸綏的特務機關長羽山喜郎接到上級命令，帶着幾個人氣勢洶洶跑到綏遠省政府，打上門要骨頭去！“他娘的！人死了先不說，骨頭棒子還我先——”

被金憲章幹掉的小浜氏善大佐

傅作義也不厚道，因為幾根骨頭棒子還跟人家耍賴，“這個事兒俺倒是聽說來着。可是金憲章的部隊也不是俺的人，是你們組織訓練的，而且這件事兒是金憲章反正之前干的，要找人得找你們自己的指揮官去。”

碰見這麼不講理的，羽山喜郎沒辦法，氣的暈頭轉向只好回去。可是關東軍不干，幾次三番來電報催。羽山喜郎實在是不願意再和不講理的傅作義打交道了，可是又沒辦法，只好悄悄找到傅作義的日文翻譯苑乃安，“這些骨頭棒子也不是俺想要，您想啊俺要這些東西幹啥？是不是？主要是要和家屬有個交代。要是你們不想留着展覽啥的那就還給我們算啦，要是找不見了就找些牛馬骨頭給我也行，讓俺有個交代就行了，反正家屬們也不會拿去做DNA的。”

苑乃安聽了想樂，當然不能當面笑，不禮節不是？低着頭、捂着嘴就找傅作義去了。傅作義一聽，算啦，還是原版的骨頭棒子吧，還就還了，還不至於到牛馬骨頭的地步，於是就把一些死者骨頭劃拉劃拉裝了一口袋給了羽山喜郎。

羽山喜郎做事兒很認真，把這一麻袋骨頭平均分了分，也不搞軍銜兒等級了，儘量做到不偏不倚吧，拿天平稱了稱，裝了27個小盒，貼上了名字、寫好地址，打電話把快遞叫來，羽山喜郎為省幾個錢就想搞個團購。沒想到這個送快遞的死心眼兒，死活不答應，非要湊夠30個才給優惠。羽山喜郎氣的暈頭轉向，想掏出槍來給這個送快遞的來一槍。打死這個送快遞的倒是沒什麼問題，可問題是以後的骨頭誰給送回國去？沒辦法壓住火跟人家軟磨硬泡、好話說盡，又是許諾又是展示合作前景，羽山喜郎指着院裡院外還站着的皇軍說，“以後絕少不了你的業務！”到最後總算講下點兒價來，給打了個98折，快遞迴日本了。

這“三大戰役”後，日偽巢穴嘉卜寺暴露。德穆楚克棟魯普的“蒙古軍”基本不存在了，日軍駐嘉卜寺的特務機關長田中隆吉急得不行，準備計劃着帶着德穆楚克棟魯普逃往多倫。德穆楚克棟魯普當然同意，“大蒙古國”的事業還要自己去完成，有為之身怎能去當傅作義的俘虜？就在這個準備逃跑的時候，“西安事變”了！12月13日一大早，田中隆吉從收音機里聽到了這個“好消息”，高興壞了，欣喜若狂！從被窩裡一下子就蹦了出來就向外跑去。勤務兵趕緊拉住，把大衣給披上，“外邊都是大雪地的，您只挎着兜襠布就出去逛游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田中隆吉把大衣一裹，繫着兜襠布光着兩條腿穿上皮靴就跑到“軍事署”，衝着參謀長王宗洛（此人1945年投降晉察冀邊區，1968年死於文革，文革結束後平反。官方生平介紹缺少和日本人在一起“合作”的十年。）喊，“張學良在西安把蔣總裁扣留了，中國從此發生內亂，對我們作戰前途有利！”

喊完了也不等回答，把大衣又裹緊點兒，趕緊又跑到德穆楚克棟魯普哪兒報告喜訊兒去了。田中隆吉向德穆楚克棟魯普主張趕緊給張學良打電報，殺了蔣總裁，讓這個中國內亂的事情再鬧大些。

德穆楚克棟魯普這會子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哼哼呢，好幾天了都睡不安穩，現在可是沒有這個“殺蔣總裁”雄心壯志的膽子了，自己的兩個軍叫傅作義搞的是七零八落，很是灰心喪氣，“大蒙古國”的夢想實在是搞不下去了，“現在前方戰事失敗到這個樣子，後方軍心也有動搖，與其勸張殺蔣，莫如趁此機會握手言和，作為緩兵之計。”

德穆楚克棟魯普（德王）

田中隆吉叫德穆楚克棟魯普這一盆冷水澆下來腦袋也清醒多了，低頭看看自己耷拉到地上的兜襠布，覺得自己也是太激進了些，今天的表現也是太不冷靜了。當然，主要還是這一個月來讓上級給罵糊塗了！現在綏遠這個情況，就算張學良殺了蔣總裁，傅作義也不會停手不干的，肯定還是要接着進攻，還是緩兵之計現在用得上。從長遠看是一回事兒，眼下又是另一回事兒。田中隆吉一邊把兜襠布系好、一邊確定還沒有凍壞，好歹自己還能算條漢子，眼前虧是不能吃的，通電！

“張學良、楊虎城容共抗日，劫持‘最高領袖’，紊亂國家紀綱。因此呼籲全國一致聲討，營救‘最高領袖’。在領袖蒙難之際，停止綏蒙地方之爭。”這個通電的最後一句話才是實話。

真是有意思了，越搞越亂了，這個“事變”一出來，贊成的少，數來數去沒幾個；反對的多，很多，通電一大摞子。國外有蘇聯反對這也好理解，問題是這個蒙古漢奸、蒙奸偽政府竟然也反對，真是滑稽了，這裡里外外還怎麼做人？“事變”搞到這個地步真是不知道要走向何方了，最後只好拉倒吧。

放棄東三省、丟棄熱河、私通“共匪”、“西安事變”，這些事情都摞在一塊兒你看壯觀不壯觀？無論如何就是十個韓復榘也是比不上的啊！就是這樣蔣總裁也沒殺張學良，判了十年隨即特赦，在嚴加管束期和自由時間，張學良活了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時間——間——間——，在這個漫長的過程當中，不光蔣總裁一輩子沒殺他，就是蔣總裁的兒子一輩子也沒殺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