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唯一的狀元駙馬為誰而死

——話說嵌名詩之二十二

在上一講里，格格講的是白居易被貶江州的故事。這一講說的故事，仍然和白居易有關，確切地說，是和白居易的一位堂弟有關。據野史《格格春秋》記載，唐宣宗李忱登基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白居易作宰相，只可惜白居易已經去世八個多月了。也不知是因為愛屋及烏還是因為哪根神經出了毛病，李老總算是看上老白家了，遂又任命白居易的堂弟白敏中出任宰相一職。你哥不在了，這差事就是你的了！於是，白敏中撿了個大便宜，做起了大唐王朝的管家。

《格格春秋》上說，唐宣宗登基時的起居郎叫鄭顥，是曾任憲宗朝宰相的鄭絪之孫，也算是個“官三代”。不過，人家鄭顥可不是靠祖宗的蔭德上來的，人家不想當“啃老族”！您只要打開《格格春秋》一看就會明白：鄭顥是狀元出身，有才幹！他當的這個起居郎是個什麼官呢？史書上說，這個官職的職責是負責皇上起居，記錄皇上日常生活言行，類似於貼身秘書。小伙子不但有才，人還長得精神。這麼有才，再加上這麼好的家庭條件，哪個姑娘看了不眼熱？其實，鄭顥早在中狀元之前就與楚州的一個盧姓姑娘訂了婚。楚州在什麼地方呢？它就是現在的江蘇省淮安市。由於整天在老總身邊走來走去，鄭顥也讓李老總動了心。李老總的大女兒被封為萬壽公主。萬壽公主美若天仙，被李老總視為掌上明珠。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萬壽公主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為了萬壽公主的婚事，李老總確實犯了愁，因為他要給女兒找天底下最好的女婿。經過長期考察，他認為鄭顥就是東床駙馬的最佳人選。可不久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卻像給了李老總當頭一棒，他簡直要蒙了！

什麼樣的事能讓皇上震驚呢？據《格格春秋》記載，那天，鄭顥告訴唐宣宗說：老總啊，我已經向辦公室請過假了，得離開您幾天哦！李老總就問：你有什麼事啊？鄭顥就不好意思地說自己要結婚了，因為對象是楚州的，所以，要到楚州去迎親。李老總一聽，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可鄭顥既然說到這裡了，他又能說什麼呢？只好把祝福送給他，外加不菲的賞賜。第二天，鄭顥就隨迎親的隊伍去了楚州。他走了，李老總的魂也丟了，一連兩天都茶不思飯不想，最後宣旨傳白敏中覲見。白敏中來了，李老總就說：老白啊！咱們也都是做父親的人了，你也明白孩子的婚姻大事多麼讓父母費心哦！你看，我那大女兒也老大不小了，總得找個人家吧！可要給孩子找婆家，也總不能馬馬虎虎吧！但話又說回來，要找個合適的哪有那麼容易？咱就舉個例子說吧——你可別當真——我反過來調過去的想了多少遍了，要給女兒找對象，非得再找個鄭秘書這樣的不行！

唐宣宗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最後，白總管總算鬧明白了。白總管說老總啊，剛才我來的太急，有件要緊事還沒來得及處理，要沒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唐宣宗說是別讓白總管當真，可皇上的話白總管又怎敢不當真呢？從李老總那裡回來，白總管立刻草擬一紙手令，命人以八百里加急火速送達鄭顥之手。手令上說朝廷有急事，讓鄭顥立即返京。快遞員一直追到鄭州，才算把鄭顥追上了。

鄭顥回到京城，最忙的人就要數白總管了。他把鄭顥找來，說自己要親自保媒讓鄭顥尚萬壽公主。《格格春秋》上解釋說，尚是個專用字，人娶公主叫尚，公主嫁人叫降。可讓白總管萬萬想不到的是，這鄭顥死也不願做陳世美的老祖宗，說什麼都不答應。白總管說：你小子的腦袋是不是進水了？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老祖宗磕八百個響頭也求不來啊！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和公主先結婚後戀愛，感情還得慢慢培養哦！不過，我得先提個要求：駙馬爺啊，往後還請多多關照哦！

鄭顥最終還是做了駙馬。據《格格春秋》記載，這是唐宣宗大中三年——也就是公元849年的事。做了駙馬以後，他對白敏中也沒少給予“關照”，整天在唐宣宗面前說白敏中的壞話。李老總明白是怎麼回事，對鄭顥誹謗白敏中的言論也總是笑笑拉倒。鄭顥仍不肯善罷甘休，又慫恿其他朝臣彈劾白敏中。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在大中五年——即公元851年，白敏中終於落了個被罷相降職、去做邠州護軍都統的結果。《格格春秋》上說，白敏中臨行前覲見了唐宣宗，他說：老總啊，我這條老命怕是長不了啦！您的寶貝女婿不把我鼓搗死誓不罷休啊！唐宣宗說：老白啊，這點兒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他是在誹謗你。你看這是什麼！李老總命人拿過一個箱子交給白敏中，告訴他說：這都是他針對你打的小報告，你都拿走吧！

鄭顥為何這麼恨白敏中呢？據《格格春秋》記載，這還是因為那件痛徹心扉的情事。咱們還得回過頭來說鄭顥那位曾經的未婚妻盧小姐。她與鄭顥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總盼早結伉儷。終於等來大喜的日子，可大喜的日子卻不見新人。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最後等來未婚夫和公主成婚的消息。盧小姐肝腸寸斷，當晚就上吊自殺了。噩耗傳來，鄭顥痛哭失聲。《格格春秋》上載錄了他當時寫的一首詩：

鄭州東去尋香魂，

顥顏無淚滿地巾。

心失陽春芳菲物，

死有暮秋斷腸人。

啊！鄭顥心死……

而這首詩的大意則是：真想繼續以鄭州為起點去尋找你，我慘白的臉上已看不到淚痕，只見滿地都是擦過淚的絲巾。生活的美好在我心裡蕩然無存，我想你想的就像一個快要死的人。

《格格春秋》上又說，鄭顥曾故意把這首詩交給萬壽公主看，並且，完全是懷着一種報復心理這麼做的。可是，萬壽公主卻並沒有責怪他。在唐代的皇家文化中，有一種“親家文化”很能體現李唐王室的尊貴。這種尊貴不是因高高在上而需要仰視，而是因平等寬厚而令人肅然起敬。關於唐朝皇室與親家平等相待的故事，在以後的章節里格格會給朋友們講到，在此不再贅言。萬壽公主正是受傳統家學的影響而對丈夫不怪反愛，她說：親！事情都過去了，咱什麼都不想了啊！咱們好好過日子好嗎？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愛你哦！

儘管萬壽公主如此深愛她的丈夫，但鄭顥卻始終不能抹去盧小姐自殺在心裡留下的陰影，良心的譴責在時時折磨着他的心靈。就在大中十四年——也就是公元860年，鄭顥撇下深愛他的萬壽公主和降生不久的兒子駕鶴西遊。那年，萬壽公主還不到三十歲。

《格格春秋》上還載錄了一首萬壽公主悼念鄭顥的詩，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鄭門李氏淚無語，

顥水悲風雲壓低。

萬里追赴黃泉路，

壽贈夫君勿相欺。

這首詩非常直白，不用翻譯朋友們也能讀懂。詩雖言簡，但濃濃的哀思又怎能不讓每一個讀者黯然神傷？

啊！鄭顥萬壽，李悲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