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老狼《醜陋的中國皇帝》系列之二八——“衝冠一怒為紅顏”、三次背叛主子的大周皇帝吳三桂

明末清初是一個“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的時代。

在中國的歷史上，做個“草頭王”容易，拉上幾個兄弟伙嘯聚山林就成。但從“草頭王”混成個“綠林皇帝”就難。（老狼這裡專門創新打造出了一個“綠林皇帝”的新頭銜，送給那些過了幾年皇帝癮，卻沒有成大氣候的強盜們，如李自成、張獻忠、黃巢之流的人物）從綠林皇帝再混上一個“正宗皇帝”更是難上加難！（老狼這裡再發明一個“正宗皇帝”的新詞，專指劉邦、朱元璋、李淵之類靠造反起家做皇帝，且把江山傳了N代的強盜們）這“正宗皇帝”可是世界幾千年；中國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人物。

這明末清初，還有一個另類的皇帝那就是吳三桂同志。對吳三桂陛下，老狼就找不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來描述他了，只有請他到論壇來亮個相，看網友們能否給他這個皇帝下一個恰當的定義。

有的人做上了皇帝是從小就胸懷大志，並為這一理想終身奮鬥，最後獲得了成功。有的人做上了皇帝純是一種偶然。這吳山桂同志大概就是一不小心就成了一個皇帝的。

吳三桂同志在青少年時代的“先進事跡”現在也難以考證。原因主要是他的江山沒有傳下來。青史上最早出現他的大名是在洪承疇經略被俘時的松山一仗，吳三桂任洪經略手下的一個“總兵”。這“經略”頭銜相當於上個世紀毛澤東手下的野戰軍司令，如林彪、劉伯承等。“總兵”頭銜就相當於野戰軍司令手下的一個軍長如王近山、梁興初等。當司令大人洪承疇被俘降敵後。按當時明朝的法律，其家屬當滅九族。其部下當治敗戰之罪。只因洪司令在投降時聽了莊妃娘娘的一席話：“請將軍作一密書，說是‘身在滿洲，心在本國’，為大明與滿清調停。這樣，皇帝斷不會與將軍家屬為難。”崇貞皇帝得了洪承疇的書信，沉呤再三，才沒有殺洪的家屬。不僅沒有殺其家屬，連敗戰的部下也沒有治罪。這樣吳三桂同志得以繼續鎮守邊關。

其後的幾年裡，大明朝忙於對付李自成的造反大軍，大清朝也因皇太極的死而朝局不穩，兩下里相安無事，吳三桂帶兵鎮守邊關，雖無什麼戰績，但力保邊境無事也是大功一件。吳三桂得以受封平西伯。駐節寧遠。

1644年，李自成率大軍進攻北京城。崇貞皇帝急命吳山桂率兵救援。吳三桂大軍進到山海關時，聞知京城陷落，皇帝自縊煤山。遂命大軍就地駐紮。忽探馬來報：“爵帥家屬盡被李闖拿去了。”吳三桂大怒，欲帶兵入關報仇。這時李闖派出降將唐通賚白銀五萬兩並三桂父吳襄書札交與吳三桂。吳三桂看在老父的面子上，決定歸順李自成。幾天后，李闖差的守關將吏趕到，吳三桂將大印交割後，準備入京朝拜新主子。

吳三桂投造李自成是他第一次背叛自己的主子。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因為在中國凡是做官的人個個都是奴才，是奴才就得有個主子靠着，現在老主子死了，想繼續做官，就得與時俱進找個新主子做依靠。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那麼吳三桂從此就拜倒在李闖王的虎皮椅下，小小翼翼地服侍新主子。或者李闖仍派他帶兵抵擋清兵，做個聽調不聽宣的邊關大將。三桂同志肯定也心滿意足了。李自成的大順江山也就能夠穩穩噹噹地傳個幾百年。

但是不該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

吳三桂一行人馬不停踢地向北京城進發。行到灤州，有家人來見，三桂喚入詳問家中情況。家人道：“京城鬧得不象樣子，李闖的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老大人被抓去拷打，家產被抄。”吳三桂說：“這無妨，我一到京，我父自然釋放，家產也自然發還。”家人又道：“昨天我家姨太太被闖王選入後宮，不知死活哩！”（還有一說法是李闖王手下大將劉宗敏掄去的）三桂急問：“哪個姨太太？”家人道：“便是陳圓圓姑娘。”吳三桂一聽，大叫一聲：“我的心上人呀！”往後便倒，只見他兩眼上翻，口吐白沫，親兵急將其扶入內帳。

這陳圓圓姑娘本姓陳，名沅。生得花容月貌，嬌艷動人，且能作詩繪畫，彈琴唱歌。因戰亂流落在京城，淪為歌伎。吳三桂與她曾有一腿兒。後藩王府的田畹聞其艷名，花大價錢購艷，改名“陳圓圓”。時李闖作亂，攻陷西安、太原，殺秦王、晉王。這田畹聞知後，心中焦急，唯恐自己那一天也落個身首異處。這陳圓圓遂進言：“寧遠總兵吳三桂，部下都是精銳，國丈何不與他結交以求自保？”田畹遂請吳三桂赴宴。灑醉飯飽之際吳三桂點名要聽陳圓圓鼓琴一曲，田畹無奈請出圓圓姑娘。絕世之美人見了吳三桂，情不自禁嫣然一笑，絕世之英雄見了陳圓圓，不由得神魂顛倒。圓圓輕舒皓腕，默運慧心，彈了一曲《湘妃怨》。吳三桂將門之子，頗識琴心，聽出圓圓姑娘自怨非偶。趁此機會借着酒意慨然對田畹說道：“吳某蒙國丈雅愛，願為效力，但有一事相求，國丈若肯將沅姬賜與吳某，吳某誓為國丈效死！”田畹聞言，又怨又悔，沉呤半晌，只得勉強答應。這吳三桂得此絕世之美人兒，心中好不快活。圓圓亦羨三桂世之英雄，慶幸終身有托。一雙兩好，說不盡的綢繆。時明廷諭旨，飭三桂出關，軍中不得隨帶姬妾，只得將他留在京城。今知這心上人兒竟被李闖奪去，頓時魂飛天外，暈倒在地。待甦醒過來後，對天盟誓：誓滅李闖，必報此仇！吳三桂為了自己的心上人兒，第二次背叛自己的主子！

吳三桂這“衝冠一怒為紅顏”世人多有指責，但老狼以為吳三桂此舉真正表現出了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英雄本色！從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何況一女人乎？吳三桂此舉的真正意義是捍衛一個人、一個男人的尊嚴！按理說李自成貴為皇帝，給臣民戴個綠頭巾什麼的，臣民們應當感到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了升官發財，專門把自己的老婆、女兒送到皇帝老兒那裡去？就是當今的中國，一些人為了小小的芝麻官，也甘願讓自己的頂頭上司給自己戴個綠頭巾呢！何況皇帝乎？但吳三桂偏不買皇帝老兒的賬！偏要為這恥辱的綠頭巾不計一切後果地去與皇帝老兒拚命！這也證明他對愛情的忠貞。不過這李自成也是個白痴，你與吳三桂的君臣關係還是非正式的，就抓人父母、掄人錢財，睡人愛姬，如此土匪做派，何能讓天下人臣服耶？

在中國歷史上，因一個女人而改變歷史進程的事不勝枚舉。古有周幽王為博褒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結果周幽王被亂刀砍死。後又有貂禪斷送董卓江山，楊貴妃引來安史之亂。當這李自成坐在皇帝大位上時，他怕是做夢也沒想到，就為一個陳圓圓姑娘就埋葬了他大順朝的萬里江山！看來古人說的“紅顏禍水”自有其深刻道理。

以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李自成率二十萬大軍征討吳三桂，吳三桂引來多爾袞的八旗軍一舉擊敗李自成。敗戰的李自成倉皇逃回北京，吳山桂一路窮追不捨，李自成屢戰屢敗，許諾與吳三桂平分天下，又遭拒絕。李自成使出最後絕招：在北京城當着吳三桂的面斬了其父母家眷幾十口人！唯獨讓人不解的是放出陳圓圓讓其與吳三桂破鏡重圓。

攻下北京後，吳三桂受多爾袞之命，率大軍追擊李自成。李自成滅亡後，又率大軍入雲南追擊逃到緬甸的明桂王朱由榔，俘獲並處死桂王一干人，從此大清朝天下大定。吳三桂也因戰功封為“和碩親王”、“平西王”。命其鎮守雲南並統領雲、貴兩省，雲貴兩省的所有大小官員均由其任命，且還有保舉其他各省地方官的特權。吳三桂從一個將軍變成了雲貴兩省的土皇帝。大清朝對吳三桂同志可謂恩寵有加。一個男人混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上無愧於列祖列宗，下無愧於子孫後代了。

做了一世英雄的吳三桂此時恐怕也沒有多少非份之想了。功成名就的他，其“和碩親王”的頭銜相當於大清朝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既“代表”了大清朝先進的生產力、“代表”了先進的生產關係，又“代表”了雲貴兩省人民的根本利益。（這可能就是江澤民宣稱的中共“三個代表”——笑）還能天天晚上接受絕代佳人陳圓圓的“先進性教育”。（這可能就是中共胡錦濤總書記大力提倡的“先進性教育”——笑）他很知足地安享着幸福晚年。

然天有不測風雲。此時的大清朝出了一個英明神武的康熙皇帝。自從康熙和一幫小青年力擒熬拜親政後，想有所作為的康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撤藩。在雲南的吳三桂得知康熙有撤藩之意，但不知是真是假。遂聯絡福建靖南王耿精忠一道上一摺子，請求撤藩。如果是一個精明老道的皇帝，肯定會給足吳三桂臉面，挽留他在藩王位置上坐到死。再收回全部軍政大權，國家也少了八年戰亂。偏這康熙帝少不更事，得了吳三桂撤藩申請，心中大喜，立即照准！並派大員到雲南接收軍政大權，限其幾月內啟程。搞得吳三桂心中大怒！老夫給你一個棒錐，你小子竟拿着當針使！俺這個“大清國政治局常委”是槍林彈雨里一槍一炮打出來的，你說撤就撤啦？你大清朝如果沒我吳三桂，能得到這中原萬里河山嗎？有資格“代表”上億漢人的根本利益嗎？想不到呀想不到，康熙你這十幾歲的小毛頭竟會幹卸磨殺驢的勾當！你小子不仁，也別怪老夫不義，與其做一個退休受氣的大清朝“政治局常委”，不如自己封自己一個“總書記”，與其讓你康熙把我的利益“代表”了去，不如我提起槍桿子去“代表”大中華的利益！憑我手中的精兵強將，弄不好再把你滿人的利益全部“代表”啦！吳三桂也不多想，就命令部下殺掉欽差和巡撫，打着“朱三太子”旗號，自封“天下都招討大元帥吳”，發出討清檄文，要推翻這大清朝江山。

如果說吳三桂前兩次背叛自己的主子還有充分的理由的話，這第三次背叛自己的主子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不過中國這樣的社會也只有象李自成、吳三桂這樣的潑皮無賴們才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若是一個讀書人，肯定要反覆掂量、瞻前顧後、思前想後幾個月，結果是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當吳三桂把自己殺欽差、巡撫舉旗造反的事告訴陳圓圓時，陳圓圓一聲長嘆道：“自古到今，都為爭帝爭王，擾得人民不寧，實在是做了皇帝，一日萬機，也沒甚趣味。妾自出世以來，起初遭家不造，鬻為歌伎，輾轉流離，得侍王爺，每憶當年留住京師，為寇所掠，心中尚時常震恐，到了今日，安榮已極。妾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長此奢華，恐遭天忌，願王爺賜一淨室，俾妾茹素修齋，得終天年，實為萬幸。”聽了陳圓圓一席話，吳三桂似有悔悟。然已經把欽差和巡撫都咔嚓了，說什麼也晚了。錯也得錯到底，這一條道也只有走到黑了。傾城傾國的絕代尤物面對即將到來的天下變局大徹大悟，遁入空門，道號“寂靜”。後來陳圓圓在吳三桂兵敗前夕與世長辭，得吳三桂厚葬，也是幸事。

吳三桂造反後天下響應，四川、陝西、湖南、廣西、廣東相繼叛清。連台灣的鄭經也蠢蠢欲動，想趁機反攻大陸。然叛軍雖然利害，終不敵康熙的英明神武，征戰五年，只剩雲、貴、川、湘一點地盤。成功的希望渺茫。眼看敗局將定，吳三桂想到今生今世若不過一把皇帝癮，實在對不住自己千辛萬苦的一生。於康熙十七年，在湖南的衡州自封為帝，國號“大周”。登位那天本是睛空萬里艷陽高照，不料瞬間狂風驟起，暴雨傾盆，把臨時搭的皇宮吹垮了一半！有此不祥之兆，這吳三桂的皇帝大業結局就可想而知了。時隔不久，過把皇帝癮的吳三桂就一命嗚呼，死前把皇帝大位傳給了孫子吳世璠。三年後，清軍攻破昆明五華山，吳世璠自盡。吳三桂的一場皇帝大夢徹底完結。

象吳三桂這樣從小沒有樹立做皇帝的遠大革命理想，三度背叛自己的主子後，才醒悟到與其你做皇帝，不如我做皇帝，與其幫你打天下，不如自己給自己打個天下玩玩兒的深刻道理。但為時已晚矣！如果在崇貞皇帝上吊煤山之後，立即以天下兵馬大元帥之名樹起招兵旗，東和大清，西拒李闖，成功後自封為帝，或許能讓吳家天下傳個幾百年。但歷史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本文寫於二○○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