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斯大林的明爭暗鬥 建國初期最重要的事件應該是朝鮮戰爭了。不過在敘述韓戰之前張戎先講了毛澤東與斯大林的互相較勁。這還要回溯到解放戰爭期間。按張戎的說法，由於戰事順利，毛意氣風發，開始有點不把斯大林放在眼裡了，斯大林則搞些小花樣來教訓毛。但是毛在關鍵問題上沒有對斯大林讓步：當時斯大林因害怕得罪美國，故支持國共兩黨劃江而治，但毛堅決不答應。 毛澤東拿下了整個中國，大大提高了中共在共產主義世界的地位。張戎說斯大林對毛不敢小瞧，還與毛劃分了勢力範圍，把東亞的共產黨都歸中共管。而毛自己當時的夢想是，蘇聯去管發達的工業國家，中國來管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張戎還說，斯大林與毛澤東之間的明爭暗鬥導致一批與毛打過交道的蘇聯人都挨了斯大林的整。 儘管蘇聯仍是共產世界當之無愧的老大，但斯大林還是把越共交給了毛。毛對越南革命也傾注了極大熱情。張戎說：“正是因為背靠中國，越共才得以打了二十五年的仗，先趕走了法國人，再趕走了美國人”，不過他指導越共進行毛式土改，卻遭到越共的抵制。 張著中說，儘管建國初期毛野心勃勃，但仍然有求於斯大林。他希望蘇聯幫助中國成為一個一流的軍事強國。為了取悅蘇聯，毛在一開始甚至放棄了與英美的外交關係。1949年底毛第一次出訪莫斯科，向斯大林提出的條件是蘇聯幫助中國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建設現代化的國防。斯大林不肯痛快答應，把毛涼在一邊。後來毛打出了英美牌，指示國內加快與英國的談判，這下斯大林才慌了。 1950年2月中蘇簽訂新的條約，斯大林答應給中國一筆貸款，又簽了一些建設項目。張戎說，這個條約里其實蘇聯給中國的很少，也遠遠達不到毛的建設一流軍工系統的期望。而毛對蘇聯讓步很多，包括允許蘇聯擁有東北和新疆礦區的開採權，中國出產的具有戰略意義的稀有金屬，14年內也只能賣給蘇聯。這些條款按照中共自己的標準堪稱賣國，因此內容對人民保密。 韓戰目的是想從蘇聯要軍事技術 順着這樣的線索，終於說到了朝鮮戰爭。張戎的理論是：毛公然出兵朝鮮，目的之一是想逼着斯大林為他的軍事工業提供更多幫助。 按張戎的說法，朝鮮戰爭也是毛一早就支持的。早在1949年3月，金日成看見中共快要取得全國勝利，着急了，希望蘇聯能幫自己奪取整個朝鮮，但斯大林不願意與美國鬧翻，因此拒絕幫忙。毛澤東則對朝鮮許諾，等自己拿下全國後會出兵幫助金日成。張戎稱開始時毛也不願公然與美國對抗，所以只是想秘密出兵，但是去蘇聯訪問了一趟之後就改了主意。 張戎進一步解釋毛當時的想法：“毛設想的交易是：我幫你打敗你的敵人美國，你給我軍事工業、勢力範圍。毛之所以敢打，是因為他擁有千百萬可充當炮灰的中國人。他相信美國不可能跟他比賽死人，他不會被打敗。打朝鮮戰爭還給他提供了一個處理上百萬在國共內戰後期投降的國民黨部隊的辦法：把他們大量派去朝鮮。” 張戎說，在毛表態願意出兵朝鮮後，斯大林也改變了主意，同意在朝鮮半島上進行一場兩大陣營之間的戰爭。所以當聯合國安理會討論是否出兵干預時，蘇聯本來有否決權，卻故意棄權了。 張戎稱毛早就決心出兵了，只是到最後才召開政治局會議，讓其他領導人擺一擺困難。政治局裡反對意見占大多數，最堅決的是林彪，周恩來則不置可否，但最後自然還是毛澤東拍板。毛也想趁機向斯大林討價還價，給斯大林拍電報，故意對出兵做出猶豫不決的樣子。周恩來到蘇聯去商談“蘇援”事宜，不料斯大林曾答應過提供空中保護，這時卻忽然變卦。周恩來不願意讓步，斯大林乾脆將了毛澤東一軍，說中國不出兵也可以。結果毛指示說，不管蘇聯出不出空軍，中國都出兵。 代價慘重的勝利 志願軍出兵朝鮮，在短短兩個月內就扭轉了戰局，不但越過三八線，還占領了漢城。張戎指出，勝利的代價是極為慘重的。志願軍是依靠人海戰術，以人員消耗敵軍的彈藥。由於推進太深，運輸線太長，前線部隊的後勤根本沒有保障，寒冬臘月，很多戰士沒有棉衣，“一九五一年一月二日，中共負責志願軍後勤供應的李富春告訴蘇聯人，有的整支部隊死於嚴寒”。 進入51年後，聯合國軍隊發起反攻，志願軍受到極大傷亡。這時毛指示說，在朝鮮準備打長期戰爭。張戎說，毛借朝鮮戰爭向蘇聯要軍事工業的目的達到了，蘇聯答應幫助中國建設空軍。不過斯大林對幫中國建設兵工廠還是極不情願的。正因為如此，儘管美國已經提出願意進行停戰談判，但毛卻不想那麼快結束戰爭，因為他還想從蘇聯爭取到更多東西。只不過斯大林在這方面就是不鬆口。 朝鮮戰爭的停戰和談進行的十分緩慢。張戎說，最關鍵的問題是在戰俘遣返上無法達成協議。美國堅持自願遣返，願意去台灣的戰俘可以去台灣，而毛則要求全部遣返。就為這事讓韓戰多打了一年半，“中國多死了幾十萬人，朝鮮死的人更多。”本來金日成早就想結束戰爭，可是他說話不算數。朝鮮戰爭讓毛在斯大林面前腰杆越來越硬。斯大林不得不同意把東南亞也劃入毛的勢力範圍。 按張戎的說法，韓戰給毛帶來的另一大好處是原子彈被提到了議事日程上。張著中說，艾森豪威爾當選美國總統後曾威脅說可能對中國使用原子彈。這位美國總統本以為中國會害怕，殊不知這正是毛最想聽到的。“艾森豪威爾提到美國可能使用原子彈後，毛派核專家錢三強趕赴蘇聯去見斯大林，要這個夢寐以求的寶貝：你要是不想跟美國打核戰爭，你就得讓我擁有原子彈。” 毛不怕原子彈，斯大林害怕。他現在希望儘快結束朝鮮戰爭了。張戎說，就在斯大林下定決心結束戰爭的當天，忽然得了腦溢血，並於幾天后死亡。 斯大林死後，接任者馬林科夫對中方做了讓步，答應幫中國建設一批軍工企業。不過他在原子彈問題上的立場十分強硬，堅決不肯把秘密透露給中國。莫斯科還向毛不斷施壓，要求他停戰。張戎說，先前中國和蘇聯指控美國搞細菌戰，其實是在造謠，後來莫斯科也準備否定細菌戰了，這更讓毛感到壓力。毛最後終於同意停戰，接受了美國在遣返戰俘問題上的立場，韓戰至此畫上句號。那些戰俘中三分之二選擇去了台灣，而回到大陸的就在歷次運動中挨整。 韓戰得失 關於韓戰的傷亡情況，張戎說雖然中國官方只承認死亡十五萬兩千人，但起碼死亡四十萬人，而蘇聯官方文件中認為中方死亡一百萬。朝鮮方面，南韓包括平民在內估計死亡一百萬，北朝鮮更慘，死亡二百五十萬。 張戎還說：“這些犧牲並未讓北朝鮮感激中國。當我們要求參觀平壤的中國參戰紀念館時，當局一口回絕：我們問中國的犧牲人數，當局兩次拒不作答，最後答覆是：‘可能一萬’”。 總結韓戰，張戎說最失敗的是金日成，非但沒有拿到一寸土地，反而使自己的國家成為一片焦土。毛澤東還是有所得的，勢力範圍擴大了，在蘇聯幫助下的軍事工業也起步了。不過戰爭造成數百萬人民的傷亡，吞噬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國民經濟總產值，還背上沉重的蘇聯債務負擔。 毛唯一有希望今後繼承父業的兒子岸英死在朝鮮戰場上。按張戎的說法，毛對岸英之死並不十分傷心。毛澤東身邊的工作人員稱毛是強忍悲痛，張戎說毛處理得很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