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研究中的種族主義傾向

--大宗師

近年來，中國歷史研究中，有一種不太健康的我稱之為“種族主義”的傾向，譬如挖空心思甚至不惜採用很不嚴肅的反科學的怪力亂神的手法力圖證明白人是中國人的祖先；又譬如想證明中國歷史上的一些重要朝代的君主不是漢人。如果這僅僅是實事求是的客觀的嚴肅的負責任的歷史考證、研究倒也沒什麼，但如果是想從中引申出什麼白種人優越、中國漢人本不是中國這塊土地的統治者等等諸如此類種族主義的論斷，那麼這種研究的動機就值得商榷了。

我以前寫過一篇東西，叫做“熱愛、接受並身體力行中華文化的人就可以算是中華人”，意思是不管什麼人，移民中國的美國人、日本人、南韓人、越南人、泰國人、印度人、俄國人、德國人等等等等，只要他（她）熱愛、接受並身體力行中華文化、中國的制度，講中文，那他（她）就可以算是中華人。雖然種族、血緣、基因與文化有着密切關係，但種族、血緣、基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文化、傳統、制度的傳承。如果你把英國人、美國人、加拿大人、澳大利亞人、新西蘭人湊到一起，對他們講，你們本是一家，幾百年前，你們都是從英國來的，都該算是英國人，那麼他們每個人都要使勁打你一頓。美國雖然安格魯薩克遜是主流之一，但當年德裔人口曾經一度超過英裔人口，大量的愛爾蘭後裔死活也不會認同英國人的，其他的俄裔、意大利裔、希臘裔、西班牙裔等歐洲後裔也不會認同於英國人，黑人、亞裔就更不必說了，美國文化與英國文化有着相當的差異，完全是不同的西方文化分支，說他們是一回事，對美國人和英國人都是侮辱。加拿大英國傳統與法國傳統並駕齊驅，再加上與美國相同的其他族裔混雜的情況，其文化與英國文化、美國文化都有着相當的差異，說他們是一回事，對加拿大人、美國人和英國人都是侮辱。澳大利亞人、新西蘭人也是一樣。所以與其說種族、血緣、基因是一個國家的人民的標籤，倒不如說其傳承的文化、傳統、制度是一個國家的人民的根本標誌。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印第安人、韓國人與我國殷代遺民有着緊密的血緣關係，日本人與我國先秦遺民有着密切的血緣關係，但現代印第安人、韓國人、日本人和現代中國人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其根本原因就是其傳承的文化、傳統、語言、制度完全的不同。中國這塊土地從古至今一直是多民族聚集地區，中華民族的形成、發展、演化史就是這塊土地上多民族相融合的歷史。這些民族中一直就有白種人的存在，王國維早就曾論證過夏、周時期的一些部落就是白種人，上古時期甚至炎黃之前，就有白種人部落存在，先秦以後匈奴、突厥等在新疆等周邊地區的民族很多都是白人種族。但有一點要注意，這些白人部落、白人民族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和世界其他地區的白人沒什麼文化意義上的關係。中華文明、中華民族的形成、發展過程中，白人部落和其他種族部落一道參與建設，是很正常的事，這些白人和世界其他地區的白人從文化上講沒有任何關係，因為他們是作為中華民族的一份子傳承、發展、建設中華文明的。我們可以比較一下中華文明和其他現存的或曾經有過的白人文明，歷史的、現在的，橫的、縱的都沒有可比性，是完全獨立發展的文明體系，曾有過的相交點僅是古代通過絲綢之路的交往（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的傳入和中國化）和近代鴉片戰爭後西方文化的大規模滲透，我們可以講至少上下五千年的中華文明是我們中華民族獨立自主形成、發展出來的，完全獨立於世界上的其他文明體系，這點起碼的民族自信心、自豪感和自尊還是要有的。

中華民族從來就沒有純粹的血緣、種族的界定，她是幾千年來由多民族長時期的融合形成的，她根本的定義是中華文明的傳承者，即中華文化、傳統、語言、制度的傳承者，其主體稱為漢人。隋唐等朝代的君主或許帶有其他種族的血統，但他們並不是其他文明的傳承者，他們是中華文明的傳承者，當這些民族與中央帝國發生衝突時，他們代表中央帝國毫不猶豫的對這些民族發動戰爭，以維護中華文明的最高利益，從文化的意義上講，他們就是漢人，就是中華民族的一份子。文明、文化的形成、發展、變遷、傳承、經驗永遠是歷史研究的主題，血緣、種族問題永遠是次要的，因為民族間的融合從來就是自然的大趨勢，血緣、種族從來就是不穩定的，沒太大意義，真正有意義的是文化的發展、傳承，試圖用狹隘的種族問題來擾亂歷史研究的主題的做法，實在是要不得。如果多少年後，出於某種內因或外因，中國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幸放棄了對中華文明的傳承，轉而接受其他文明，那麼中國這片土地上的人從文化意義上講就不再是中華民族了，如同現在的埃及人，他們和古埃及人除了血緣、基因有些關係外，沒有任何文化上的聯繫，現在的埃及人其實是阿拉伯世界的一部分。一般來講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中華文明將會轉移、退縮至其他周邊國家，如果越南或泰國或韓國接受了瀕臨衰亡的中華文明，願意成為中華文明的傳承者，挑起中華的大旗，擔當龍的傳人，那麼從文化上講，他們就成了新的中華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