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參加這次討論會,我會脫口而出“《金瓶梅》說的是宋朝的事兒”。聽了會,道聲慚愧,人家說的是明朝的市井生活。我問的這個問題對研究《金瓶梅》的專家們和仔細讀過此書的人來說是個笑話,當年寫這本書的人怎麼可能了解北宋年間山東某縣城裡的市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呢?書中對衣食住行的描繪非常詳盡,這只能是作者描寫發生他周圍的人和事嘛。
那我和其他很多人為什麼想當然地認為《金瓶梅》是宋朝的故事?因為此書中主要人物西門慶和潘金蓮等都是《水滸》中武松殺嫂的有關章節中的主角。小說本身就是根據這些情節擴展、改編而成。寫書人也是口口聲聲地在講宋朝某縣城的故事嘛。有了這樣的想當然,我便自以為是地認為《金瓶梅》說的是宋朝的事情,而況我根本也沒看過《金瓶梅》。
其實作者是假託《水滸》中的人物和年代寫明朝中葉的山東某縣城的市井生活。《水滸》發生的年代是十一世紀到十二世紀,而寫《金瓶梅》的年代是十六世紀的嘉靖、隆慶年間。相隔幾百年,作者只能根據當時的生活場景來編寫他的故事。可為什麼作者非要假託宋朝的故事寫他當時的市井生活呢?或許古時候的那些個作家借古諷今地寫書相對不會惹事吧?中國歷代封建王朝總是不斷地搞文字獄。嗨,甭管怎麼說,我現在知道了,《金瓶梅》實際上寫的是明朝中葉某縣城的市井生活。
這次討論會的主要內容是王清和先生介紹他剛剛出版的專著《三個女人五張床》,內容就是介紹《金瓶梅》和闡述自己對此書的觀點。幸虧王清和先生是我朋友,我奔去捧場還真有很大收穫,起碼以後不會再鬧大笑話,說《金瓶梅》寫的是北宋的事兒。
諸位,不要一看專著的題目就認為是大侃特侃“房中術”,實際上作者起這個名字有自己的用意。三個女人是《金瓶梅》中的三個主角。“五張床”當然分別與三個女人有關,主要與當時的市井生活關係密切。
過去稱《金瓶梅》是中國第一大淫書。其實應該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據考證,《金瓶梅》共九十餘萬字,以往刪掉的內容最多不到兩萬字。由此看來,書的絕大部分內容不能算淫穢。就算刪掉的內容,與現在某些專門沉溺於性描寫的作家早已小巫見大巫。王清和先生強調,看文學作品是否屬於淫穢讀物,其一個最重要的標準是看作者是否專門地進行露骨的性描寫。在王清和先生看來,《金瓶梅》是有性描寫的地方,但都是借性描寫刻畫人物。
王清和先生認為“《金瓶梅》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座里程碑似的作品”,“它既是一部中國人的物質生活史,也是一部中國人的精神心靈史”。他說“讀着《金瓶梅》,你會驚訝——它講述的人和事是這麼熟稔,……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金瓶梅》人物在活動”。幾百年過去了,中國人的國民性沒有改變。所以“了解《金瓶梅》,就是了解中國人,就是了解中國人生存的物質和精神境況”。
他有資格說這些話,各種版本的《金瓶梅》和《紅樓夢》都讀過許多許多遍,兩部小說的一些故事情節能倒背如流,確實是北大歷史系出來的才子。他在美國二十多年為各種事情奔波,直到後來病倒。這反倒讓他有了時間整理自己積累在內心之中的有關《金瓶梅》的感受。《三個女人五張床》可以說是一揮而就,幾個月就定稿,其實人家是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