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女英雄成本華，面對死亡，她面帶微笑，是那樣的從容不迫，鎮定自如
拍完這張照片後，幾個鬼子發瘋般地把刺刀插進了成本華的身體
前不久，有朋友建議我到網絡上看看：“上面有一張照片，抗日女兵的，震撼人心！” 對那段歷史，通過各種渠道，我知道很多。血雨腥風，就是對那段歷史的概括。那是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歷史，沉重得讓我害怕再去翻動。但是，我還是打開了 網絡。一張歷史照片，能把我這位滿腹學問的朋友驚得語無倫次，其中肯定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隨便進入一個網站，輕易找到了這張照片。我發現，這張照片， 已經被千萬網友點擊得發燙。
1、抗日女兵笑對死亡
我首先看到了照片下邊的文字：“1938年，日軍在華東捕獲了24歲的抗日女戰士成本華，並殘忍地將她殺害”。
照片中她還保留着作為游擊隊員的裝束，只是被卸掉了武裝，但女勇士的鬥志更勝於普通的抗敵武器。見慣了戰爭畫面和宣傳招貼，猛然見到這樣的女子，很是讓人驚嘆：能在虎狼之敵面前不失自信與威嚴！願英雄不死，民族自強之精神不死！！！
我繼續往下讀，心開始發緊： 成本華是在堅守和縣城門時，戰鬥到最後被捕的，當時她24歲。因其佩帶的皮帶是童子軍所使用的制式皮帶，被日軍稱為“中國女童子軍”，實際上，以她的年齡，應該不是童子軍了。從成本華所穿的衣服看，應該是屬於地方武裝。
圖的背景是一處臨街的木質結構的房子。四個日本軍人，從不同角度打量成本華。兩位百姓，老的着深色長衫，無奈地把手攏在袖子中，悲戚地望着成本華的背影。旁邊那位個子高大的小伙子，不知是不是成本華的戰友，他的眼神分明比別人更為關切、凝重。
而成本華本人卻是最鎮定的，表現出一種安詳，甚至面露微笑。她的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這是一臉自信、無所畏懼的姿態，在以殘暴聞名於世的日軍環視之下，表現得從容不迫。
照片中的成本華，雙手交叉昂首挺立。這張照片上的成本華，笑意更加明顯了，真正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成本華的頭髮有些凌亂，本該往後梳理一些的。這不加修飾的一縷，反倒平添了幾分女性的嫵媚！！！
2、眾多疑問困惑千萬人
讀完這段文字，我的目光移到這張老照片上。 這是迄今為止，我見過的最美的女性！震撼人心的美！讓人驚怵的美！！ ！
67年的風雨歲月，已經使這張照片變得有些模糊，而受當時攝影技術的限制，又使這張出現在網絡上的神秘照片顯得非常粗糙。但是，我仍能清晰地讀出成本 華臉上的無所畏懼，以及對鬼子的極度蔑視。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四周圍着眾多如狼似虎的殘暴無比的鬼子兵，卻如入無人之境，這是何等的英雄氣概！
她是誰？是抗日正規軍，還是地方抗日武裝？她的職務是什麼？她是哪裡的人？她是怎樣被捕的？她是怎樣被殺害的？她生前都有些什麼樣的驚人事跡……
還有：這張照片是誰拍的，又是怎樣被發現的？
我急於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但是，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搜索了差不多所有關於“成本華”的網頁，得到的答案是：沒有人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在網絡上看到的是，千千萬萬人的感動，和對成本華讚美。這張照片被瘋狂轉貼，卻沒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千萬個問號懸掛在網絡上。我發現，我的疑問，正是所有人的疑問。
我背上行囊，出發了。我要去尋找有關這個神秘抗日女兵的點點滴滴，直到水落石出。
3、探尋源頭始於網上
曲折地尋找成本華，是從網上開始的。我在網上查找了所有關於成本華的資料，但獲得的信息讓人沮喪：成本華，抗日女戰士，1938年在安徽省和縣守衛城門時被日軍俘獲，後被日軍殺害，犧牲時僅24歲（一說20歲）。再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我開始追蹤這張神秘照片的來源。但由於這張照片已被千萬次轉貼，所以我無法找到最開始的那張帖子。我試圖聯繫原帖的發帖者，但努力的結果表明，這條路 沒有希望。我突然想起此前接觸過的一本書——《我認識的鬼子兵》，這本書裡講述了很多鮮為人知的抗日戰士的故事，包括一些無人知曉的抗日女戰士。這或許是 條出路。
好不容易找來了《我認識的鬼子兵》，我迫不及待地翻起來。我驚奇地發現，書裡居然有成本華的記載。記載是這樣的：“把我征服的兩張照片，一張是敵人抓 住女戰士成本華，這個中國女人在日本鬼子的槍口前不在乎，不屈服，置生死於不顧，代表了中國女性的英雄氣概。這張照片，忠實地記錄了歷史的瞬間，表現了語 言所無法表現的一切。這張照片的形象是中國自解放以來，被無數作家無數次地表現過的英雄行為。中國的小說、電影、戲劇、故事裡的共產黨員形象，都是這個模 式，都是這種英雄形象。”
看罷記載，我再次沮喪，因為這段文字，如果把讚美的語句刪掉，實在沒有更多可供利用的信息，甚至還沒有網上介紹得詳細。
4、聯繫重要人物方軍
雖然《我認識的鬼子兵》沒有提供更多有關成本華的信息，但我的收穫也是明顯的：這本權威的着作證實，確有成本華其人其事。這無疑為我這次意義重大的尋找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能夠找到方軍，這件事情可能會有突破性進展。我猜想，既然方軍在他的書裡提到了成本華，那麼他應該知道成本華的一些情況。
今年50多歲的方軍，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曾利用在日本留學、打工的機會，耗時7年，做了一件非同凡響的事：尋找當年侵略中國的日本鬼子兵。尋找是異常 艱難的，因為這些侵華鬼子兵，在世的都已七老八十，而且分散在日本各地，並且由於種種原因，鬼子兵們並不願輕易開口講述侵華戰爭中的事情。但方軍做到了， 他成功尋訪了幾十名原侵華日本兵，並從這些人的口中獲得了大量震撼人心的歷史資料。方軍把這些資料，寫成了《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該書在中國、日本出版 後，反響強烈。
我動用了大量關係，居然與很少使用手機的方軍聯繫上了。被外界傳言“不好打交道”的方軍，欣然同意接受採訪。
5、女英雄照片來自當年侵華日軍老兵
一張67年前的抗日女兵老照片突然出現在網上，震撼了太多的中國人。照片上的女兵，被一些網友尊稱為“劉胡蘭式的抗日英雄”。記者千里追蹤照片源頭髮 現，這張照片竟來自一名已經死去的日本老兵，這名日本老兵叫山下弘一。山下在死去前把照片提供給了《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的作者——方軍。
通過多種渠道，11月12日，我在北京找到了着名作家、抗戰史研究者——方軍，並從方軍那裡，獲取了另外一張更為珍貴的成本華的老照片。方軍肯定地說，照片上的那名抗日女兵，確實叫成本華，1938年在安徽省和縣被日寇俘虜並殺害時，年僅24歲。
那天在北京市朝陽區松榆里一幢普通的住宅樓里，我見到了方軍。房子不大，而且是租來的。這十多年，為了完成自己的宏偉計劃，方軍耗費了所有的財產和時 間。為了繼續他的工作，他把自家的大房子租出去，然後又租用了這套廉價的小房子，這中間的價差，就成了方軍的最低生活保障和外出採訪的基本費用。
方軍的房間裡，堆着大量的鬼子兵的資料，全部被分類保存着。這些資料包括數十個鬼子兵與他的通信及每個鬼子兵的個人信息，這些寶貝現在正逐漸變為方軍的系列作品——《最後一批人》。
進入方軍房子時，他正在擺弄幾把刺刀。“這可都是真傢伙。”方軍建議我看看。我把刺刀掂量了一下，很沉，刀鞘是堅硬的牛皮做的，雖然已是半個多世紀之久，顯得有些陳舊，但我仍看得出來，其做工很精細。
方軍說，作為歷史證物的刺刀，是那些日本老兵從日本寄給他的。另外，老兵們還送了幾把在侵華戰爭中使用的大刀給方軍。方軍抽出已經生鏽的大刀，輕輕一碰刀鞘，刀鞘里竟能掉出已變成黑色的凝固的血塊！
方軍說，成本華的事情，他確實知道一些，是一個名叫山下弘一的老鬼子告訴他的，那照片也是山下弘一提供的。
“山下弘一應該很清楚知道這件事，因為當時（成本華）就是山下弘一所在的鬼子中隊殺害的。”方軍找出山下弘一提供的成本華犧牲前的照片，我頓時興奮起 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答案了！不過我的興奮還沒表現出來，一盆冷水迎面而來：“山下弘一已經死了。”方軍說。線索又斷了。
6、女英雄飽受凌辱被眾鬼子刺死
為還原抗日女兵成本華的真實歷史，記者與《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的作者方軍面對面。方軍透露，成本華就義時輕蔑面對敵人，從容面對死亡，令侵華日軍膽戰心驚。
老鬼子兵山下弘一死了，尋找抗日女兵成本華最直接、最有用的線索斷了。 但是，山下弘一生前提供給作家方軍的一些信息，能夠幫助我還原67年前成本華英勇就義的過程。
老兵捧出英雄照片
1992年，北京人方軍在日本留學期間，為了方便了解日本侵華的珍貴史實，借住在日本人小林勇的家裡——小林勇是參與侵華的老鬼子兵。
小林勇對當年的罪惡行徑深深懺悔，因此，他也主動幫助方軍接觸他周圍仍然活着的老鬼子兵。通過小林勇的積極推薦，一個名叫山下弘一的老鬼子兵主動聯繫方軍，讓他送一份外賣到他家裡，他想順便和方軍聊聊。
山下弘一住在東京的一棟兩層小樓房裡，家裡就他和妻子兩個人，孩子們都住在別處。看見方軍，山下弘一顯得有些激動。 落座後，山下弘一突然跪在方軍面前，顫巍巍地說：“對不起啦，對不起啦。”
方軍明白，自己的背後，是一個強大的民族，他是在為自己的民族接受老鬼子兵的道歉。
山下弘一拿出幾張發黃的照片，這幾張照片是他從一個隨軍的日本記者那裡要來的。方軍發現，一張老照片的下面，寫着幾個很小的字：“成本華，24歲。”
在北京朝陽區松榆里，方軍的臨時寓所里，我觸摸到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震撼人心的歷史！
抗日女兵拒絕投降
1937年，20多歲的山下弘一加入侵華日軍，進入中國。和他在同一個中隊的，還有他的朋友小林勇。戰爭前，山下弘一和小林勇都是規矩的東京市民。但是，很快，他們燒殺奸掠。
1938年初，山下弘一所在的日軍中隊進入安徽和縣，遭到中國人的武裝抵抗。後來，他們抓住了抵抗的一些中國人，其中一名是個很漂亮的中國婦女。
鬼子兵很快搞清楚，這個漂亮的中國婦女名叫成本華，是和縣本地人，24歲，負責指揮這次抵抗。鬼子要成本華投降，成本華輕蔑地看着鬼子，一言不發。隨軍的日本記者拍下了這一幕。
鬼子就把成本華連同其他參與抵抗的中國人關押起來。然後，鬼子們輪姦了成本華。山下弘一、小林勇也參與了這次野獸般的強暴。
幾天后，鬼子要撤退，他們再次集體強姦了成本華，並把抓住的中國人全部刺殺、槍殺。
幾十名戰友被殺害
在槍殺、刺殺中國人時，鬼子把成本華捆綁着，帶到現場，讓成本華觀看他們的殺人表演。成本華冷冷地看着鬼子們的獸行，強烈的蔑視，寫在她的臉上、她的嘴角。
殺完幾十名中國人後，鬼子們累了，找來幾個板凳，靠在和縣古老的城牆腳下休息。慘澹的陽光照着斑駁的城牆，照着獰笑着的鬼子，照着地上血淋淋的屍體，陰森恐怖。
鬼子解開成本華身上的繩索，讓隨軍的日本記者給成本華拍照。成本華輕輕活動一下被綁得發麻的雙臂，然後，理一理凌亂的頭髮，面朝太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輕蔑地微笑着，從容面對死亡。
拍完照，幾個鬼子發瘋般地把刺刀插進了成本華的身體。
英雄微笑震懾鬼子
方軍盤腿坐在木地板上，講述中，流露出痛苦和憤怒。我坐在方軍對面，被這個從未被人提及的故事，壓得喘不過氣來。
戰爭結束回到日本，山下弘一找到那名隨軍日本記者，要了幾張照片，其中兩張，就是成本華的。擔心時間久了，會忘記名字，山下弘一就在照片下註明：“成本華，24歲。”
侵華戰爭噩夢般的經歷，一直折磨着山下弘一，過段時間，他都要翻出成本華的照片，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對不起啊，對不起啊……” 他試圖通過這種懺悔，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但是，什麼辦法也不能讓他從罪惡感中解脫出來。
成本華那輕蔑的微笑，讓他每次接觸，都心驚膽戰。
山下弘一告訴方軍，他當時所在的日軍中隊的士兵，到戰爭結束時，已經沒有幾個，大部分都把骨骸丟在了中國的土地上。回到日本後，仍然活着的幾個鬼子兵偶爾談起成本華，都是非常敬佩的語氣。
7、記者手記：你可以打倒我,但你無法打敗我！
這段時間，每天，我都要看看成本華的照片，長久地。 昨天，在寫這篇稿子的時候，寫着寫着，我哭了起來，不知為什麼。淚水落在電腦的鍵盤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寫不下去了，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悲傷讓我落淚，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壓抑而讓我落淚。作為一名見過太多悲歡離合、生死榮辱的老記者，落淚並不是常見的事情。但是，我抑制不住地哭了。
鬼子兵山下弘一和小林勇死了，他們帶走了有關成本華的很多秘密，尋找成本華變得異常艱難。
方軍在訪問山下弘一和小林勇時，沒有問清楚成本華更詳細的情況，包括成本華具體是哪裡的人，是什麼樣的抗日武裝。這些疏忽，讓方軍追悔莫及。
我知道我在尋找什麼。英雄成本華讓我如此實在地把握住了中華民族強大的精神力量，這就是尋找成本華的意義所在。
老鬼子兵山下弘一的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我們殺死了成本華，但我們敬佩她。”
“想起成本華的那個樣子，我們就感到絕望。”
“成本華那輕蔑的笑，讓我們看到那場戰爭的必然結局。”
我想起了海明威那句着名的話：你可以打倒我，但你無法打敗我。
看罷記載，我再次沮喪，因為這段文字，如果把讚美的語句刪掉，實在沒有更多可供利用的信息，甚至還沒有網上介紹得詳細。
4、聯繫重要人物方軍
雖然《我認識的鬼子兵》沒有提供更多有關成本華的信息，但我的收穫也是明顯的：這本權威的着作證實，確有成本華其人其事。這無疑為我這次意義重大的尋找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能夠找到方軍，這件事情可能會有突破性進展。我猜想，既然方軍在他的書裡提到了成本華，那麼他應該知道成本華的一些情況。
今年50多歲的方軍，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曾利用在日本留學、打工的機會，耗時7年，做了一件非同凡響的事：尋找當年侵略中國的日本鬼子兵。尋找是異常 艱難的，因為這些侵華鬼子兵，在世的都已七老八十，而且分散在日本各地，並且由於種種原因，鬼子兵們並不願輕易開口講述侵華戰爭中的事情。但方軍做到了， 他成功尋訪了幾十名原侵華日本兵，並從這些人的口中獲得了大量震撼人心的歷史資料。方軍把這些資料，寫成了《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該書在中國、日本出版 後，反響強烈。
我動用了大量關係，居然與很少使用手機的方軍聯繫上了。被外界傳言“不好打交道”的方軍，欣然同意接受採訪。
5、女英雄照片來自當年侵華日軍老兵
一張67年前的抗日女兵老照片突然出現在網上，震撼了太多的中國人。照片上的女兵，被一些網友尊稱為“劉胡蘭式的抗日英雄”。記者千里追蹤照片源頭髮 現，這張照片竟來自一名已經死去的日本老兵，這名日本老兵叫山下弘一。山下在死去前把照片提供給了《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的作者——方軍。
通過多種渠道，11月12日，我在北京找到了着名作家、抗戰史研究者——方軍，並從方軍那裡，獲取了另外一張更為珍貴的成本華的老照片。方軍肯定地說，照片上的那名抗日女兵，確實叫成本華，1938年在安徽省和縣被日寇俘虜並殺害時，年僅24歲。
那天在北京市朝陽區松榆里一幢普通的住宅樓里，我見到了方軍。房子不大，而且是租來的。這十多年，為了完成自己的宏偉計劃，方軍耗費了所有的財產和時 間。為了繼續他的工作，他把自家的大房子租出去，然後又租用了這套廉價的小房子，這中間的價差，就成了方軍的最低生活保障和外出採訪的基本費用。
方軍的房間裡，堆着大量的鬼子兵的資料，全部被分類保存着。這些資料包括數十個鬼子兵與他的通信及每個鬼子兵的個人信息，這些寶貝現在正逐漸變為方軍的系列作品——《最後一批人》。
進入方軍房子時，他正在擺弄幾把刺刀。“這可都是真傢伙。”方軍建議我看看。我把刺刀掂量了一下，很沉，刀鞘是堅硬的牛皮做的，雖然已是半個多世紀之久，顯得有些陳舊，但我仍看得出來，其做工很精細。
方軍說，作為歷史證物的刺刀，是那些日本老兵從日本寄給他的。另外，老兵們還送了幾把在侵華戰爭中使用的大刀給方軍。方軍抽出已經生鏽的大刀，輕輕一碰刀鞘，刀鞘里竟能掉出已變成黑色的凝固的血塊！
方軍說，成本華的事情，他確實知道一些，是一個名叫山下弘一的老鬼子告訴他的，那照片也是山下弘一提供的。
“山下弘一應該很清楚知道這件事，因為當時（成本華）就是山下弘一所在的鬼子中隊殺害的。”方軍找出山下弘一提供的成本華犧牲前的照片，我頓時興奮起 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答案了！不過我的興奮還沒表現出來，一盆冷水迎面而來：“山下弘一已經死了。”方軍說。線索又斷了。
6、女英雄飽受凌辱被眾鬼子刺死
為還原抗日女兵成本華的真實歷史，記者與《我認識的鬼子兵》一書的作者方軍面對面。方軍透露，成本華就義時輕蔑面對敵人，從容面對死亡，令侵華日軍膽戰心驚。
老鬼子兵山下弘一死了，尋找抗日女兵成本華最直接、最有用的線索斷了。 但是，山下弘一生前提供給作家方軍的一些信息，能夠幫助我還原67年前成本華英勇就義的過程。
老兵捧出英雄照片
1992年，北京人方軍在日本留學期間，為了方便了解日本侵華的珍貴史實，借住在日本人小林勇的家裡——小林勇是參與侵華的老鬼子兵。
小林勇對當年的罪惡行徑深深懺悔，因此，他也主動幫助方軍接觸他周圍仍然活着的老鬼子兵。通過小林勇的積極推薦，一個名叫山下弘一的老鬼子兵主動聯繫方軍，讓他送一份外賣到他家裡，他想順便和方軍聊聊。
山下弘一住在東京的一棟兩層小樓房裡，家裡就他和妻子兩個人，孩子們都住在別處。看見方軍，山下弘一顯得有些激動。 落座後，山下弘一突然跪在方軍面前，顫巍巍地說：“對不起啦，對不起啦。”
方軍明白，自己的背後，是一個強大的民族，他是在為自己的民族接受老鬼子兵的道歉。
山下弘一拿出幾張發黃的照片，這幾張照片是他從一個隨軍的日本記者那裡要來的。方軍發現，一張老照片的下面，寫着幾個很小的字：“成本華，24歲。”
在北京朝陽區松榆里，方軍的臨時寓所里，我觸摸到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震撼人心的歷史！
抗日女兵拒絕投降
1937年，20多歲的山下弘一加入侵華日軍，進入中國。和他在同一個中隊的，還有他的朋友小林勇。戰爭前，山下弘一和小林勇都是規矩的東京市民。但是，很快，他們燒殺奸掠。
1938年初，山下弘一所在的日軍中隊進入安徽和縣，遭到中國人的武裝抵抗。後來，他們抓住了抵抗的一些中國人，其中一名是個很漂亮的中國婦女。
鬼子兵很快搞清楚，這個漂亮的中國婦女名叫成本華，是和縣本地人，24歲，負責指揮這次抵抗。鬼子要成本華投降，成本華輕蔑地看着鬼子，一言不發。隨軍的日本記者拍下了這一幕。
鬼子就把成本華連同其他參與抵抗的中國人關押起來。然後，鬼子們輪姦了成本華。山下弘一、小林勇也參與了這次野獸般的強暴。
幾天后，鬼子要撤退，他們再次集體強姦了成本華，並把抓住的中國人全部刺殺、槍殺。
幾十名戰友被殺害
在槍殺、刺殺中國人時，鬼子把成本華捆綁着，帶到現場，讓成本華觀看他們的殺人表演。成本華冷冷地看着鬼子們的獸行，強烈的蔑視，寫在她的臉上、她的嘴角。
殺完幾十名中國人後，鬼子們累了，找來幾個板凳，靠在和縣古老的城牆腳下休息。慘澹的陽光照着斑駁的城牆，照着獰笑着的鬼子，照着地上血淋淋的屍體，陰森恐怖。
鬼子解開成本華身上的繩索，讓隨軍的日本記者給成本華拍照。成本華輕輕活動一下被綁得發麻的雙臂，然後，理一理凌亂的頭髮，面朝太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輕蔑地微笑着，從容面對死亡。
拍完照，幾個鬼子發瘋般地把刺刀插進了成本華的身體。
英雄微笑震懾鬼子
方軍盤腿坐在木地板上，講述中，流露出痛苦和憤怒。我坐在方軍對面，被這個從未被人提及的故事，壓得喘不過氣來。
戰爭結束回到日本，山下弘一找到那名隨軍日本記者，要了幾張照片，其中兩張，就是成本華的。擔心時間久了，會忘記名字，山下弘一就在照片下註明：“成本華，24歲。”
侵華戰爭噩夢般的經歷，一直折磨着山下弘一，過段時間，他都要翻出成本華的照片，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對不起啊，對不起啊……” 他試圖通過這種懺悔，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但是，什麼辦法也不能讓他從罪惡感中解脫出來。
成本華那輕蔑的微笑，讓他每次接觸，都心驚膽戰。
山下弘一告訴方軍，他當時所在的日軍中隊的士兵，到戰爭結束時，已經沒有幾個，大部分都把骨骸丟在了中國的土地上。回到日本後，仍然活着的幾個鬼子兵偶爾談起成本華，都是非常敬佩的語氣。
7、記者手記：你可以打倒我,但你無法打敗我！
這段時間，每天，我都要看看成本華的照片，長久地。 昨天，在寫這篇稿子的時候，寫着寫着，我哭了起來，不知為什麼。淚水落在電腦的鍵盤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寫不下去了，痛哭起來。
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悲傷讓我落淚，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壓抑而讓我落淚。作為一名見過太多悲歡離合、生死榮辱的老記者，落淚並不是常見的事情。但是，我抑制不住地哭了。
鬼子兵山下弘一和小林勇死了，他們帶走了有關成本華的很多秘密，尋找成本華變得異常艱難。
方軍在訪問山下弘一和小林勇時，沒有問清楚成本華更詳細的情況，包括成本華具體是哪裡的人，是什麼樣的抗日武裝。這些疏忽，讓方軍追悔莫及。
我知道我在尋找什麼。英雄成本華讓我如此實在地把握住了中華民族強大的精神力量，這就是尋找成本華的意義所在。
老鬼子兵山下弘一的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我們殺死了成本華，但我們敬佩她。”
“想起成本華的那個樣子，我們就感到絕望。”
“成本華那輕蔑的笑，讓我們看到那場戰爭的必然結局。”
我想起了海明威那句着名的話：你可以打倒我，但你無法打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