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首永恆的歌（三）麗的故事（1）

       麗比我早一年分到化驗室，是我的師姐。她一米七左右的高挑個子，白皙的橢圓形臉龐上一對黑白分明湖水一樣清澈的眼睛，鑲嵌在深深的眼窩中，密密叢叢長長捲起的眼睫毛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有一種夢幻般的美。她頭髮是那種很有光澤的亞麻色，還有一點兒自來卷。鼻子小巧而高聳，粉紅的嘴唇輪廓分明，很性感。搭眼一看都以為是一個俄羅斯女孩。父親是廠醫院的醫生，母親是廠里的職工，很好的家境讓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同於其他工廠子弟，渾身透出一種優雅洋氣。每天在化驗室，穿上白大褂，就又是另一種超凡脫俗的高雅。這種美麗高雅自然不乏追求者，為她介紹對象的人也絡繹不絕。

        那時，大部分女孩都心儀幹部子弟和軍官，家長也希望孩子找家境比較好的幹部子弟，麗也不例外。那是有一個流行語就是，三轉一響一咔嚓，身上四個帶兜的，說的就是擇偶的外在標準。麗的師傅是老三屆的北京知青，從陝北招工到我們廠，對麗的婚事自然很關心，為麗介紹了一位老幹部的兒子。這位老幹部姓劉，其父是解放初期能源部的首席工程師之一。劉所長當時的行政級別好像是廳局級，他解放前在北京上的英國教會學校，英語水平非常好，不知道為何文化革命中從北京下放到了我們廠，我們進廠時  它是我們實驗室的上屬機關----研究所的所長之一。劉所長和麗的師傅都是北京人，他們關係走得很近。劉所長有個兒子，年齡比麗大兩歲，不在我們廠工作，在山城的另一個工廠工作。所長夫婦看上了麗，委託麗的師傅介紹麗和他兒子認識。

        麗的師傅為了給麗創造一個不刻意的介紹對象的氛圍，煞費了一番苦心。 記得那是我們到實驗室不久的一個春節過後不久，我們一大幫女孩到一位師傅家拜年，酒足飯飽之後，麗的師傅建議我們去劉所長家拜年。於是，呼啦啦我們一大幫跟着麗的師傅到劉所長的家裡拜年。劉所長的家裡是一套三居室，那個年代三居室住房的人家很少。家裡布置得很溫馨，也很書卷氣。客廳里除了很大的書櫃，沙發 ，還擺放着一個很大的魚缸，裡邊養着很多條五顏六色，我們根本沒有見過的各種熱帶魚和漂浮的魚草。客廳里還擺放着幾盆君子蘭和其他的綠色植物。房頂還掛着一個鳥籠，鳥籠里養着一隻鸚鵡。我們一幫姑娘很好奇，嘻嘻哈哈地看着花草魚蟲鸚鵡嘖嘖稱讚，。劉所長和夫人給我們介紹說這些都是他兒子養的，家裡也是兒子布置的，又說他兒子愛好藝術，音樂，喜歡讀書等等，總之，喜滋滋的像推銷得意的產品一樣介紹他們的兒子，他們的介紹讓我們都很好奇，就很想見見這位兒子，正說着劉所長的兒子禮貌的端着一盤花紅柳綠的高級水果糖，從廚房出來走到我們每人面前，請我們大家吃糖。過一會兒又端着盤子給我們每人送了一杯麥乳精，表現得非常優雅紳士。那時候，高級水果糖和麥乳精不是尋常人家都有的。我們邊吃邊打量劉所長的兒子。劉所長的兒子 叫源，個子大約有175cm，圓圓的肉乎乎臉盤，，白白的皮膚，黑黑的眉毛下一對小眼睛，圓圓的鼻子長着一個小嘴巴，帶一副深度近視眼鏡，穿一件那個年代很少見到的皮夾克，看起來文質彬彬優雅紳士，而且一看就有幹部家庭那種養尊處優的公子氣，他招呼完大家，與我們大家客氣的打個招呼就進自己房間去了， 我們大家繼續在那兒嘻嘻哈哈的瞎鬧，劉所長夫婦對麗尤其熱情，不停的給麗介紹這介紹那。那時我們也學習英語，劉所長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英語書就和麗讀上英語單詞，劉所長給麗說，他兒子英語基礎不錯，正在讀工大，希望麗以後與他兒子多接觸，相互學習等等。。。

      離開所長家後，劉所長夫婦的熱情，他兒子的文質彬彬優雅紳士，以及他們家那種濃濃的書香氣息，給我們大家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麗當然也不例外。沒過多久，麗和源就開始了秘密約會。我們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那次去所長家拜年是假，源和麗 相親才是真。我們才知道，我們一幫傻姑娘集體給人家麗，當了一次相親的陪襯。

        麗的宿舍和我與瑛的宿舍是對門，有一段時間，我們常常看到源手捧鮮花，輕輕的敲着麗宿舍的門。源常常會給麗帶來一些當時只有北京才能買到的小玩意兒和工藝品，比如維納斯石膏像等等送給麗。春天來了，源常常摘一大束迎春花喜滋滋的跑來送給麗。每次來麗的宿舍，都會將麗的宿舍打扮得非常溫馨漂亮。那段時間，麗是幸福的，常常是滿面春風。我和瑛經常開麗的玩笑。源的手風情拉得很好，一有時間就教麗拉手風琴， 麗有一段時間迷上了手風琴，一下班就會急匆匆跑回宿舍抱着手風琴瞎拉一通，拉的真的很難聽很刺耳。劉所長的夫人做一手好菜，常常到中午飯時，源就會送好吃的給麗，有幾次送來，麗不在，源就將飯盒放在我們宿舍。他離開了後，我和瑛會打開飯盒看看是啥好吃的，有時是湯圓，有時會是紅燒肉，瑛到現在還記得我聞到香味兒時由衷地喊道“好香啊！”的讚嘆和饞相，我們常常會趁機偷嘗一兩塊。劉所長夫婦也常常請麗去他們家吃飯，去他們家玩兒。

        自從麗與源交往，化驗室所有的學習機會和好事兒都是麗的， 化驗室來了一米光柵，實驗室派麗去學習。實驗室從日本進口了直讀式光譜儀，實驗室又派麗去學習。我們化驗室四個年輕人，年齡都不相上下，我的文化基礎還要比麗好一些，但是這樣的好事兒從來都與我們無緣，只要有學習的機會領導肯定給麗。說真的，當時我們心裡真得很不服氣。我因此乾脆去上大學了。後來才得知麗的這些好機會，都得益於劉所長的關照。

        隨着時間的增加，麗對源的了解逐漸加深。麗由最初對源的新奇，好感和對源的家庭的羨慕中慢慢清醒過來。接觸時間長了，麗才真正的了解到，圓根本不是她父母所介紹的那樣好學有上進心。源看起來文質彬彬，但不學無術，沉湎於養花弄草，講究吃喝玩樂，根本是一個沒有上進心的公子哥兒。而且有一身公子哥兒的壞脾氣和慵懶的習氣。了解的愈深，麗對源的反感愈強，交往的時間愈長，麗對源愈反感，戀愛的快樂愈離愈遠，麗變得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痛苦，她愈來愈清楚她夢想中的白馬王子不是源，她不僅無法愛上他，而且還有一種無法說清的厭惡感。麗開始漸漸地有意疏遠源，躲避源的追求。她想提出分手，但是又害怕社會輿論，又害怕傷害源，傷害劉所長夫婦。這樣若即若離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源還是不放棄追求，反而越追越緊，麗實在厭煩不勝其煩，經過一段痛苦矛盾的反覆思考後，為了對己對源的感情負責，最終決定與源徹底分手。麗提出與源分手後，源很痛苦，幾乎是痛不欲生。好多個夜晚如鬼魅一樣在麗的宿舍樓下徘徊，好多次來敲麗宿舍的門。師傅的丈夫剛好去西安學習，麗為了躲避源就住到了師傅家。源的痛苦給劉所長夫婦也帶來莫大的壓力和痛苦。源對父母說，若分手就自殺。劉所長找麗談話，勸麗與源和好，源的母親也多次給麗做工作，勸他們和好。麗的師傅轉高源要自殺的消息，麗讓師傅轉告源，源若自殺，她也就自殺。無論源咋鬧，麗就是一條，堅持要分手。

        那個年代，這種事在廠里就是很大的新聞，加上劉所長夫婦在廠里的威望，一時間麗和源分手之事在廠里傳得沸沸揚揚。  她前邊走後邊就會有人指指點點。我們實驗室的領導也給麗施加壓力。那段時間，麗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和內心的折磨，人也迅速的消瘦，變得沉默寡言，每夜暗自垂淚。麗是勇敢的，她堅強的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威脅，沒有屈服，而更加堅定了與源分手的決心。最困難的時候，當初的介紹人，麗的師傅， 聽了麗哭訴了她對源的種種看法，這一年他們之間的矛盾，分手的原因。最終，解鈴還須繫鈴人，麗的師傅前去劉所長家做通了劉所長家人的工作，做通了源的工作，最後，談了一年對象的一對冤家終於分手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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