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 他們為反抗前蘇聯統治進行了史詩般的抗爭,他們犧牲了,被人冠以自由俄羅斯之英勇烈士的稱號。出殯那天人山人海,成殮他們的三口棺木上覆蓋着新興國家俄羅斯的三色國旗,新國歌在耳邊奏響。
那是1991年8月的一天,帶領俄羅斯脫離前蘇聯的該國領導人葉利欽(Boris Yeltsin)在那天對送葬的人群說,他們是我們的保衛者和拯救者,從現在開始,他們的名字是神聖的。
然而時至今日,德米特里·科馬爾(Dmitry Komar)、伊利亞·克里契夫斯基(Ilya Krichevsky)和弗拉基米爾·烏索夫(Vladimir Usov)幾乎已被人們遺忘。他們死後,俄羅斯的政治和經濟曾陷入一片混亂,人們對此深感幻滅,這三位英雄的光輝因此黯然失色。在很多俄羅斯人看來,葉利欽上世紀90年代企圖建立民主制度的努力就是一場混亂。目前在位的俄羅斯領導人已再度對國家實施大規模的集權控制,他們不僅對這三位烈士避而不談,也幾乎不提及他們為之犧牲的事件──20年前的這個周末,共產黨人為拯救前蘇聯僵硬的統治而做垂死掙扎,他們發動了政變。
Alexander Zemlianichenko/Associated Press
圖片:被俄羅斯遺忘的民主烈士
這件事發生後,三位烈士的親人和幾百名忠實的擁護者每年都要紀念這個不平凡的日子,當時正是在他們的幫助下,前蘇聯的坦克轉身撤回,歷史的軌跡得以改變。
政變始於1991年8月19日,兩天后以失敗告終,這要歸功於葉利欽,身為俄羅斯蘇維埃共和國民選總統的他大膽召集數萬名和平抵抗者在其莫斯科指揮部附近設置路障,挫敗了政變者武裝奪取政權的計劃。在隨後的四個月裡,俄羅斯和其它加盟共和國紛紛退出前蘇聯,前蘇聯隨即解體。
兩年前,德國慶祝柏林牆倒塌20周年,歐洲各地的顯要人物紛紛前來祝賀,在一個儀式上,象徵共產主義結束在東歐統治的巨大多米諾骨牌被推倒。除俄羅斯外的其他前蘇聯加盟共和國都把正式慶祝自己的獨立紀念日當作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俄羅斯沒有這樣做。
Yuri Kozyrev/NOO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64歲的退休人員科馬拉拿着兒子科馬爾的肖像。科馬爾在1991年政變中被打死。
曾報道並支持前蘇聯8·19政變抵抗行動的俄羅斯記者艾格特(Konstantin Eggert)說,俄羅斯人似乎差不多快忘記他們歷史中最光輝的那一頁了,這種冷漠讓我困惑。
俄羅斯獨立研究機構勒瓦達中心(Levada Center)上月做的一項民意調查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客觀的解釋:49%的俄羅斯人認為,自己的國家自1991年以來走錯了方向,27%的人持相反觀點。39%的人說,被前蘇聯強硬派搞砸了的政變是個“具有災難性後果的悲劇性事件”。這場政變使葉利欽得以統治獨立的俄羅斯。35%的人將此次政變貶低為不過是一場權力鬥爭。
只有10%的人認為它是推翻前蘇聯共產黨統治的一個民主性勝利。
在這些少數人當中,有很多人像曾帶頭抵抗這場政變、後來出任俄羅斯副總理的涅姆佐夫(Boris Nemtsov)一樣,對自己當年的想法心存悔意。涅姆佐夫說,我們1991年時天真而浪漫地認為,西方式的繁榮會自動生根。
隨着葉利欽遇到的麻煩越來越多,出席那三位烈士每年紀念活動的人也越來越少。由於通貨膨脹如脫韁野馬,貨幣大幅貶值,印有他們肖像的紀念郵票逐漸廢棄不用。克里姆林宮為紀念他們而推出的自由俄羅斯保衛者榮譽獎章自2001年起就再沒有頒發過,由當年反政變人士組成的團體說,他們已不再做獎章獲得者的提名推薦。
Yuri Kozyrev/ Noo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施耐德爾與其他人共同管理着紀念三名死難者的花崗岩紀念碑,紀念碑就建在他們死去的地下通道的上面。
甚至那些當年躺在葉利欽的路障上度過不眠之夜的人們,如今也很少能說出那三位烈士的名字。
德米特里·科馬爾當年是一位22歲的機械師,他從收音機里得知了政變的消息。前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Mikhail Gorbachev)的最高軍官和秘密警察官員由於認定他的改革將毀掉蘇聯,於是在戈爾巴喬夫的郊外別墅將其扣留,並宣稱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已經控制了前蘇聯政權。
科馬爾的母親回憶道,隨着抵制行動愈演愈烈,科馬爾向父母保證,他受夠了這場爭鬥,將與雙方保持距離。但是,當參與過前蘇聯阿富汗戰爭的老兵站到葉利欽一邊時,科馬爾改變了想法。科馬拉(Lyubov Komara)說,那種兄弟之情對他非常重要。
在8月20日那晚,這名前傘兵引發的事件被許多人視為一場流血衝突的關鍵一環。
一個由20輛裝甲車組成的縱隊當時已經沿着莫斯科的繞城公路接近葉利欽的總部,並在一個地下通道遇到了由兩輛無軌電車組成的路障。科馬爾躍上走在前面的那輛坦克,但他從車上跌落下來,這時他頭朝下,雙腳被車身夾住,頭則在不斷搖擺。當坦克來來回回猛撞路障時,科馬爾的身體撞上了人行道,坦克從他身上碾壓過去。
37歲的商人烏索夫(Vladimir Usov)當時一直在自己的辦公室通過望遠鏡注視着這一切。他跑到地下通道,試圖解救身體正在坦克車身上來回搖擺的科馬爾,但子彈射中了他的頭部,烏索夫也遭到同一輛坦克的碾壓。
被激怒的人群縱火燒毀這輛坦克,在他們抽身逃離時坦克上的士兵鳴槍示警。28歲的建築師克里契夫斯基(Ilya Krichevsky)被射中了前額。他曾參加過阿富汗戰爭。
這彼此不認識的三個人在同一地點喪命鼓起了反抗者的勇氣。由於擔心發生更多流血事件,政變策劃者第二天放棄了努力。戈爾巴喬夫返回克里姆林宮,但他的權力和他的國家卻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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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解體成二流國家、貨幣大幅貶值通脹如脫韁野馬、貪腐比原來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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