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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家瞿秋白聞所未聞的傳奇愛情
送交者: 哆哆 2014年02月17日21:37:44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我的家世

我不是瞿秋白的親生女兒,但他對我比親生的還親。我原名叫“曉光”,因為生父對媽媽不好,媽媽決定只跟他生一個孩子,改叫我獨伊。

我的爺爺沈定一(沈玄廬),1920年參加了陳獨秀組織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會,與陳獨秀、李漢俊、陳望道、李達等共同發起成立上海共產黨組織,參與起草了《中國共產黨黨綱》。1925年後他離開共產黨加入了國民黨。1928年8月,他被國民黨的人刺殺。

我母親楊之華,曾參加上海紗廠工人罷工、五卅運動,1927年她參加了上海工人3次武裝起義,1927年中共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中央委員,擔任中央婦女部長,併兼任中共上海地委婦女部長,當選為上海各界婦女聯合會主任。

父親瞿秋白1899年1月29日出生於常州,家中曾世代讀書為官,但到秋白這一代,已經是窮困的家庭了。

父母的愛情

父親秋白在母親之前有過一個夫人,結婚7個月就去世了。她叫王劍虹,是丁玲在上海平民女子學校的好朋友。劍虹經常到上海大學聽俞平伯講宋詞,秋白則在課後教她俄文,講蘇聯的故事。兩人常常寫詩來抒發情感,1923年8月相識,1924年1月相愛結婚,不到半年時間。

秋白是1923年夏由李大釗推薦,到上海大學擔任社會學系主任的,講授社會科學概論和社會哲學。1923年春夏之交,秋白翻譯了《國際歌》,翻譯並推介蘇 俄的新思潮是秋白重要的工作之一。劍虹因患肺結核去世,才21歲。秋白非常悲傷,曾在給丁玲的信中表白說,自己的心也隨劍虹而去了。

母親1900年出生於浙江蕭山,是個家道中落的紳士門第小姐。人稱母親有“超群的美貌”,喊她“小貓姑娘”。20歲出頭,她和我生父沈劍龍相愛成婚。我生父到上海以後,人生發生了一些變化。父母之間的關係變得很緊張。

1922年母親隻身赴上海,參加婦女運動,結識了向警予、王劍虹等人。1923年底她報考上海大學,被社會學系錄取。

父親秋白這個時候因為黨派之間的鬥爭,辭去了系主任職務,但是還在上海大學講授社會哲學,他講課很生動,惲代英、蕭楚女都去聽過。丁玲寫文章回憶說,最好的教員是瞿秋白。要是有人沒聽到他講課,就借別人的筆記來看,漏掉太可惜了。

沈劍龍和瞿秋白一見如故

母親第一次聽瞿秋白的課,就留下了難忘的印象。不久,在一次會見中,母親和秋白有了近距離的接觸。

母親曾經回憶起這次見面說,一天,蘇聯顧問鮑羅廷要了解上海婦女運動的情況。向警予恰好不在上海,上海大學社會主義青年團支部通知楊之華去匯報。她到那裡時,意外地遇見了秋白,秋白擔任了他們談話的翻譯。

母親是秋白和向警予介紹入黨的。劍虹去世後,母親很同情秋白,一直照顧他。相處不久,秋白就提出來要跟她結婚。母親說我有愛人,感情雖然不好,但是沒有正式離婚。

母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回了蕭山家裡,暫時迴避秋白。

然而,執著的秋白放不下對之華的思念,在學校放暑假的時候,來到蕭山找她。母親的哥哥和我生父沈劍龍是同學,見到這種情況,他把沈劍龍也請到家裡來。於是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沈劍龍和瞿秋白一見如故,他對秋白的人品與才華十分尊敬、仰慕。然而面對着複雜的感情問題,需要把一些事情“談開”。於是他們三人開始了一場奇特的馬拉松 “談判”:先在楊家談了兩天,然後沈劍龍把瞿秋白、楊之華接到他家去談,又談了兩天。最後瞿秋白把沈劍龍和楊之華接到常州去談,當時瞿家早已破落,家徒四 壁,連張椅子都沒有,三個人只好坐在一條破棉絮上談心。

外婆把我“偷”給父母

“談判”結果,沈劍龍同意在《民國日報》上登三個啟事:楊之華跟沈劍龍解除婚姻,楊之華跟瞿秋白結婚,瞿秋白跟沈劍龍確立朋友關係。我的生父在別的方面對我母親可能不好,但在這一點上,他是很不容易。他覺得不配我母親,瞿秋白比他要好,所以他同意。

1924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紀念日這一天,報紙上登出三個啟事的同時,瞿秋白跟楊之華在上海舉行了結婚儀式,沈劍龍還親臨祝賀。秋白和生父成了好友,經常書信來往,寫詩唱和。

為紀念他們的結合,秋白在一枚金別針上親自刻上“贈我生命的伴侶”七個字,送給母親。這一愛情的信物,後來一直伴隨着母親。

父親對母親說:“我一定要把“‘秋白之華’、‘秋之白華’和‘白華之秋’刻成三枚圖章,以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你無我,永不分離之意。”母親說:“倒不如刻‘秋之華’和‘華之秋’兩方更妥帖、簡便些。”後來,瞿秋白終於刻了一方“秋之白華”印章。

我第一次見秋白爸爸大概是1925年,父母到蕭山來接我,母親已經把我抱出來,生父不肯放我走,又把我搶了回去。父親當時難過得流下了眼淚,那是母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哭。不久,他倆再次去浙江鄉下接我。我被外婆從沈家“偷”出來送到了父母身邊。

赴俄採訪列寧

1921年1月25日晚11時,秋白作為北京《晨報》的特派記者,抵達莫斯科雅羅斯拉夫車站。3月8日到16日,俄共第十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舉行,列寧作 了關於用實物稅代替餘糧收集制的報告。秋白的報道,在北京《晨報》從6月22日到9月23日連載了27篇,標題是《共產主義之人間化———第十次全俄共產 黨大會》,長達三萬字。

6月22日,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召開。7月6日,秋白在安德萊廳看到了列寧。他在當日寫下的新聞報道,記錄了這一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場面,並最早向中國人描述了列寧的形象。

他說,列寧出席發言三四次,德、法語非常流利,談吐沉着果斷,一種誠摯果毅的政治家態度流露於自然之中。他說,每逢列寧演說,台前擁擠不堪,椅上、桌上都 站成人山。電氣照相燈開時,列寧的形象投射在共產國際“各地無產階級聯合起來”的標語題詞上。他說,列寧的演說往往被鼓掌聲所吞沒。

秋白在會間的走廊上追上列寧,要求採訪。列寧對秋白並沒有揮手拒絕,而是停下來與他進行了簡短的交談。由於會務太繁忙,他指給秋白幾篇有關東方問題的材料讓他參考,匆匆說了幾句,道聲歉便忙碌去了。

秋白在會上還採訪了托洛茨基。

1922年1月21日,遠東各國共產黨和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舉行。秋白作為參會的代表,還擔任翻譯,累得病倒。醫生說他的一個肺已經爛了,只能活兩三年,他就拼命地工作。

1922年11月5日,共產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召開,陳獨秀率團參加,秋白擔任翻譯。陳獨秀會後邀請秋白回國主編《新青年》。12月21日,秋白離開莫斯科回國,這時他才24歲。兩年後他成為我的父親。

    

    1930年瞿秋白與楊之華在莫斯科

我叫他好爸爸

1928年4月30日,父親第二次動身去蘇聯,籌備中共“六大”。5月,作為中共“六大”代表的母親帶着我,與羅亦農的夫人李文宜也來到莫斯科。那個時候,我才6歲。現在正式的代表大概都已經去世了,我恐怕是唯一目睹“六大”開會情況的人了。

會議是在莫斯科郊區茲維尼果羅德鎮附近的一座鄉間別墅舉行的。別墅有三層,秘書處的辦公室在一層,二層有可容七八十人的客廳,“六大”的全體會議就在這裡舉行。二樓其他房間住大會代表,父親和周恩來等都住在這裡。

1928年底和1929年初春,父親因病先後兩次到療養院療養。父母的通信,時常提及我,他說:“獨伊如此的和我親熱了,我心上極其歡喜,我歡喜她,想着她的有趣齊整的笑容,這是你製造出來的啊!之華,我每天總是夢着你或獨伊。” 父親還給我寫信說,“你看好爸爸滑雪了”。

當時沒有什麼幼兒園,父母就把我送到了孤兒院。我不願意待在那裡,老是哭。我喜歡吃牛奶渣,每隔一星期,父親下班回來,總不忘買一些,帶到孤兒院給我吃。後來,我轉到兒童療養院,無論男孩女孩一律要剃光頭,我很不喜歡。父親為了安慰我,給我寫信。

獨伊:

我的好獨伊,你的頭髮都剪了,都剃了嗎?哈哈,獨伊成了小和尚了,好爸爸的頭髮長長了,卻不是大和尚了。你會不會寫俄文信呢?你要聽先生的話,聽媽媽的話,要和同學要好。我喜歡你,乖乖的小獨伊、小和尚。

好爸爸

我叫他好爸爸,因為媽媽喜歡他,讓我叫好爸爸,所以他簽名都是好爸爸。再後來,我到了國際兒童院。我永遠也忘不了一件事。那次,父母來看我,帶我到兒童院 旁邊河裡去撐木筏玩,父親捲起褲管,小腿很細很瘦,站在木筏上,拿着長竿用力地撐着,我和母親坐在木筏上。後來,父親引吭高歌。接着,我和母親也應和着 唱,一家人其樂融融。

被博古留在蘇區

1934年初,父親被派往瑞金中央蘇區,母親則留在上海繼續工作。博古藉口說母親的工作沒有人能代替。

母親在《回憶秋白》中寫下了分別的情景:“深夜11點,秋白離開寓所,我送他到門外。快到弄堂口時,他停下腳步,回頭走了幾步,凝視着我緩緩地說:‘之 華,我走了!’”當時父親說,我們還會見面的,但是這一次可能等待見面的時間要長一點,所以他買了10個本子,說5本我拿着,5本留給你,因為在蘇區不好 寫信了,你寫信給我就寫到這個本子上,我寫在我的本子上,以後我們回來,可以交換着看。

1934年秋,中央紅軍在倉促中決定進行戰略轉移,父親奉命留守江西,任中央分局宣傳部長。得知此消息後,毛澤東兩次找到博古要求帶父親走,卻遭到拒絕。根據張聞天的回憶,中級幹部是由他決定誰留誰不留;高級幹部是由最高“三人團”決定的。三人團是周恩來、李德、博古。

當時連毛澤東都差點被留下來。周恩來說,毛澤東,我們還是應該帶走。他也說過,秋白也應該帶走。博古說,不帶,留着。

父親當時心情很不愉快,他希望走,但還是服從組織決定。博古犯了兩次錯誤,一次是不讓母親去蘇區,一次是不讓父親參加長征。如果我母親去了,對父親的身體健康和工作都會有很大的幫助。當然我也不恨他,這是歷史造成的。

中央紅軍出發那天,父親把自己的好馬送給了長征隊伍中最年長的徐特立,並讓馬夫跟着徐特立上路。

1936年,父親犧牲後,廖承志跟博古看到我父親犧牲的報紙,博古感慨地說,如果他跟我們一塊兒走,就不至於犧牲。廖承志感覺博古說這話時很內疚。

1981年在常州修瞿秋白紀念館的時候,我把這個事說了出來,在場的很多人都流淚了。
           

父親被捕與蔣介石勸降

紅軍主力離開江西蘇區開始長征後,國民黨派重兵“圍剿”蘇區。在福建閩西山區轉移的緊急突圍的戰鬥中,何叔衡因年老體弱中途掉下懸崖,被敵人機槍掃射中彈犧牲;鄧子恢衝出包圍倖免於難;父親因長期患肺結核,躺在擔架上翻山越嶺難以支撐,被敵人逮捕。

父親被押往長汀三十六師師部,師長宋希濂讀過父親文章,聽過他的演講。他稱父親為“瞿先生”,並給予生活上的優待,就是稍微給了他一點自由,可以看書了。 他喜歡看書,宋希濂就給他想辦法弄一點。長文《多餘的話》,就是那段時間父親在獄中寫的。父親對於大小軍官求詩、求印的要求也是來者不拒。宋希濂還是很同 情我父親的,所以他給父親看病,父親寫的詩什麼的,反正是能夠保留的一些東西,都是他保留下來的。

蔣介石派的國民黨特務,勸降勸了好久。在行刑前5天,還繼續派員遊說,表示不必發表反共聲明和自首書,只要答應到南京政府下屬機構去擔任翻譯或者擔任大學 教授都可以。他們說:“中央是愛惜你的才學,我們才遠道而來,你的家屬也很想念你。你死了,中共給你開個追悼會,你覺得好嗎?”

“何必講這些呢?”父親說,“我死就死,何必講什麼追悼會呢。”

我的詩還沒有寫完

蔣介石曾經召集一些國民黨的官員商議怎麼處置瞿秋白,蔣介石和戴季陶都要槍斃他,蔡元培一個人說,不能槍斃瞿秋白,他是中華民族難得的一個人才,不應該槍斃。父親知道蔣介石不會放過他的,但他對死很坦然。1935年6月18日要槍斃他,6月17日通知他。

那天,要他出來,他說等一會兒,我的詩還沒有寫完。“……眼底雲煙過盡時,正我逍遙處。”然後他署上“秋白絕筆”,寫完就出來了。

父親當時穿黑色對襟衫、白布低膝短褲、黑線襪和黑布鞋。黑上衣是母親給他縫的,後來尋找屍骨挖出來辨認時,她認得那個衣服的扣子。

父親走到中山公園的亭子,站在那裡照相。宋希濂給他準備了四碟菜,一瓮酒。他坦然地喝酒吃菜,然後出來用俄文唱國際歌。赴刑場前沒有一點緊張或是害怕。他一邊走一邊抽煙,神態自若。街上人和記者看到這場景,都看不出來將要被槍斃的人是誰。

他說,我有兩個要求:“不能屈膝跪着死,我要坐着;不能打我的頭。”走了大概有一里多地,到了羅漢嶺,離刑場不遠了,他卻忽然停住,環視山下的草坪說:“此地甚好。” 然後從容地坐了下來。

他犧牲前喊口號,中國共產黨萬歲,中國革命勝利萬歲,紅軍萬歲。他倒下時,大家非常安靜,記者和其他的人都沒有聲音,因為都知道他是誰。
     我父親絕不是叛徒

“文革”前後,《多餘的話》被污衊為父親的“叛徒自白書”。

槍斃他的宋希濂可以作證,我父親絕不是叛徒。我和我女兒曾經去問過宋希濂,他說:“你爸爸被勸降的時候非常硬,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我也跟他談過幾次話, 我是他的學生,以前看過他的文章,作為我個人,我對你爸爸沒有這樣子的必要。他除了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員,並沒有出賣任何共產黨的組織和任何一個共產黨員。 他寫的《多餘的話》,我印象很深。這篇文章是瞿先生對往事的回顧和剖析,從文字上看情調傷感低沉,但絕不是對從事革命事業的懺悔。但是我的職務使我要槍斃 你的父親。你父親沒有出賣組織,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在‘文革’期間,有很多紅衛兵來問我,我也是這麼說的。”

那天,我和女兒是一邊流着熱淚,一邊記錄證明材料的。雖然他是親手殺死我父親的人,我們光明磊落、不卑不亢地去看他,他也不尷尬,他說我對你們怎麼說,就對紅衛兵怎麼說。他已經習慣了,很多人找他問這樣的歷史問題。

1978年,母親的歷史冤案終於平反昭雪,但父親的名譽卻一直未得到恢復。

1980年2月29日,鄧小平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說:“歷史遺留的問題要繼續解決,比如這次會議上提到的瞿秋白同志,講他是叛徒就講不過去,非改正不可。在處理歷史問題的時候,要引導大家向前看,不要過分糾纏。”

1980年10月19日,中共中央為瞿秋白徹底平反、恢復名譽,5年後的6月18日,中央在中南海召開了瞿秋白就義50周年紀念會。(本文根據瞿獨伊口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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