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潮導語:我在濟南的丈夫,對我不忠誠,不是我拋棄他,而是他拋棄我。我恨我的丈夫,恨這個環境,恨使我不得安靜的一切……
黨的九大召開前的一天晚上,江青打鈴叫我到她的餐廳。我進去後,她頭也不抬,一邊吃飯,一邊對我說:“小楊,你給徐業夫同志(毛主席的機要秘書)打個電
話,叫他把我的一封公開信給我送來。”我不解地問:“誰的公開信?”她此時才抬起頭來,突然脾氣大發,把筷子往飯桌上狠狠一摔,大聲說:“我的!我的!連
這個你也聽不懂?”
讓毛澤東秘書護送一封信
當時,我還以為她說的是罵她是野心家的一封公開信呢,所以我才問是誰的公開信。她自己有什麼“公開信”,我既沒看見過,也沒聽說過。我說:“好,我馬上給
徐秘書打電話。”說完我就要走。她又把我叫住:“你等一等,你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這封信很寶貴,千萬千萬不能搞丟了,更不能被壞人搶了去,為防意外,
叫他坐主席的保險汽車來,讓他安全、快點給我送來,我現在等着他。”
我立即給徐秘書打了電話:“江青同志要她的一封公開信,請你馬上給她送來。江青同志說:怕你在送信的途中發生意外,叫你坐主席的保險車來。”徐秘書說:
“形勢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緊張,那麼嚴重,我坐一般的車就行了。我現在還有點事沒有辦完,辦完了馬上送去。”我問徐秘書:“江青同志向你要她的‘公開信’,
說得我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她的‘公開信’是什麼?”他說:“是江青同志在30年代寫的一封信,你沒有看到過,等我送去你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徐秘書乘坐一輛蘇制的伏爾加車把江青要的東西送來了。徐秘書把信遞給我,叫我交給江青。我說:“還是你親自交給江青同志吧。她說這是很寶貴的東西,你交給我,我再交給她,她會懷疑我私看她的寶貝東西了,該懷疑我了。”
主動叫秘書看“公開信”
第二天早晨,江青起床後到了辦公室,打鈴叫我。她拿起一個大信封:“你看看裡面的材料,這就是我的一封公開信,叫你見見世面,長長見識。你在我這裡工作,一點也不了解我,怎麼為我服務好呢?”
我輕輕地從信封里抽出那份材料,材料第一頁的前面附有“給毛主席和林彪的一封信”幾個字,看字跡,是陳伯達代筆寫的。信的第二頁的落款是“中央文革小組碰頭會”,“碰頭會”所有成員都簽了字(除江青外)。信的內容為:
毛主席、林副主席:呈上江青同志30年代的一封公開信,請閱批。只要拋棄一切封建的偏見,都可以看到,她還是一個20歲左右的青年人時,就已經表現出了無
產階級革命家的鋼筋鐵骨,就顯示了共產黨人不畏流言,勇於鬥爭的勇氣。和魯迅一樣,江青同志的這封公開信,是討伐封建勢力和黑暗社會的戰鬥檄文。但是國內
外一小撮階級敵人,港澳台的反動勢力卻利用此事,至今造謠、誹謗不休。為此,我們建議將此件在一定範圍內公開,證明江青同志的光明磊落和共產黨人的廣闊胸
懷。
接下來是署名者表示如何向江青學習、致敬的批語。
毛澤東的批示是:我就是從此認識江青的性格的。
林彪的批示是:向無產階級革命家江青同志致敬!
公開信提到前夫“不忠誠”
我正在看着,江青嫌我在她的辦公室站的時間長了影響她辦公,說:“拿到你的辦公室去看,看完了,立即交給我,一定不能丟了。你如果給我弄丟了,我就定你的罪!你看,那上面有毛主席、林副主席的重要批示,這可是一字值千金啊!不對,它是無價之寶。”
我回到我的辦公室,把信從頭到尾地仔細看了一遍。那是30年代在上海出版的一本雜誌,其中有一篇題為
《我的一封公開信》,作者署名藍苹,即江青的曾用名。文章大意是:上海的一位電影女明星阮玲玉,因受不了社會上的風言風語,25歲時就絕望地自殺了,現在
這股風言風語又向我藍苹刮來,說我藍苹如此如此。這股風迫使我發表一封公開信,進行回擊。我在濟南的丈夫,對我不忠誠,不是我拋棄他,而是他拋棄我。我恨
我的丈夫,恨這個環境,恨使我不得安靜的一切……
其中有幾句話我記得比較清楚:我藍苹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我必須尊重自己。他們把我當作可憐蟲,認為可以任人踐踏,不,我不是,藍苹是人,她一千年也不投降,特別是在這些陰謀詭計面前……
“文革”期間,江青指使他人或者她親自燒毀的報刊不計其數,唯獨把登有她的《我的一封公開信》的雜誌完整地保存下來,並以“中央文革小組”的名義推薦給毛
澤東和林彪看。她這樣做的目的既表白她的歷史是潔白無瑕的,又可借最高權威的影響力,據此而給她自己戴上30年代“無產階級革命家”等桂冠。
夢想“挑更重的擔子”
江青叫我看她視為珍寶的公開信是對我的信任嗎?回答是否定的。那她為什麼又主動叫我看她視為無價之寶的東西呢?當我交還她的公開信的時候,她叫我看信的意圖就明白了。
她洋洋得意地問:“我的那封公開信你看懂了嗎?”我回答:“基本看懂了。”她生氣地說:“看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怎麼說基本懂了,這是什麼話。”
我說:“我不了解那個時候的背景,對你的信基本內容我是看懂了,但個別詞句沒有完全弄明白。”江青聽了比較滿意地說:“你這樣解釋還比較客觀。我那個時候
才20出頭,就頂着來自各個方面的壓力,領導上海的文藝革命,不容易呀!我和魯迅一起受圍攻啊!雖然說我和魯迅受圍攻的形式不盡相同,但受圍攻的程度是一
樣的。魯迅的骨頭很硬,頂得住壓力,我的骨頭也是很硬的,我們都頂住了。”
江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說:“30年代我領導上海的文藝,60年代我又領導‘文化大革命’。當然,現在的擔子比那時候就更重了。那時候只是領導一個上
海市,現在是領導全中國。現在是領導
‘文化大革命’,將來可能會讓我挑更重的擔子,我的路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現在,你們的主要任務是如何為我服好務。你要懂得,為我服務就是為黨服
務。我的身體健康受到影響,黨的事業就會受到損失。”江青說完,又是一個勁地擦汗,然後用顫抖的手把公開信鎖進她的保險柜。
的確,江青利用這封公開信撈了不少政治資本,為她進入中央政治局增加了不少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