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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博文:哥哥一走十年了(五)(六)
送交者: 回家 2010年03月06日13:04:08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陈建源博文:哥哥一走十年了

                            ——纪念陈建忠先生英年早逝十周年

        五、《公孙龙子》——永远的遗憾

 

 哥哥一走十年了——纪念陈建中先生逝世十周年(五)         1999年夏天,哥哥去内蒙古大学开会,在草原的留影。

 哥哥走后的十年里,让我最难忘却的是哥哥在去世前五天最后一次与我的通话。电话里,哥哥放心不下他的《公孙龙子》英译一书的出版。要知道,那时候除畅销书外,出书难是知识分子的尴尬。之前,我曾应允试着帮他寻找出版社而无果,因而没有同意他欲将稿子寄一份给我。事后,我为此后悔了十年,为什么没有将哥哥的书稿留一份在我这里呢?哥哥走后的第二年,嫂子请出版社编辑整理审阅时,才发现书稿的第二部分失落了,是怎么失落的,后来推测是哥哥住院前,是否曾将书稿送到打字社去打印,而没有及时取回所致。而这一部分恰恰是他自认为研究公孙龙子有所突破的那一部分。哥哥曾经为它耗费了大量的心血,付出了超常的代价,它也曾经给哥哥带来巨大的喜悦和无尽的烦恼。哥哥执意离开西安的原因除了婚姻的不幸之外,与《公孙龙子》这本书有很大关系。记得哥哥不止一次和我谈起系主任盗用他的研究架构发表论文一事,手段很卑劣,在他的日记和书信中都有此叙述,哥哥扼腕愤怒的苦楚可想而知。若是在今天,这种丑闻会很快被揭发到互联网上去,让正义得到伸张。可是那时候,领导可以一手遮天,若是上面的领导再不明察,那真是哑巴吃黄连没商量了。
    去年秋天,我第一次去大连为哥哥扫墓,之后来到嫂子家,试图能够找到残留的书稿。可是当我对着哥哥其多无比的书籍和手稿时,我除了默默地流泪外,真是无从下手,“哥,你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安排好了再走呢?你为什么把它留给了我这个学无所成的妹妹呢?让我怎么向你交待嘛?你一生为之追求的事业就这样不了而终了吗?”

据我回忆,哥哥研究公孙龙子至少长达六、七年之久,我和姐姐还分别帮他在国图和美国查找过相关资料,反反复复,一稿又一稿,哥哥很自豪,没有人超过他的研究高度。期间,生活的清苦,婚姻的痛苦,不义者的窃取,都没有动摇过他,他始终相信有价值的东西一定会成为好东西。那时候,出版纯学术著作很不容易,可是哥哥为坚持自己的学术观点而放弃了已经签好的合同,哥哥做学问就是这样执著和真诚!十年过去了,《公孙龙子》英译本稿还静静地摆放在那里,我不知道它还有无再见天日的那一天?

如果我们做一个不可能的历史假想,如果先秦名学的传统不致中断,谁敢肯定地说中国不会出现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康德或黑格尔这样的哲学家呢?如果公孙龙的形式本体论得以向亚里斯多德一样发扬光大为一种传统或思维定势,中国就不至今天还出现这么多走过场的形式主义,谁敢说中国不会比西方早几个世纪发展起科学的哲学思想体系呢?”这是哥哥为《公孙龙子》英译一书所写的前言的结尾。

我相信,哥哥在另一个世界里还在守望着它。《公孙龙子》或许将是永远的遗憾了。(待续)

 

 

附:哥哥1999年9月4日写给某出版社的一份有关《公孙龙子》英译一书出版经过的节选:

“我是大连外语学院学报《外语与外语教学》(核心期刊)的副主编,兼任英语系教授。 我业余时间研究《公孙龙子》,有所洞见,自认为突破了现今我国的研究水平。1995年中国文学出版社和耶鲁大学合作出版社出版拙译《公孙龙子》, 因我要求出版英汉对照研究本,因此未达成协议。 后来我转向湖南出版社。几经周折,他们同意出版研究本,但要求把研究放在注里,以便与他们所出版的英汉对照本体例一致。 这是1996年的事。稿子送到出版社之后, 又被退回来。他们提出两条意见要我修改:①注释太多,要求删去,同时他们改变原衷,要求把研究的成果放在前言中;②不能根据英译而回译成汉语。我几次想动笔修改,但感觉太别扭,因而至今未改,一拖三年过去,湖南社的广告也打出去了。趁这次去湖南开会了断此事。湖南社告知我,书可以在别的出版社出版,他们将来可以买英文版权,放在墨家之后合一本出版。我认为名墨两家针锋相对,放在一起不合适。”

                                                        六、后 


 哥哥一走十年了——纪念陈建中先生逝世十周年(六)

 

 哥哥就这样怀着对新生活和新工作的眷恋和热爱永远地走了。当天我们一家三口和哥哥生前的挚友、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系主任陈铭道教授一起飞往大连为哥哥送行。陈铭道和哥哥有着患难之交,他们共同在凉山插队很多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后来他从美国学成归来,成为著名的音乐教育家。哥哥走后,我和陈大哥一直保持着联系,在我心目中,我始终像崇敬哥哥那样崇敬他。我永远感谢陈大哥对哥哥的这一份情谊。

 4月1日,当我从大连带着哥哥的少许骨灰和一缕青发(准备留作日后让他回归父母的怀抱),回到北京后,时值樱花盛开,万物复苏,而哥哥的生命,却在这个春天到来的时刻凋谢了。从此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它,见到它就如同见到哥哥一样,似乎我和哥哥有个约定,不见不散。2006年春天我和先生从洛杉矶去西雅图采访胡主席访美,没想到在繁忙的途中,在美丽的西雅图邂逅了盛开的樱花。我望着美丽的樱花,眼泪止不住决堤而下,有谁知道我对哥哥的深深怀念?十年了,和樱花的相约从未间断过。

在我变得不太年轻之时才开始读懂哥哥的人生,在我开始崇敬他的时候,他却消失了,这种心灵之痛珍藏在我心底,并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变得淡漠。在如今浮华的尘世人间我常常庆幸,今生能够与哥哥兄妹一场,为我的人生平添了几分厚重与平静。我们之间的默契除了来自那一份手足亲情之外,还来自我与哥哥相互认同的价值观,它使得我的人生境界获得提升,它教会我懂得人生需要永远自我完善。可是,如今我将再也没有机会倾听哥哥那博大精深的激扬文字,再也没有机会和哥哥心与心灵的交流了。

 2008年春天,我结束了三年半的旅美生活回到北京,随后办理了退休手续。我没有再去教课或是干别的,而是坚定地去做我过去想做而没有时间做的事情。同年11月份我回到从未去过的故乡江苏建湖县,为长眠在那里已经十四年了的母亲扫了墓。2009年,在我的好朋友的热心帮助支持下,我协助92岁的父亲完成了他的叙事回忆录《陈情表》的出版。我自然没有忘记哥哥,为他做点什么,这是我十年来寝食难安的一份心愿。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没有学术本钱为哥哥著书立传,《公孙龙子》,我更爱莫能助。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公和儿子积极支持我为哥哥开一个博客,把藏在心底怀念哥哥的情怀展现出来,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位才华横溢、英年早逝的知识分子艰苦卓绝的学术人生。了了这些心愿,也不枉自我为人之女,为人之妹五十七年了。


哥哥一走十年了——纪念陈建中先生逝世十周年(六)
1983年寒假,哥哥从西安回到成都,和母亲、弟弟的合影。
   

在哥哥走了十年后的今天,借助于互联网,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虽然哥哥生前一生清苦,两袖清风,可是他留下了的大笔精神财富,够我享用终生。哥哥那善良真诚的品质和笑容,哥哥那一米七八的身躯,哥哥那坚定的人生之路,哥哥那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哥哥那高尚的人格魅力,全将在我的博客中复活。一位哲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生命是灵魂的载体,我们要完成的不是生命本身,而是一个因真诚而闪光的灵魂!”。
哥哥何尝不是拥有这样一个真诚而闪亮的灵魂啊!

哥哥永生!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哥哥——陈建中   

                              (完)

                                                 2010年2月21日 大年初八 初稿

                                      2010年3月2日完稿

 

                                             迟到的致谢

2000年3月31日,我向哥哥洒泪告别,青烟袅袅,哥哥驾鹤西去了!

    十年过去了,我一直惦记着哥哥留下的那些文字资料,叮嘱嫂子替我保存好。直到去年秋天,我才重临旧地,在哥哥的墓前烧上三炷香,祝他天国安息,再回到他的书房,人非物在,触景生情。在哥哥的书籍里、日记里、书信里,字里行间,不仅让我感受到他的生命气息犹在,还让我坚定了一个使命,我要把哥哥留下来的一段心路历程搬到我的博客里来,让它与我同在。

    我手里存留着很多友人悼念哥哥的电文,尤其是那些与哥哥曾经患难与共的知青朋友的,很感人,他们的名字是我在童年时就记住了的。虽然好几十年再没有见过他们,此时心中却感到一样亲切。其中有一篇是哥哥的知青朋友、作家唐龙潜写的,发表在当年的大外校报上。十年后的今天,我怀着感恩的心情,将它放在我的博客里,并以此向唐龙潜大哥和其他朋友们说声谢谢,虽然迟到了十年。

                          

                           悼念建中同志

                                            ——唐龙潜

    你突然辞世的消息从大连飞传成都,噩耗在朋友们中激起电闪雷鸣,震惊和沉痛弥漫在你在蓉的朋友们中,他们都是你在三十多年前就携手同行的知青战友……。

    回想刚刚过去的春节,我在珠海和你通电话,相约在海南一聚,那里也有我们当年共同的朋友,现还在矢志不渝开拓创业的“老知青”。成行已经在即,你却突然变更,说“实在事情太多,脱不了身”。

   “忙”,几乎已成了你近几年来生活的全部色调,连假期、春节期间的几日消闲都被无情地挤掉了。你抱歉说连我写的描写我们共同经历的知青生活的小说都抽不出时间细读,只能概览。你夫人说你每夜都工作到两三点钟,要编稿发稿,要备课,要写文章要搞研究,已成的书稿在出版社里还没有印出,开手的论文也等着杀青……。你兴奋地告诉我,自从到了大连,一扫过去的阴云,生活洞开了一篇新天地。美丽的城市,重才的领导,生气勃勃的学府氛围,新迁的温馨之家,知你爱你关心你的夫人……,你感慨地说现在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正好大干一番。我为你高兴,心底却有一种不便言说的隐忧:饱经沧桑年过半百之人,长期抑郁风吹雨打之身,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难耐岁月的消蚀,现在还能承载这弓满弦紧的生活吗?

    然而我知道任何言辞也无法使你松弛下来,我太了解你那倔强的七尺之躯!

    当知青们在“广阔天地”里一片迷茫无所适从时,你依然开始了攻读ABCD; 在四川师大的昏暗的斗室里,你已自觉地将自己纳入了黑洞洞的苦行学者路;在西安陕西师大内焦外困的漫漫岁月里,你目不斜视,安于淡泊,决然用寂寞的笔耕苦读去填满全部生活空间……。

    回想在蓉城狮子山上的小酒吧里,我们曾举酒纵横天下人生;在又一个八月的酷暑里,你刚远道从西安归来便骑着自行车长驱二十里,汗流浃背地突然来访,为的是一吐对于时局的忧心……。

    你是学者、教授,在你的血管里流淌着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血。然而,你又不是高高在上的学者,不是超然世事的教授。你有八年的知青生涯。刻骨铭心的底层体验,魂牵梦绕的“知青情结”,水乳交融的百姓情怀。心在沉淀,灵在超飞,你的根早已深埋在最广大的普通人民中间,对国家民众的挚爱,已深深铸进你的心田……。

    我不想赞誉你的学术追求和造诣,那留给专家们去点评。我要洞开的是你的人格和灵魂,那就是:

    你走了,一个刚直不阿、埋头苦干的知识分子!

    你走了,一个不屈不挠,抗争奋进的“老知青”!

 

 陈建源博克:http://blog.sina.com.cn/jianyuan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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