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领导的第二篇回忆兵团经历的文章,已在世界日报一月五号和六号的上下古今栏目分为上下两篇发表,这里转载如下:
马嫂:兵团记忆之二: 骑马和驯马
我第一次骑马是到兵团两年之后。我们班被分到牧业排帮忙,从春季接羔开始。母羊刚生完小羊羔身体虚弱,不能跟大羊群走远路,就集合成一小群羊,在离驻地比较近的地方放牧。我的战友负责这一小群,每天骑马放羊早出晚归。我看她有马骑挺羡慕。有一天她给马饮水时我正好站在旁边,就请求试着骑一下。马在休息状态鞍子已经卸掉,马背光溜溜的,没处抓没处蹬,我按她的提示,一手抓住马鬃,一手按住马背,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去,把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后来她连推带举终于把我弄到马背上。幸亏这匹马老实,我们这么折腾它,一点儿脾气也没有,稳稳当当站在那儿,配合我完成了第一次骑马的经历。后来我的战友专门负责放牧从新疆引进的六只改良种公羊,我接替放小群羊,也有马骑了。
牧业排离连部有二十多里,来往交通工具主要是骑马。我经常骑的是一匹枣红马,它性格温顺,走起来不紧不慢,我胆子小和它满配合。有一次我和战友骑马回连部办事,在距离营区几百米的地方,她骑的青花马突然飞奔起来,(行话叫做搂蹦子)幸亏她反应快,使劲抓住马缰绳和马嚼子,腿夹紧马肚子,脚踩住马蹬子,才没有掉下来。后来我们得知,这匹马的主人经常在进入营区前放缰疾驰,马由此形成习惯了。
我骑马有过一次危险的经历。那天我要到团部送报表,临走前到机务排驻地办事,把马拴好,只离开了十几分钟,回来发现马大汗淋漓,汗水顺着马毛不停地流到地上。我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这马刚被人骑过,而且搂过蹦子,刚被骑毛了的马我可能驾驭不了。可是团部有十几里之遥,我总不能牵着它走一路吧,走了一小会儿,我试着骑上去,马开始一跳一跳的,我勒紧缰绳和嚼子,它还是挣来挣去地想往前跑。没办法我只好跳下来,旁边有辆马车经过,赶车的老人说:“小女子,我看这马你骑不成,太危险了,要出事的”。幸亏我听从老人的劝说,把马牵回连部重新换了一匹。以后我听说,某连有个女知青骑马挂蹬被拖死,只剩一条腿挂在马鞍上。
人们说马的心眼有好有坏,我相信是真的。我们连有匹马喜欢抹墙角,跑着跑着它会突然冲着墙角蹭过去,不把人挂下去,也会把人的腿弄伤。我们营房前面有拴挂起来晾晒衣服的铁丝,一人多高,我亲眼看到一个天津知青骑的马,突然跑着穿过铁丝下面,他反应很快,顺势仰面躺在马背上,才没被挂下去。
我们骑的马都是经过调教驯顺的,别人骑过并且基本了解习性。马倌喜欢换新马,就像现在城里的人爱开新车一样。每年春季青黄不接,马的身体不那么强健的时候,马倌开始调教新坐骑,叫做“压生个子”,一般是两岁多的二岁子马。这是非常惊险刺激同时需要经验和技术的活儿,首先骑一匹快马冲到马群中用套马杆去套心仪的目标,套中了要使劲踩住马蹬,身体往后仰,被套马绳圈住的生个子受到惊吓会尽全力狂奔,套马人骑着的马要能跟得上它的速度,同时套马杆要有张有驰逐渐使力,直到生个子跑累了才能得手。不顺利的情况经常发生,不是因为生个子身强力壮野性十足,跑得飞快根本追不上,就是因为套马杆套到的部位不对,不但拉不住它反而被它把杆子带跑。我就听说过损失了两三个套马杆也没套住马的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生个子套住了,接下来给它备鞍子依然十分艰巨。这些二岁子自出生以来,每天跟着马群跑来跑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现在不但被套住,往头上按缰绳,又把铁做的马嚼子放到嘴里,还要把一大堆用皮子和木头做成的马鞍放到背上,它们那里受得了这个,于是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反抗,有的扬起前蹄大声嘶鸣,有的喷着鼻息不停撂撅子,马倌们的胆子真的很大,他们有人使劲拽住缰绳,有人搂着马的脖子,有人抱着马鞍与马周旋,看准时机眼疾手快就把鞍子放到马背上。这时马更生气了,更用力地挣扎,它既想摆脱人的控制,又想甩掉身上的东西,人马之间展开一场角力赛。多数情况下是马倌得胜,有时遇到性格刚烈又强健的马,也不得不放手让它跑掉,免得闹出人命来。马倌手脚麻利地把马鞍认真系好后,会趁热打铁跃上马背扬鞭飞奔,直到把马累得大汗淋漓口吐白沫才会停下来。接下来马倌会慢慢溜溜马,抚摸它,休息过后,给它饮水喂它饲料。第二次给马备鞍,虽然也不容易,但总比第一次要好很多,逐渐习惯了,马就被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