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在大陆的老同学来信,即使私人信也不便谈,语多谨慎,哪像我们在自由世界。
粽子节
对于孩子,中秋节变成月饼节,端午节就是粽子节。我也像孩子一样,吃了粽子,但觉得不能只知道吃,还得想到点别的。不同的人,会想到不同的事物。我想到什么呢?其中之一是“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屈原是这样的人,应该说,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人。但判断谁是这样的人,会有不同看法,特别是当前,太敏感,不便谈。我就谈谈我经历的过去时代的人。
胡适。对他的评价几起几落,我小学时是读他的《我的母亲》启蒙的,中学唱他作词的《上山》这首歌,大学听他儿子胡思杜讲《新民主主义论》,跟着他儿子一起《批判我的父亲胡适》,我参加工作后知道我的政治老师胡思杜自杀了。再以后,听说胡适没有听信周恩来、他的学生吴晗等人劝说,留在北京。没有和张澜、何香凝、章伯钧、黄炎培、罗隆基、郭沫若等一大批有学识、有智慧的人走同一条路。我一直想,他当时留下来就好了。可是在我活过80岁以后,逐渐想到他可能属于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一类,只是他从不自我标榜。
我想到的另一个人是宋美龄。她和我父母是同一代人。抗日战争前,我在南京读小学,看到画报上刊登蒋介石和她中间坐着一个小学生的照片,给我留下深深印象。她和蒋结婚后,蒋成为一个基督教徒,饭前做祷告,而且蒋似乎改变了过去吃喝嫖赌的大男子汉习气,提倡新生活运动。以前我还有点觉得蒋介石在宋美龄面前不够“爷们”。有一件小事,抗战期间,一批民主人士访问延安,回重庆后大大宣扬延安的清廉。好像是黄炎培对宋美龄说这事时,宋美龄回答大意是,那是因为他们还没尝到权力的滋味。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回看历史,中共取得政权,也就是真正尝到权力的滋味后,这些真正握有权力的人,能管住自己不滥用权力的人多?还是管不住的多?上世纪40年代就能清醒地这样说是难能可贵的。
再说基辛格,当年中美联合公报中“海峡两岸的中国人,都承认只有一个中国。”这个提法,是僵局无法打开的关键时刻,由基辛格提出的。事情过去40多年了,再看看今天的两岸局势、习马会谈,仍然围绕着这个提法。我是从当年过来的,那时头脑中充斥着要解放全世界的热情。周恩来如此聪明的人,他怎么没想出这个说法?事后大家都明白了,即使蒋介石和毛泽东本人当年也都坚持一个中国,但他们都未能这样明白表述。可见能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