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有的人,做官之前就有官癮。《清代野記》裡記載了一個還沒有正式做官,官癮卻已經發作的人,其“症狀”讓人啼笑皆非。
清朝光緒年間,一個叫張傳聲的安徽人,花錢捐了一個河南候補道。可是當時河南還沒有職缺可補,這哥們按捺不住了,提前過起官癮,每天早上洗漱過後,穿上官袍戴上官帽,演練起道台大人升堂辦公的好戲來。
他先是官威凜凜地從里室走出來,中門的僕役就敲響一塊鐵鑄的雲板,模仿真實的衙門那樣高喊:“大人下籤押房辦公了。”里里外外的僕役都緊張有序地各就各位,“張道台”走到外堂就座,僕人端上茶水,門衛手持十幾張拜帖上前,聲稱某某某稟見。“張道台”裝模作樣地翻閱,然後裝腔作勢地指示一番。辦完了“公事”,還要一本正經地退堂。
如此每天都要演一回假戲,當作“崗前培訓”,實際上是癮君子在過癮而已。
這張傳聲既已掏銀子捐了官,為何不直接上任一解官癮,還要“候缺”?因為古人入仕,除了科考,還有捐官、舉薦等途徑。剛開始時,職多人少,一旦考上、捐款、被舉薦,就可以做官,後來僧多粥少,科考中舉、捐款到位、舉薦有人,都只是獲得通向官場的“敲門磚”,離做官還早呢。
古人做官“七十致仕”,除非有人犯事被開缺,或是政府新設職務,要不然一個蘿蔔一個坑,退一進一。那麼多人花錢買官,候補的官員如過江之鯽,沒有輪到就死等或“等死”。
有統計顯示,清末四川一地,候補道員多至50多人,候補知府20多人,候補通判、知州、知縣多達400多人,以至於“某員到省二十年未得委差,衣食俱乏,凍餒而死”和“孑然一身,典質俱盡,自刎而死”(轉引自宋慶森《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腐敗現象的文化批判》)。意思是說,排隊做官的人太多,有的一排就排了20多年,仍未能做官發財。補給跟不上,什麼東西都典當光了,最後要麼餓死,要麼自殺,當真被官癮害慘了。相比之下,張傳聲這哥們家底殷實,還有能力在家裡自導自演,已經很不錯了。
清代著名書法家趙之謙曾三次參加會試,都未中,雖然在詩文、書畫、篆刻方面已經頗有聲譽,但官癮太大,還是想做官。也曾弄了個候補知縣,當時全國有1729個知縣,趙之謙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輪到自己,就給自己的書齋取名為“仰視千七百二十九鶴齋”,希望早點得到委差。
可是,即使官做到宰相,官癮就足了嗎?未必。清朝大貪官和珅,官至軍機大臣、大學士,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貪賄的財物相當於大清十年財政收入。可和珅還不知足,他還處處跟皇帝比,宮裡有什麼,和珅也要什麼。皇上修圓明園,他就仿着造。他的宅子,仿照寧壽宮所建,其園寓點綴,甚至比皇宮陳設還要好。
做官之所以讓人上癮,在於官員手裡的權力不受監督,導致腐敗,而腐敗又正好滿足人類的貪婪本性。凡是能夠滿足貪婪本性的東西,就容易讓人上癮。要是權力受到約束,為官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恐怕就沒人有那麼深的官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