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梅庄庄主神秘失踪 梅二先生命丧梅园
赤铁矿荒域劫案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令人奇怪的是,梅庄至今依旧毫无反应。祸不单行,在此关键时刻,梅庄庄主梅鹤突然染上怪病,夜晚高热不退,白天胡话连篇,三日之后,梅庄主的神志略渐清醒,但却仍然卧床不起,梅鹤终日闭门静养,拒绝会见任何人。以往,若是发生如此严重事件,梅庄都是在第一时间立刻作出紧急应对,全庄内外高度戒备,但这次却表现得异常平静,梅庄上下各种事务照常有条不紊地运作,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谁也搞不懂这位梅庄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直到三公子梅飞和五小姐梅红快马加鞭,急火火星夜从北国赶回来,使得这个处于危机四伏之中,却又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的神秘村庄,犹如一块巨石投入一潭静谧的湖水,突然间激起千层浪,整座梅庄,乃至南武林,都随之剧烈地震动起来。
梅飞生得面如敷粉,齿白唇红,剑眉分八彩,星眼似寒潭,他身高九尺,猿臂狼腰,身材雄健挺拔,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的性格就象他练就的霹雳剑法一样,迅猛火爆,特别是火他的暴脾气一旦发作起来,可谓六亲不认。他为人直率任性,说话口无遮拦,只要认为是对的,就会不计后果地坚持去做。近几年在内皇城担任御前带刀校尉,使他的火爆脾气有所收敛,但自从怒打了史衙内,为了避祸,以探望父母为名,告长假离开临安府,随五妹梅红护送南宋使臣出使金国,一路上风餐露宿,又使他恢复了很多原本的狂傲不羁。
“二哥平时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这回这么样?唑瘪子了吧?我若是二哥你,不找回赤铁,哪还有脸回来?倒不如趁早投河死掉算了。”在这气氛凝重的梅庄议事大厅里,梅飞当着各位姨娘、哥嫂、妹子的面这样训斥二哥梅强。虽说梅强是个既自负,又好面子,从来都是他得理不饶人,经常把别人数落得灰头土脸,但现在却因丢失了赤铁矿,从心态上说,已经矮了半截,即便心里对梅飞不服气,但也只好忍气吞声地听着,他那种憋屈窝囊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梅强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青一阵,神情也越来越难看。此刻,坐在轮椅上的长兄梅墨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劝道:“三弟啊,还是少说两句吧,你二哥的心情也是好难受啊。”梅飞道:“光难受有甚鸟用?还有大哥你,怎不带人去追查?难道坐等贼人将赤铁送还回来?”梅墨尴尬一笑,说:“咦?三弟你怎地冲我来了?阿爹没发话,哪个敢擅自妄动?”梅飞道:“去寻找赤铁矿,怎能说是妄动吗?我觉着大哥你行事也忒死板,总是循规蹈矩,从来不主动出击。”大嫂梁晶早就看着梅飞不顺眼,又见丈夫被他当众数落教训,再也压不住火,她娥眉一挑,拿腔作调地嗔怪道:“三叔说的这叫啥话?就算你大哥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他,你有能耐,倒是去将铁矿石找回来呀!不就是当上个区区皇城营六品御前校尉吗?瞅把你给威风的,嘁,有甚么了不起?!” 梁晶她爹乃是当朝权相史弥远眼中红人,得力干将,官拜扬州通判,被世人称作三凶之一,梁成大的二闺女,从小骄纵惯了,专爱争风吃醋,动辄便要呵斥指责别人。梅飞向来鄙视梁成大的人品,对大嫂梁晶从来不拿正眼相看,因此瞪了梁晶一眼,也不搭理她,只问他的母亲林氏:“娘,俺爹呢?”林氏口打唉声,说:“你爹病体未愈,眼下正在内室静养,不见任何人。”梅飞道:“爹爹怎么偏在这时病倒,孩儿有要事见他。”梁晶刻薄一笑,说:“三叔这话却又说的毫无道理,难道阿爹何时生病也能挑选时间?”梅飞根本不理采她,只当作什么没听见,继续对林氏道:“爹爹想必在琴剑阁。”林氏点点头。“孩儿这就去拜见爹爹。”听到梅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人已经跑到了屋外,林氏急忙追出去,喊道:“飞儿,你回来!千万别去打扰你爹,他会非常生气的,听娘的话,快给我回来。”满堂的人也都跟着赶往后宅。
琴剑阁座落在梅庄正堂西跨院西南角的花圃之中,原先是梅鹤已故六夫人龚梅雪居住过的地方。龚梅雪生前非常喜爱瑶琴,将得到的几张天下名琴,收藏于闺阁之中,平日打谱抚琴,故取名藏琴阁。后来龚梅雪辞世,梅鹤非常怀念她,阁中陈设一直保持原样,并立下规定,除了他本人,不许任何人入内。梅鹤酷爱剑术,他将毕生所得的几口举世名剑,也收藏于藏琴阁,于是便将藏琴阁更名为琴剑阁,以表达情感上和爱妾永不分离。
梅飞大步流星来到琴剑阁,隔着篱墙,听见管家梅福正在吩咐两个巡守阁楼的镖师:“三少回来了,正在大堂吵吵,待会儿必来见老爷,三少爷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只要是他想干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但这回不同寻常,说什么二位也要守住阁楼的门户,千万不能放他进去,若是惊扰了老爷静养,咱们谁都吃罪不起。”梅福还要说些什么,忽觉后脖梗子被切了一掌,登时歪脖瞪眼,浑身僵直,两手不停颤抖。那两个镖师一看是三少,正要搭讪,冷不防被梅飞于手指间弹出两粒铁蚕豆,正打在两人的膝眼穴上,立马整条腿都酥麻了,全都站立不稳,扑通扑通坐倒在地。梅飞一抱拳:,说:“三位,对不住了,事关重大,本少爷没工夫与尔等解释,得罪了。”说罢,风风火火闯进阁中。
不多时,众人也赶到这里,却都不敢跨入阁门,也不敢大声喧哗。林氏气喘吁吁,探头向阁内张望,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哎哟呦,飞儿这下闯了大祸,这便如何是好?”阁楼里鸦雀无声,一面雕镂着梅、兰、竹、菊的四扇紫檀屏风挡住门外人们的视线,透过迷雾般弥漫的香火轻烟,依稀可以看到正厅两侧幽静的回廊和关闭房门的耳房。等了半天,也不见梅飞出来,林氏生怕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宝贝儿子惹着老爷动怒,心里未免十分焦虑。三姨娘张氏扭动腰肢来到林氏跟前,似乎非常关切地说:“等了这许久,怎么没有丝毫动静,咱们是否进去看看?”她这么一说,梅墨、梅强、梅红、梁晶也都表示赞同,不约而同地以期待的眼光看着二姨娘,这就使林氏感到十分矛盾,她虽然名义上未被梅鹤扶正,但实际上只是暂时充当了正室的角色,如果冒然进去,便是严重违反家规,主事的她首当其冲就要承担主要责任,但若不及时入内,一旦发生什么不测,迟了就更坏事。还有,这些人表面上关心飞儿,谁知道她们究竟是何居心?不幸灾乐祸已是不错了,说不定还想借机进入阁内窥探秘密。传闻龚梅雪生前有一册棋谱,乃是琴棋道人编著,修炼内功心法的旷世奇书,却不知被她死前藏在何处,据分析很有可能就在这座阁楼的某个隐密之处。“你们想得倒美,我当罪人,你们得利,休想!既然我横竖受罚,倒不如自己进去探看。” 林氏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不劳你们担责,我一人进去,你们在外等候,出事有我一人当着。”说着就要独自进去,正在此时,却见梅飞阴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又随手轻轻关上阁门,转过身,对娘道:“阿爹说了,还要辟谷静养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其间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借口进入阁院,违者将受到家法严厉处置。庄上之事仍维持现状,暂由娘与大哥管理,并火速派人,将二叔请来,坐镇梅桩。”他说罢,又去将梅福等人穴道解开,训斥道:“就凭你们这点稀松平常的本事,根本不配在这里守门。爹爹有话,从明天起,由二哥亲自把守琴剑阁。”张氏娇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梁晶心说:“看他那副丧气倒霉相,八成是挨了他老子一顿臭骂,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