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雷天的兩個公人,一個清瘦中年漢子,太陽穴鼓鼓着,一對鷹眼爍爍放光,穿一件灰袍,腰間絲絛上掛了一副鐐銬,他的手指又細又長,左手捏着一支判官鐵筆,一看便知是個點穴高手。另一個紫面藍衣壯漢,豹頭環眼,滿臉橫肉,目露凶光,腰插一面鐵牌,手持鐵鏈,一雙手上青筋暴起,骨節又粗又硬,顯見練過鐵砂掌一類硬功。這二人也都是六扇門裡的高手,鐵筆判官甘鳳,紫面閻羅賀雄。
雷天來到文士面前,喝問道:“你就是梅鶴?淮陰梅莊主?”從這個鐵面人嘴裡說出的話,竟也象鐵一樣冰冷生硬,還帶有十足的官腔。
文士顯然討厭別人以這種口氣對他說話,於是把臉一沉,也冷冰冰地回答:“不知道。”
甘鳳冷笑道:“不知道?甚麼話!有膽殺人,沒膽承認,你以為這樣做便能矇混過關麼?”
文士的臉色變了變,又立刻恢復了鎮定,道:“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沒有殺人。”
賀雄嘿嘿一笑,道:“你可曾聽說過,殺人犯自己主動承認殺過人?你若是清白的,那就跟我們到衙門走一遭!”話音剛落,嘩啷啷,鐵鏈已飛出。賀雄乃是一個名捕,抓捕人犯的手上功夫好生了得,手法也很有技巧,一條粗重的長鐵鏈,在他手裡施展出來,輕如一般繩索,這條鐵鏈好似吸附了凶靈,不知曾經鎖去了多少條人命,但見寒光一閃,鐵鏈怪蟒般繞向文士的脖頸。
文士淡然一笑,說:“無憑無據,憑什麼抓我?即便爾等想要拘捕我,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他將衣袖輕輕一拂,只聽錚的一聲,那麼粗的鐵鏈居然斷作十截,叮叮噹噹墜落了一地。
賀雄面露驚疑之色,他倒退兩步,手指文士喝道:“你敢拒捕?”甘鳳也是聳然動容,他暗自心驚:“甚麼兵刃?竟能將那麼粗的鐵鏈寸斷。”雷天冷聲贊道:“好劍法!”文士微微一笑,道:“你看懂了?”雷天道:“不完全懂!但我卻知道,一手能夠刺出九劍而又無跡可尋者,當世找不出十個人。”文士問道:“閣下可在十人之列?”雷天道:“不在!”文士道:“這般利害的劍法,閣下難道不怕?” 雷天僵冷地一笑,道:“怕從何來?雷某隻知抓捕罪犯!觸犯律令者,無論誰,必緝拿歸案!”“案”字才出口,鐵手已抓向文士肩頭,甘鳳、賀雄左右一份,瞬間縱至文士身後,鐵筆疾點腰眼穴,鐵牌橫掃雙腿。這一擊配合默契之極,快如閃電,便是經驗豐富的江洋大盜,也絕難逃脫。誰知文士反應奇快,身法變幻莫測,整個人似會變形,又仿佛是虛的。眼見鐵手已搭上肩頭,用力一抓,卻是空的。鐵筆也看似點住穴道,發力一戳,竟又貼身滑過。鐵牌明明砸在腿上,卻又偏偏空無一物。斗有三招五式,文士撮唇清嘯一聲,那馬突然如飛般狂奔起來,轉眼已衝出一箭之地。文士左一閃,右一繞,剎那便溜出攻擊範圍,身形一晃,忽然蹤影全無。
馬車已遠去,隨風飄來文士的清音:“我還有緊要之事,恕不奉陪!”
雷天喝聲:“追!”人已飛也似的躥出數丈,甘鳳、賀雄緊隨其後,尾追而去。
剛才還是空空蕩蕩的街道,不知何時冒出百十人,一個個神情怪異,默默注視文士的一招一式,直到馬車消失在街角,才又都悄然散去,各回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