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三”事件後的大清洗(19,20)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2年04月10日02:36:50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九一三”事件後的大清洗 舒雲 19、空軍遭到空前的大清洗 9月17日,吳法憲在7樓會議室主持空軍司政機關幹部會議,由李德生傳達中央57號文件。會後李德生留下尚登峨(空司航行局局長)等人談話。尚登峨詳細匯報了周宇馳要航圖的情況。林彪專機強行起飛後,他被緊急叫到空軍指揮所,看到標圖版上的飛機軌跡,近似北京到烏蘭巴托,突然想起9月9日周宇馳曾向他要過蘇聯航班圖,經王飛同意,他讓人繪制了一份200萬之一的北京-烏蘭巴托-伊爾庫茨克航班圖交給周宇馳。 3685直升機起飛後,尚登峨得知周宇馳在直升機上,感到問題嚴重,他向梁璞匯報,並繪制了同樣的地圖。李德生批評他也是老黨員了,也不問個為什麼。之後尚登峨參加從三叉戟殘骸照片推斷失事原因的研討,並參與處理了調度室值班參謀傅本理(空司航行局參謀)——空軍指揮所調度室白天兩人值班,晚上一人值班。9月12日晚班是傅本理。那天晚上,調度室一排電話紅燈亂閃,一會兒吳法憲,一會兒中央,一會兒李德生。傅本理緊張得接不過來更記不下來,全亂套了,還沒有錄音。他把原始記錄撕掉了,想根據回憶追記,結果成了毀滅罪證。 9月13日早上沒有交接班,雷達信號員用紅筆在透明有機板標出的紅線每次飛行完都要擦掉,而這一天標到蒙古境內的紅線沒有擦,怎麼回事?誰也沒敢問。從這一天起傅本理就不值班了。尚登峨主持航行局總支大會,有人提出對傅本理雙開(開除黨籍、軍籍)、遣送回家。22歲的李本記(空司航行局參謀)是傅本理同學,他說:第一,傅本理是不是反黨集團成員?如果他是,你槍斃他我都同意。我聽傳達反黨集團的名字,沒有傅本理,所以不應該這麼處理。第二,他撕值班記錄,是值班中的錯誤。第三,梁參謀長都沒有雙開,下邊小參謀為什麼要雙開呢?他還年輕,應該給他機會。這一番話有理有據,無人反駁。以後傅本理被黨內記大過一次,復員回家。 尚登峨也在1972年3月13日被關進空軍學院學習班,與曾國華(空軍副司令員)、何振亞(空司副參謀長兼後勤部部長)共一個單元。一人一間。 李之城(空司通信部副部長)也因給林立果安電話被收審。“九一三”時他正在廣州出差,9月19日他被叫回北京,沒讓回機關,說到北京軍區指揮所開會,就關進了亞療。李德生、紀登奎問他在廣州幹什麼,李之城回答:“按照黨委計劃,抓業務工作搞調研。”談話中止。直到國慶節半夜傳達中央57號文件,他才感到震驚和極大的憤怒,連夜檢查做了什麼錯事。他沒有驚慌,因為他與林彪毫無牽連,只是1971年5、6月,趙禎要給林立果在毛家灣安電話,李之城向總參通信兵部申請,很快屈培雍(總參通信兵部參謀長)批准。這件事被專案組虛構成私調12對線。為此,空司通信兵部幾個處長劉志武、王翰書、韓吉寬被轉業。孫淑娟(一號台排長)撕了“九一三”當天的話單,也被開除黨籍,復員。李之城則被關押8年。 雷達兵部幾乎人人過關。“九一三”事件前,晏孝達(空司雷達兵部副處長)出差去蘭州部隊,他給基層送蘋果,說是代表林(立果)副部長來看望大家。回北京又買蘭州白蘭瓜,說是代表基層送給林副部長,其實都是他自己掏錢買的,林立果根本不認識他。 張舜甫(空司幹部處處長)1933年生,1951年初師范學院畢業,響應抗美援朝號召參軍。1971年10月下旬被關進空軍學院,1976年轉到湖北潛江農場。他的問題就是根據上邊指示,幫助林立果“選美”。1978年給了結論,敵我矛盾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復員回原籍江西晉安。因為他在潛江農場患上哮喘,不能勞動,回去一星期他就返回北京上訪。全家7口人就靠於桂榮(張舜甫妻子、空軍第一研究所幹部)的55元工資生活。“九一三”後於桂榮也被單獨關押寫檢查,年底放回空軍一所,還是讓她揭發,她什麼都不知道,最後被復員。 1975年11月25日,空軍開大會批鬥張明輝、王聖蘭(周宇馳妻子、空司門診部主任)、孫水森,撕掉他們的領章帽徽,宣布逮捕法辦,關到空軍豐臺看守所。孫水森兩大罪狀:林彪死黨,盜竊國家機密。10年關押中只提審過他一次。孫水森反抗,不在逮捕證上簽字,獄警把他四肢反銬在一起,人呈包子狀。叫他勞動他不干,說干不動。1976年冬天特別冷,故意把他牢房的暖氣關掉,門上、走廊打洞,屋裡到處結冰。 王聖蘭1971年10月4日被關押,先在門診部關了一個月,又在亞療關了一個多月。她什麼都不知道,空軍專案組總說“你和周宇馳說的不一樣,對不起來啊,態度不如周宇馳好”。直到1972年1月,看實在詐不出來了,才告訴她周宇馳死了,把她關到空軍學院。一年多後,王聖蘭作為現行反革命,被關到豐臺空軍看守所。1975年11月正式逮捕關到北京市第一監獄,判了20年。一屋大通鋪14個人,殺人、盜竊什麼犯人都有。 陳隆銀,1965年入伍,江西南昌人,工人家庭,吹拉彈唱都有一手,曾在萬人大會上領唱。字寫得漂亮,文章也寫得好,是空司門診部的“才子”,嘴又很緊,深得王聖蘭和齊武善(空後衛生處處長)的喜愛,送他去廣州中山醫學院讀書。王聖蘭被抓,陳隆銀也成了重點,說他是周宇馳內定的空司門診部接班人。1971年10月12日,周恩來陪埃塞俄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到廣州訪問,他聽取廣州軍區負責人關於清查“九一三”的匯報時,點了陳隆銀的名,說要查一查這個人的來龍去脈。才上大學一年多的陳隆銀立即被押起來,關進廣州軍區學習班,他什麼都不知道,審查了三個多月,讓他繼續上學。1972年底,陳隆銀畢業回到空司門診部,擔任內科醫生。他的醫療技術有口皆碑,卻提不了干。 王興隆(曹里懷秘書)1972年2月被關起來。潘勤學(王輝球秘書)轉業雲南挖煤。邱富昌(王輝球秘書)也被處理轉業,有人揭發9月12日下午4、5點看見他的背影,專案組反覆叫邱富昌寫9月1日到9月15日的活動安排。郝昌照(空司作戰部副部長)到蘭州一個基地當副政委,被弄回來降成正團轉業。喬巨理(空司情報部副部長)轉業到張家口,王鶴岩(空司機要局局長)轉業到長沙計算機廠,他和妻子楊曼玲(空軍黨辦機要員)都被雙開。張明輝曾任劉亞樓秘書,關押多年後轉業豐潤。陳爾程(空司二炮部長),黑龍江哈爾濱人,被辦了幾年學習班後,1979年11月降級轉業„„ 空軍有2400多人因“九一三”事件被審查,空政副處以上的幹部全換了,空司更利害。陸續被收審的有:吳法憲、曾國華、梁璞、王飛、胡萍、王秉璋、白雲、何振亞、朱虛之、陳綏圻、魯珉、賀德全、李之城、尚登峨、陳爾程、傅英豪、唐旦、張舜甫、王連城(空政副秘書長)、趙光第(空政組織部副部長)、楊達夫(空政組織部副部長),李瑞昌、楊富民(空政幹部部副部長)、何汝珍,王德春、龔新治(空政組織部組織處長)、楊森、官偉勛(空政文化部文藝處副處長)、張展、李同雲、王啟夫(《空軍報》副總編)、章鎮等。空政按敵我矛盾處理兩個幹部:陳昭(空政幹部部任免一處處長)、魏光明(《空軍報》攝影記者)。楊達夫、楊富民、趙光第、王德春等人被開除黨籍。 “九一三”事件發生時,楊富民正在青島空軍療養院療養。9月21日,空政保衛部一位處長帶一人來青島,客氣地把他“護送”北京,直接關到空軍大院一座樓里。窗戶糊滿報紙,每天送飯,由機關幹部看守。過了一些天,楊富民、楊達夫、王連城、王德春等“犯人”被集體押到一個房間,聽中央57號文件的傳達。楊富民並沒有慌張,他沒有接觸過林彪,只在上海見過林立果兩次,並有記錄,完全能說清楚。但空軍專案組斷章取義,只說楊富民“忠於林彪”,這問題就大了。1972年3月7日,楊富民被放回家,拿些換洗衣服,第二天又被送到空軍學院。他以為是學習,哪裡知道是進了監獄。 趙光第發現他的鄰居張發雲、李瑞昌都不見了,他也被帶到辦公室,讓他到亞療了解情況,看看有沒有自殺的東西。趙光第自己就去了。過兩天亞療的人問:“怎麼把你也送來了?”趙光第說:“不是送的,是我自己來的。”趙光第16歲參軍,解放戰爭立有大功,他沒有多大的事,有些情況寫寫,兩天就夠了,卻關了十幾年。1973年後亞療對他們的態度不一樣了,趙光第被送到豐臺總後干休所關押點,郭玉峰的秘書找他談,在這里呆着,清理清理思想,總有影響。毛主席批了,連魯珉也要工作,現在不要回去,空軍很亂,工作也不舒服。1978年的一天晚上,突然宣布趙光第為死黨,開除黨籍,送東北監督勞動。 1982年復查,有些敵我矛盾改為人民內部矛盾,但仍然維持開除黨籍、行政處分、轉業不變。在這場天外橫禍中,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貧病交加,求告無門,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含冤早逝。 20、趙秀峰因“不相信”林彪出了事被關押折磨8年 9月22日晚,空軍司令部二級部長以上開會,王飛等人都不見了,與會者就十來個人。李德生傳達林彪飛機在蒙古溫都爾汗摔下來。趙秀峰(空司氣象局副局長)腦袋“嗡”地一下,難道是真的?9月13日早上他去上班,氣象室主任說跑飛機了,估計是林彪專機。他去指揮室,看標圖板一個個圓圈(直升機軌跡),認為是演習,不一定會出什麼事,更沒想到林彪跑了。趙秀峰對林彪是毛澤東接班人的印象深刻,老帥都打倒了,就剩這麼一個,從長徵到現在好幾十年了,毛主席一直對林彪很重視,選他為接班人,能看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是不是在考驗林彪,能不能站得住?趙秀峰認為“九一三”這事不是真的,此前不久梁璞主持司令部大會批判陳伯達,宣揚林彪如何緊跟毛澤東,看對林彪態度如何,決定如何處理。所以他對真的假的始終沒搞定,腦子也懵了。王海(空司軍訓部第二部長)中途到會,他前幾天已經知道“九一三”事件,加上他在文革初在空5軍挨過批鬥,聽趙秀峰說“不相信”,站起來就打了他兩耳光。 吳法憲回憶:會後我和王輝球(空軍政委)、鄺任農(空軍副司令員)、梁璞找趙秀峰談話,趙秀峰仍然表示“不相信”。我讓他好好想一想,就讓他走了,這時已是9月19日凌晨了。周恩來對吳法憲說:“告訴王海同志不要這樣,有的人可能這個彎轉不過來,不要急,可以等待。告訴王海同志不要打人。”後來王海回憶:司令部領導當面批評了我,我冷靜下來也覺得這種舉動實在不妥,對不起同志,非常後悔。下班後,我特意在辦公大樓下面等這位同志,向他當面道歉。這位同志很好,不僅痛快地接受我的歉意,還真誠地說:“哎,沒關係,你打得好,這個耳光把我打清醒了。” 但趙秀峰說:何來道歉?王海一貫是英雄,他不可能當面承認錯誤,更不可能道歉。趙秀峰是河北安平縣人,1923年生,1939年7月入伍,原是空司軍訓部計劃處長,1969年底調氣象局。王海是趙秀峰調走後才來軍訓部的,所以他們並不熟悉。趙秀峰比王海大兩歲,參加革命早五年。趙秀峰說當時會場很緊張,沒多久就散會了,他被留下,關在司令部,孔勇(氣象室主任)對趙秀峰妻子說趙局長要出差,來拿鋪蓋。 這個“不相信”還有比“打耳光”更殘酷的後果。趙秀峰迴憶:我與林彪、林立果一夥沒有任何接觸,在黨的會議上發表看法,又不是幕後活動,我更加懷疑有沒有“九一三”這件事。吳法憲找我談話,拿出林立果找對象的照片給我看。我心想:“你說我是叛徒?林彪有問題,你還跑得了嗎?你還給我做工作,誰不知道你緊跟林彪。”隔離一兩天後,我思想混亂,也挺緊張,這不是小事,我口頭、書面都承認自己不對,應該相信中央。這樣我被放出來,回到氣象局。我還是感到這事不對頭,到底是真的假的?9月30日,空軍五人小組的梁璞、白雲、王海找我談話。我怎麼想就怎麼說,還是說不相信有這事,思想上有反覆,真的假的鬧不清楚。真有這事,我跟毛主席走,林彪活着我沒跟他,他死了我更不可能跟他。第二天下班,白雲問想得怎麼樣,我說一夜之間沒多大變化。他說那好,走吧,就把我隔離到綠樓7層。還專門找一個打呼嚕特別厲害的人守在屋裡,我整夜不能睡覺,血壓一下子就上去了。根本不是隔離,門鎖拿掉,窗戶大開,看守還專門示範往窗外看。意思是叫你走,跳樓也可以。看守一關燈,我就坐下,你們可以把我推下去,我自己不去跳樓。我沒有自殺的必要,我在黨的會議上說的,並沒有搞陰謀。十多天後,看我沒有什麼動靜,就把我關到一層。 孔勇問:你是不是認為林彪死是毛主席逼死的?我的腦子當時就炸了,這性質就變了,這不行。我說“不相信”打我兩耳光,我要說這話,你們還不把我吃了?我當時就絕食反抗,魏堅(空司科研部部長)對我說:你不吃飯,找個地方叫你吃飯。把我關到空軍豐臺看守所,捆綁吊打,無所不用。關了一個月的樣子,又把我送到空軍學院,有一個班看守。叫我寫9月30日與梁璞等人談話的材料,寫一次不行,再寫一次還不行,這裡面有問題,我不寫了。我刷牙不許,洗臉也不許,我拿着臉盆走出去,三個人把我按倒,開始打我,要我承認林彪走是毛澤東逼的。到晚上我躺在床上,四五個戰士進來,把我從床上扯下來,五花大綁,嘴堵上毛巾,銬在暖氣上,站不起來,又坐不下去,整整折騰我3個鐘頭,弄得我一兩個月不能直腰,不能走路,直到現在我的腰還有傷。1976年唐山大地震還是逼我寫,不寫就折磨你,理發用斷齒推子連推帶拔,簡直難受死了。飯經常是生的,我胃不好,只要求飯是熟的。看守要我寫,我就寫他們的暴行,他們把紙筆收走,還是給我吃生飯,經常一碗飯只能勉強吃半碗。我抗議也沒用。我開始第二次絕食,五六天沒吃飯,七八個小伙子把我按到床上,往我的鼻孔塞膠皮管鼻飼,每天往裡面打一次飯,我一拉膠皮管鼻子就流血。8個星期後,我答應吃飯。1979年6月我被放出來,送到農場勞動,還是逼我寫,我在監獄8年都沒寫,現在再寫更不可能了。從空軍大院掃地出門後,我搬了四五次家,1988年叫我按副師離休,給了退休金,不給房子。就為一句“不相信”,8年“抗戰”,9年等待,前後搞了我17年。里里外外查了個遍,沒有查到我與林彪、江青有任何關係,結論是不給黨內處分,恢復組織生活。我心想你們在大會上宣布我是反革命,現在連個平反都不說,我沒在結論上簽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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