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asmus/ㄝㄌㄚㄙㄇㄨㄙ/伊拉斯谟的奠基性人文神学革命 | ||||||||||||||||||||||||||||||||||||||||||||||||||||||||||||||||||||||||||||||||||||||||||||||||||||||||||||||||||||||||||||||||||||||||||||||||||||||||||||||||||||||||||||||||||||||||||||||||||||||||||||||||||||||||
送交者: 比较政策 2023年03月24日18:55:31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 ||||||||||||||||||||||||||||||||||||||||||||||||||||||||||||||||||||||||||||||||||||||||||||||||||||||||||||||||||||||||||||||||||||||||||||||||||||||||||||||||||||||||||||||||||||||||||||||||||||||||||||||||||||||||
图文版https://cpri.tripod.com/2023/erasmus.pdf 【精神成长的简历】 Desiderius Erasmus Roterodamus(1466-1536年)通常被称为“Erasmus von/of Rotterdam/ㄌㄛ_ㄊㄜㄦㄉㄚㄇ/鹿特丹的エラスムス/ㄝㄌㄚㄙㄇㄨㄙ/伊拉斯谟”,他的Moriae encomium/《愚人颂》(有汉译版)为他带来名声和收入,但与他作为Renaissance/ㄌㄨㄋㄧㄙㄢㄙ/文艺复兴运动[1]伟大的人文主义神学思想家的地位没有什么关系。 ㄝㄌㄚㄙㄇㄨㄙ的父亲是一个牧师,母亲是一个医生的女儿。因为神职人员不能正式结婚,作为私生子的ㄝㄌㄚㄙㄇㄨㄙ(还有一个哥哥)虽然受到足够好的教会人文教育,但也影响了他的发展前程[2]。他16岁时,父母双亡,无法直接入读大学,只得“寄人篱下”附属于修道院,为他的精神、性格发展带来了持久影响。例如,他终身未婚,在他的666个广泛交友通讯中,只有7人是女性。关于他年轻时是否是同性恋,有一些书面记录但不同的解说。[3]对于我们,幸运的是:他掌握并找到了终身的伴侣:古典人文的学问(希腊-拉丁语表述的知识与语言工具)。这从他的第一篇文论Antibarbari/《反蛮族》初稿(1488-89年)可以看出来。 1495年,成人的ㄝㄌㄚㄙㄇㄨㄙ终于找到机会离开修道院,奔赴欧洲的学术中心Paris/ㄆㄚㄌㄧ/巴黎,进入Montaigu/モンタギュー/ㄇㄛㄣㄊㄞㄍㄧㄨ/蒙太古学院,名义上是读神学博士,实际上并没有条件(财务能力)完成学业,只是靠私人授课维持在学院的自由学习,开始结交名人(寻求财务赞助),收集编写Collectanea Adagiorum/《古典名句集》。受当时的Devotio Moderna/“近代性虔诚”风潮(注重内心信仰而不是外在形式)影响,他的志向是自由写作的人文学者,不附属在任何教会机构内任职。 1499年,ㄝㄌㄚㄙㄇㄨㄙ第一次访问England/ㄧㄥㄍㄌㄢㄉ/英格兰,享受到自由而又虔诚的学术风范,结识了人文主义者、Utopia/《乌托邦》作者Thomas More/ㄇㄛㄦ/摩尔(1478-1535年),直到身为最高官僚(大法官)的ㄇㄛㄦ因为坚持Catholica/Catholic/カトリック/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普遍(或至公或天主)教会信仰被国王Henry/ㄏㄣㄌㄧ/亨利第八斩首为止,维持了终生的友谊。《愚人颂》就是在ㄇㄛㄦ家写成的。《愚人颂》辛辣嘲讽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教会的腐朽,被列为禁书,但与ㄇㄛㄦ一样,ㄝㄌㄚㄙㄇㄨㄙ终身都没有背叛ㄎㄚㄊㄛㄌㄧㄎㄚ的教义信仰。他们与在Oxford/オックスフォード/ㄛㄎㄙㄈㄛ-ㄉ/牛津大学教授古典哲学与神学的人文主义者John Colet/ㄎㄛㄌㄝㄊ/科利特(1467年–1519年)过从甚密,正是ㄎㄛㄌㄝㄊ劝告ㄝㄌㄚㄙㄇㄨㄙ专心学习希腊语以便掌握《新约》原典。 【修正Vulgate/(拉丁)Vulgata/ヴルガータ/ㄨㄦㄍㄚㄊㄚ/通用拉丁语正典的先驱】 Lorenzo Valla/ヴァッラ/ㄨㄚ_ㄌㄚ/瓦拉(1406/07–1457年)从拉丁修辞文字用法上证明Donatio Constantini/Donation of Constantine/(拉丁)Cōnstantīnus/ㄎㄛㄣㄙㄊㄢㄊㄧㄋㄨㄙ/君士坦丁大帝的赠与(土地给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教会从而授予教皇统治现世的特权)的文书是伪造的,开创了科学研究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教会历史的先例。ㄨㄚ_ㄌㄚ最重要的工作是1505年出版的从文献学的角度以希腊语版修订Jerome/Eusebius Sophronius Hieronymus/ヒエロニムス/ㄏㄧㄜㄌㄛㄋㄧㄇㄨㄙ/耶柔米(或译热罗尼莫、叶理诺、杰罗姆,约340年-420年)翻译的、一直被教会作为通用拉丁语正典的Vulgate/(拉丁)Vulgata/ヴルガータ/ㄨㄦㄍㄚㄊㄚ版《新约》。 ㄨㄦㄍㄚㄊㄚ版《新约》被翻译时就有错误,不太懂希腊语的Augustine/奥古斯丁/(拉丁语) Augustinus/アウグスティヌス/ㄚㄨㄍㄨㄙㄊㄧㄋㄨㄙ(354-430年)当年就困惑过[4],然后又被手抄复制、复制的复制、重新注释甚至重新写作以“纠错”,已经面目全非。例如,Λουκᾶ[Louka]/ルカ/ㄌㄡㄎㄚ/Luke/路加福音 15:8中evertit/overturn/翻倒(房子)一词,应该是everrit/sweep/清扫(房子);Ιωάννης[ioannes]/John/ㄧㄛㄢㄋㄝㄙ/约翰18:28中ad Caiapha/to Καϊάφας/Caiaphas/去ㄎㄚㄧㄚㄈㄚㄙ/该亚法一词,应该是a Caiapha/from Caiaphas/从ㄎㄚㄧㄚㄈㄚㄙ。ㄨㄚ_ㄌㄚ从希腊语原始资料的翻译工作解决了很多以上的困惑,不过,他对希腊原始资料没有(无法)验证(我们现在知道有些希腊文献是从拉丁语文献“反向”翻译过去的),他也没有注意语言学文本和神学解释的方法论区分,引起混乱。[5]ㄨㄚ_ㄌㄚ的写作基本上都被禁止发行,但他的5百多页的De Elegantiae Linguae Latiae/《拉丁语的优雅》语法在65年间得以发行59版,是近代语言学的基础文本之一,一直被使用到19世纪初[6]。 具备了希腊语功底的ㄝㄌㄚㄙㄇㄨㄙ从ㄨㄚ_ㄌㄚ看到了自己工作的方向和意义:不去挑战(挑衅)神学论争、专注文本翻译传导。当然,他的工作在神学论争上的实际的影响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基础性方法论的革命】 1455年左右,Gutenberg/グーテンベルク/ㄍㄨㄊㄣㄅㄜㄦㄍ/古腾堡出版了第一本用活字印刷术印制的《圣经》拉丁语译本。此后半个多世纪,有一百多个拉丁版本相继印刷出来[7],人们意识到需要希腊语甚至Hebrew/ㄏㄜㄅㄌㄨ/希伯来语印刷本,在具有翻译传统的Spain/ㄙㄆㄟㄣ/西班牙的Complutense/コンプルテンス/ㄎㄛㄇㄆㄌㄨㄊㄣㄙㄝ/康普顿大学组织Polyglot/多语种《圣经》的印刷。《多语种圣经》先出版了ㄏㄜㄅㄌㄨ语四卷,每一页有ㄏㄜㄅㄌㄨ语、希腊语和拉丁语文本。第五卷希腊语也就是《新约》,每一页分为希腊语和拉丁语文本。据说希腊语《新约》在1514年已经印刷出来,但要等前四卷先出版,所以到1520年才得到教宗的批准,1522年才得以发行。第六卷有许多研究《圣经》的词典、拉丁语索引、语法阐释等,被誉为印刷术和《圣经》研究的里程碑。 像ㄨㄚ_ㄌㄚ一样,ㄝㄌㄚㄙㄇㄨㄙ原来的工作只是修订《新约》的文本,当他到达Basel/バーゼル/ㄅㄚㄙㄝㄦ/巴塞尔后安排出版事宜时,决定把拉丁文原典同时印刷出来以便对照,而出版商Froben/フローベン/ㄈㄌㄛㄅㄣ/弗罗本从商业上敏锐地决定同时也印刷出希腊文本—这是历史上首次《新约》希腊原文版的发行[8](1516年)。作为职业作家,ㄝㄌㄚㄙㄇㄨㄙ著述盛丰,但只有对《新约》希腊-拉丁语Novum Instrumentum/《新修订(工具)》具有神学方法论的革命意义,他“为此而生”[9]。ㄅㄚㄙㄝㄦ是真正奠定ㄝㄌㄚㄙㄇㄨㄙ不朽声名之地,所以他最后长眠于此。 除了时代的召唤和机遇,只有ㄝㄌㄚㄙㄇㄨㄙ具有修订、翻译《新约》的素质和能力:语言能力、处理经文的历史训练,以及对经文的人文主义态度:经书里的门徒、作者们仅仅是简单、无知的人,也会犯错误,[10]更不用提翻译者们了。作为一个古典意义上的grammarian/文法学者或editor/编辑者,ㄝㄌㄚㄙㄇㄨㄙ提升了这个领域的研究;但作为一个scholar/学者,他的写作过于急躁、存在严重的缺欠[11]。ㄝㄌㄚㄙㄇㄨㄙ修订的希腊文本比ㄎㄛㄇㄆㄌㄨㄊㄣㄙㄝ《多语种圣经》的希腊文本错误更多,但ㄝㄌㄚㄙㄇㄨㄙ修订《圣经》的指导思想具有方法论的革命意义:《圣经》内容超越所有圣者、学者、教会的说道、教义,信徒们必须能够直接接触、理解《圣经》以确立personal and direct faith/每个人个体性的信仰,但拉丁文本错误很多,所以必须对照希腊语原文本重新修订、翻译;ㄝㄌㄚㄙㄇㄨㄙ的修订本身也无法避免错误,但修订翻译是一个人为的过程,可以不断改进,而不是神迹[12]。 现在我们知道有5400多希腊文《新约》版本,ㄝㄌㄚㄙㄇㄨㄙ在ㄅㄚㄙㄝㄦ当地Dominic/ㄉㄛㄇㄧㄋㄧㄎ/多米尼克会派所能找到的文本的最后一书“启示录”不全,他不得不从拉丁文本反向翻译回希腊文。全书992页(前言说明有28页),共有上千个注释,出版后马上成为那些力图回到信仰源泉的基督徒们的必备工具。当然,批判浪潮也不绝于耳,使得ㄝㄌㄚㄙㄇㄨㄙ立即投入再版的修订工作,在1519年改名为Novum Testamentum/《新约》的第二版中,除了几百处新的注释,正文也大幅度重新翻译。例如,《新约》第四书Ιωάννης[ioannes]/John/ㄧㄛㄢㄋㄜㄙ/约翰福音的开首是:Ἐν ἀρχῇ ἦν ὁ λόγος, 拉丁词母发音转写En archē ēn ho Lógos, 拉丁文意译In principio erat Verbum,英译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 新教译本:太初有道,天主教译本:在起初已有圣言[13]。ㄝㄌㄚㄙㄇㄨㄙ把λόγος从Verbum改为Sermo,因为他认为verbum意为single word/单个词(意为law/律法或final decision/最终判决),而sermo意为speech/演说或conversation/对话,更符合Ιησούς[iesous]/日语新译イエス/耶稣/Jesus/ㄧㄝㄙㄛㄨㄙ的宣教特征[14]。这个词λόγος[logos]/ㄌㄛㄍㄛㄙ是希腊哲学中使用最多、最重要的概念,来自动词λέγειν[legein]/讲/说/数,等含义,意为(名词)说的话、定义、命题、讨论、语言,等。拉丁语转写为ratio,以此转为法语raison,转写为英文reason, rationality/理由、理性、合理性等,在ㄝㄌㄚㄙㄇㄨㄙ的时代希腊哲学知识还没有深入普及,应该用转写方式Lógos/ㄌㄛㄍㄛㄙ。哲学意义上的翻译是:“作为ㄚㄦㄑㄧ-(太初以来的万物根源的原理)存在着ㄌㄛㄍㄛㄙ”。[15] Martin Luther/ㄇㄚㄦㄊㄧㄣ·ㄌㄨㄊㄦ/马丁·路德就是以ㄝㄌㄚㄙㄇㄨㄙ的《新修订》第二版为原本翻译出“地方语”German/ㄍㄜㄦㄇㄢ/日耳曼语版《新约》,掀起了ㄝㄌㄚㄙㄇㄨㄙ没有预想到的宗教改革革命。宗教改革运动的第一个系统性理论的集大成者、ㄍㄜㄦㄇㄢ公共教育系统的改革家、被称为“Praeceptor Germaniae/ㄍㄜㄦㄇㄢ人导师”的Philipp Melanchthon/メランヒトン/ㄇㄝㄌㄢㄏㄊㄛㄣ/梅兰希通(1497-1560年)在ㄝㄌㄚㄙㄇㄨㄙ逝去21周年后概括到:“the whole body of church doctrine was again purified by the voice of that reverend man, Doctor Luther. He [Erasmus] was a preparation for this thing, because the apostolic books and the ancient histories were now in people’s hands./整个教会教义的体系再次被可敬的ㄌㄨㄊㄦ博士的声音净化了。他[ㄝㄌㄚㄙㄇㄨㄙ]为此做好了准备,因为使徒的福音书和古代的历史现在掌握在人们的手中。”[16] 【Comma Johanneum的勘正】 所谓“Comma Johanneum/Johannine Comma”即Ιωάννης[ioannes]/John/ㄧㄛㄢㄋㄝㄙ/约翰句子是指《新约》ㄨㄦㄍㄚㄊㄚ版1 John/ㄧㄛㄢㄋㄝㄙ第一书5:7-8“For there are three that bear record in heaven, the Father, the Word, and the Holy Ghost: and these three are one. And there are three that bear witness in earth, the Spirit, and the water, and the blood: and these three agree in one.”的前半部分“因为在上天见证着三位:父、ㄌㄛㄍㄛㄙ和圣灵,这三位是一。”这是ㄎㄚㄊㄛㄌㄧㄎㄚ的Trinity/Trinitas/ㄊㄌㄧㄋㄧㄊㄚㄙ/三位一体的核心教义,但ㄝㄌㄚㄙㄇㄨㄙ没有加入第一《新修订》、第二版《新约》中,因为希腊文本中没有这个“ㄧㄛㄢㄋㄝㄙ句子”。为此,ㄝㄌㄚㄙㄇㄨㄙ被攻击为异端Arianism/(源自大主教Arius)ㄚㄌㄧㄨㄙ/阿利乌教派,在1522年的第三版中不得不加入“ㄧㄛㄢㄋㄝㄙ句子”,虽然他知道希腊文本中的“ㄧㄛㄢㄋㄝㄙ句子”是从ㄨㄦㄍㄚㄊㄚ版反向翻译过去的。[17] 改革派William Tyndale/ティンダル/ㄊㄧㄣㄉㄜㄦ/丁道尔(1494/95-1536年)1526年就是以ㄝㄌㄚㄙㄇㄨㄙ的第三版为基础翻译成英文的。ㄊㄧㄣㄉㄜㄦ因为翻译英文本成为殉教者,但后来广为阅读的钦定英文版80%-90%都是采用他的译本。现在的英译本正文没有“ㄧㄛㄢㄋㄝㄙ句子”,但加以注释说在ㄨㄦㄍㄚㄊㄚ版有“ㄧㄛㄢㄋㄝㄙ句子”,括号里进一步说明在16世纪前的希腊文本里没有发现“ㄧㄛㄢㄋㄝㄙ句子”。汉译的《圣经》和合本没有“ㄧㄛㄢㄋㄝㄙ句子”也没有注释,完全认可了ㄝㄌㄚㄙㄇㄨㄙ的勘正。其实,如果原初的希腊文本有这个“ㄧㄛㄢㄋㄝㄙ句子”,反对ㄊㄌㄧㄋㄧㄊㄚㄙ教义的异端ㄚㄌㄧㄨㄙ教派就不会存在了。不过,即使原初的希腊文本没有“ㄧㄛㄢㄋㄝㄙ句子”,ㄊㄌㄧㄋㄧㄊㄚㄙ的核心教义没有出现在《新约》正文,也不能直接否定ㄊㄌㄧㄋㄧㄊㄚㄙ。 Newton/ㄋㄧㄡㄊㄛㄣ/牛顿在很多神学问题上并没有确立固定的立场,但他关于ㄧㄜㄙㄛㄨㄙ和ㄊㄌㄧㄋㄧㄊㄚㄙ的观念最引人注目。在1690年11月14日寄给John Locke/ㄌㄛㄎ/洛克(1632-1704年)的2万5千词的信(论文)An Historical Account of Two Notable Corruptions of Scripture/“经文中两处明显的错误史实”中,ㄋㄧㄡㄊㄛㄣ列举了两处他考证出被后来人篡改的经文:在当时的ㄧㄛㄢㄋㄜㄙ一书5:7-8“For there are three who give testimony [in heaven: the Father, the Word, and the Holy Spirit; and these three are one. And there are three who give testimony on earth]”,方括号里的内容即“ㄧㄛㄢㄋㄝㄙ句子”是325年Council of Nicaea/Νίκαια[ˈnikεa]/ㄋㄧㄎㄜㄚ/尼西亚公会议时夹入的。可能是用东、西罗马帝国的力量赞助并亲身参与公会的Constantine/(拉丁)Cōnstantīnus/ㄎㄛㄣㄙㄊㄢㄊㄧㄋㄨㄙ/君士坦丁大帝本人提出了ὁμοούσιος /homoousius/consubstantial/one substance/同质的概念确立了圣父与圣子的关系(然后再延申到圣灵)。这明显是受到ㄝㄌㄚㄙㄇㄨㄙ的启发。[18] 通过以上亲身的翻译过程,ㄝㄌㄚㄙㄇㄨㄙ深知复杂的古希腊文很难对应翻译出优雅的拉丁文,拒绝赋予翻译者因为受圣灵激励而享有与原作者同样的地位[19]。例如,在Romans/罗马人书2:15,拉丁文翻译者“快眠中”把genitive/属格cogitationum/thoughts/“想法”与上一句中的conscientia/consciences/“良知”等同起来[20]。希腊语常用的介词根据句子内容变换多端,极难翻译,如δια[dia]一词可以表示by,in,for, via, per, through(这几英文可以有多种汉字意义),before/之前,because of/因为,等[21]。当然,ㄝㄌㄚㄙㄇㄨㄙ视教会博士、圣者ㄏㄧㄜㄌㄛㄋㄧㄇㄨㄙ为终身楷模,但并没有妨碍批评他翻译的具体错误。 关于古希腊语发音,现在学术界普遍采用ㄝㄌㄚㄙㄇㄨㄙ提倡的restored/复古的发音系统,固定在《新约》作者们所用的koine Greek/来源于Αθήνα[Athína]/ㄚㄊㄧㄋㄚ/Athens/雅典的“通用希腊语”,但实际上我们更多的希腊语著作用modern/近代(其实是10世纪为止的中世纪语言)发音系统。“在希腊哲学命名被翻译成拉丁语的必要过程中,产生了重大的灾难”,这是指原初的意义不可避免地被替换了。[22] 【在神学教义论争中高产创作】 自然地,ㄝㄌㄚㄙㄇㄨㄙ也身处教义、教会论争的中心,例如,涉及同时代的教宗Julius II/(拉丁语Iulius)ㄧㄨㄌㄧㄨㄙ第二/儒略二世的评价和第五次Lateran/ラテラン/ㄌㄚㄊㄜㄌㄢ/拉特兰Council/会议的正当性[23]这些非常敏感、尖锐的教会论争和斗争。ㄧㄨㄌㄧㄨㄙ第二既有超凡的作为(例如雇用ㄇㄧㄎㄜㄌㄢㄐㄜㄌㄛ和Raffaello/ラファエロ/ㄌㄚㄈㄚㄜㄌㄛ/Raphael/拉斐尔到罗马来为教廷作画),也有令人憎恶的一面:贪婪与战争[24],而后者正是ㄝㄌㄚㄙㄇㄨㄙ批判的教会的核心问题。学者们现在基本上认定当时广为传颂的讽刺对话Iulius exclusus e coelis/“ㄧㄨㄌㄧㄨㄙ被赶出天堂”的匿名作者就是ㄝㄌㄚㄙㄇㄨㄙ[25]。 ㄝㄌㄚㄙㄇㄨㄙ是最丰富多产的16世纪拉丁文作家,例如,几乎与第一版《新修订》、第二版《新约》同时出版的Colloquies/《对话集》遭到许多教派甚至教宗的“异端”非难、禁止出版发行,但1522年出版的第二版出售了26,000册[26]。可能正是由于这样广泛的拉丁文知识界(包括教会和政府官员)读者群,保护了ㄝㄌㄚㄙㄇㄨㄙ在受到严厉批判抨击的同时免于被直接迫害的命运。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拉丁文功底:经院学派和人文学者们异常推崇拉丁文而赋予Cicero/ㄎㄧㄎㄜㄌㄛ/西塞罗最高的拉丁语作家的地位,而他的Ciceronianus/《论ㄎㄧㄎㄜㄌㄛ》 (A Dialogue on the Best Style of Speaking)展示出他的拉丁文造诣不亚于任何人。 与ㄝㄌㄚㄙㄇㄨㄙ争端和冲突最激烈的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ㄌㄨㄊㄦ,除了神学内容的争议,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他们的志向、专长、方法论不同。1516年底,ㄌㄨㄊㄦ还没有名气时,先通过Gorge Spalatin转达对刚出版的《新修订(工具)》中的关于sin/ㄙㄧㄣ/原罪和功德的注释的“错误”观点的担忧[27]。1517年3月1日,ㄌㄨㄊㄦ对同僚抱怨:“我正在读我们的ㄝㄌㄚㄙㄇㄨㄙ,但越来越瞧不起他。…由于现在是不安的时代,我知道任何人不能因为精通希腊语和ㄏㄜㄅㄌㄨ语就是一个真正聪明的基督徒。即使是掌握五门语言的圣ㄏㄧㄜㄌㄛㄋㄧㄇㄨㄙ[28]也比不上只懂一门语言的ㄚㄨㄍㄨㄙㄊㄧㄋㄨㄙ,更不用提ㄝㄌㄚㄙㄇㄨㄙ了”。脾气暴烈的ㄌㄨㄊㄦ成名后在1533年教导道:“ㄝㄌㄚㄙㄇㄨㄙ是所有宗教的敌人、特别是基督的敌人、Epicurus/ㄜㄆㄧㄎㄨㄌㄛㄙ/伊壁鸠鲁和Lucianos/ルキアノス/ㄌㄨㄎㄧㄚㄋㄛㄙ/Lucian/琉善的仿制者。我,ㄇㄚㄦㄊㄧㄣ·ㄌㄨㄊㄦ,亲笔写下这个给我亲爱的儿子ㄧㄛㄢㄋㄝㄙ,并通过你传给所有的神圣基督教会的后代。”[29]ㄌㄨㄊㄦ如果不具备刚烈的性格不足以挑战教皇,而所谓Protestant/プロテスタント/ㄆㄌㄛㄊㄝㄙㄊㄢㄊ原意为“抗议教皇的派别”,不是从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普遍教会分离出来另立门派的“新教”。ㄝㄌㄚㄙㄇㄨㄙ深知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教会的腐败(通过《愚人颂》等表述出来),但又坚信ㄎㄚㄊㄛㄌㄧㄎㄚ教会是联结God/ㄍㄚㄉ/上帝/神/天主的完美桥梁,不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矛盾也不想(不敢)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他更关心如何准确正确地“翻译”古代的文本以理解基督这个ㄍㄚㄉ的化身[30],所以留在ㄎㄚㄊㄛㄌㄧㄎㄚ,而ㄌㄨㄊㄦ成为新教的开拓者,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幸好他们之间的论争仅限于笔头,而年迈的ㄝㄌㄚㄙㄇㄨㄙ“更愿意诉诸学识和善意” [31]。 长远地看,ㄝㄌㄚㄙㄇㄨㄙ的人文主义多元化观念(对圣经的多种解释等)影响了欧洲的思想,而ㄌㄨㄊㄦ教派(圣经是ㄍㄚㄉ的Word/律法不容随意解释等)影响了北美的教会。这符合大致观察到的现象,例如欧盟采纳了不少ㄝㄌㄚㄙㄇㄨㄙ的核心观念。[32] 【Prince of Humanists/人文主义者之王子】 被称为Prince of Humanists/“人文主义者之王子”的ㄝㄌㄚㄙㄇㄨㄙ以他的膨大著述成为ㄌㄨㄋㄧㄙㄢㄙ的北方代表以及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的奠基者。但是,从根本上,他是一个建立自己所称的philosophia Christi/philosophy of Christ/“基督的哲学”的基督教人文主义者。“被基督自己称为一种再生的基督的哲学,就是恢复原本很好形成的人性”[33]。“一个人文主义者更关注艺术和letters/词母/文字/文学/书文,特别是希腊-罗马书文,而不是枯燥的理性或逃遁到未知的神秘论;他不信任隐喻,而崇尚带有各种各样注释的批判性的修订版本;他对书稿怀有特别的热情,……所有伟大的学者都是真正的人文主义者,因为他们是自己时代的真实仆人”[34]。“人文主义者自始至终是一个修辞学者、一个语言学者。他的专职、技能与gesta/deeds/成就在于verba/words/写作,而不是res/事情/事业”;所有的学者都同意ㄝㄌㄚㄙㄇㄨㄙ不是一个历史学者,但他对文本的批判性考证方法影响了同时代的历史学者们。[35] ㄝㄌㄚㄙㄇㄨㄙ还有很多著述,这里无法、也没必要译注介绍。有人估算有一段时间里他的著述销售量占全欧洲的5%[36],应证了他的格言:His writings show him better/他的作品展示了他更好的一面。他不断改写自己的作品,部分目的也是为了阻止盗印,靠写作获得了财务自由,去世时资产被估值为8千florin/ㄈㄌㄛㄌㄧㄣ,相当于当时Antwerp/アントワープ/ㄢㄊㄨㄦㄆ/安特卫普一个高级工匠2百年的工作价值[37]。现在,以他名字命名的大学Erasmus University Rotterdam校训就是Making Minds Matter/“让思想发挥作用”[38]。 让思想发挥作用吧! [赵京,中日美比较政策研究所,2023年3月24日]
[1] Renaissance一词来自法语“再生”、“复活”之意,指古典希腊、罗马文化等人文主义的复兴,1830年代也成为英文用词,先被日译为汉字“文艺复兴”,再被移入中文,至今还在中文广为应用。不过,Renaissance不限于文艺领域,日译放弃了“文艺复兴”的译法,直接用片假名ルネッサンス转写。(赵京,《超越文艺复兴的Renaissance/ㄌㄨㄋㄧㄙㄢㄙ》汉音元素方案范例5,2019年1月22日第1版。) [2] 1960-80年代的汉语读者熟悉的汉译本《牛虻》的主人公,就是牧师的私生子。当他知道自己的教父原来竟然是自己的生父,愤然抛弃一切,逃往南美新世界。 [3]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One: Preparation, 1466-1500. [4]ㄚㄨㄍㄨㄙㄊㄧㄋㄨㄙ对《新约》的通俗隐喻性解释,连接、解救了拉丁语经典,为基督教的普及(特别是在普遍采用拉丁语的西罗马帝国的各王国继承者)奠定了含有启蒙潜能的基础。远离已经衰落的罗马,不懂希腊文的ㄚㄨㄍㄨㄙㄊㄧㄋㄨㄙ难免知识的局限。例如,有限的拉丁文verbum(英文译为Word)无法表达希腊语logos的丰富含义。明显地,ㄚㄨㄍㄨㄙㄊㄧㄋㄨㄙ没有读到公元1世纪的犹太作家Josephus/ㄧㄛㄙㄜㄈㄨㄙ用希腊语写成的《犹太古志》、《犹太战争》等书。他也不知道381年的Constantinople/(拉丁)Cōnstantīnopolis/ㄎㄛㄣㄙㄊㄢㄊㄧㄋㄛㄆㄛㄌㄧㄙ/君士坦丁堡会议已经认可了ㄊㄜㄛㄉㄛㄙㄨㄙ皇帝的三位一体论法令。当然,虽然不懂希腊文,博学的ㄚㄨㄍㄨㄙㄊㄧㄋㄨㄙ通晓已经被译为拉丁文的希腊经典,使他能够用希腊典故以及希腊化了的罗马作品展开基督教的教义。(赵京,Augustine/Augustinus神学译注-1,2019年6月17日第一稿。) [5]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p.78-79. [6] Michael Massing, Fatal Discord: Erasmus, Luther, and the Fight for the Western Mind,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2018. P.45. [7]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125. [8]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p.122-123. [9] Chritine Christ-von Wedel, Erasmus of Rotterdam: Advocate of a New Christianity,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2013. P.11. [10] Chritine Christ-von Wedel, Erasmus of Rotterdam: Advocate of a New Christianity,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2013. P.79. [11] D.F.S. Thomson, Erasmus and Textual Scholarship in the Light of Sixteenth-century Practice. Erasmus of Rotterdam: The Man and the Scholar, ed. J. Sperna Weiland & W. Th. M. Frijhoff, Leiden: E. J. Brill, 1988. [12]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p.123-126. [13] 赵京,《新约》主要名词新译初探,2018年8月22日第二稿。 [14]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p.126-130. [15]赵京,希腊哲学原初最主要名字和概念译注,2022年5月11日。 [16] Timothy J. Wengert, Human Freedom, Christian Rightesness: Philipp Melanchthon's Exegetical Dispute with Erasmus of Rotterda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P.139. [17]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p.131-132. [18] 赵京,Newton/牛顿的Metaphysics/ㄇㄜㄊㄚ物理学/形而上学简介,2019年12月19日。 [19] 笔者对《新约》最简短的一书试验翻译过:赵京,《新约》“致Philemon/ㄈㄧㄌㄜㄇㄛㄣ/腓利门”新译,2021年2月20日。 [20] Denis L. Drysdall, The “Youth Who Would Teach His Elders” and the Final Version of Erasmus’ Annotations. Erasmus of Rotterdam Society Yearbook 26, A-R Editons, 2006. [21] Michael Massing, Fatal Discord: Erasmus, Luther, and the Fight for the Western Mind,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2018. P.93.这本书仿照Plutarch/ㄆㄌㄨㄊㄚㄎ/普鲁塔克的对比方式写两人的思想传记,较为全面,对于译注后者Luther更有价值。 [22]赵京,希腊哲学原初最主要名字和概念译注,2022年5月11日。 [23] Nelson H. Minnich, Erasmus and the Fifth Lateran Council (1512-17). Erasmus of Rotterdam: The Man and the Scholar, ed. J. Sperna Weiland & W. Th. M. Frijhoff, Leiden: E. J. Brill, 1988. [24] 1506-07年见证了意大利离奇的政治光景:ㄧㄨㄌㄧㄨㄙ第二宣布要亲自带兵把教皇的领地从“暴君手中解放出来”,被法兰西国王嘲笑“喝了太多酒”。但他带领五百兵甲北上,甚至单独入城,收复了中部城镇Perugia/ㄆㄟㄌㄨㄐㄧㄚ/佩鲁贾Bologna/ㄅㄛㄌㄛㄋㄧㄚ/博洛尼亚,“基督的管家变成了战神”,他创建的忠诚的瑞士卫队至今还守卫着Vatican/ㄨㄚㄊㄧㄎㄢ/梵蒂冈。(赵京,Renaissance/ㄌㄨㄋㄧㄙㄢㄙ时期的政治译注2018年11月30日。) [25]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115. [26] Ciceronianus, or, A Dialogue on the Best Style of Speaking, trans. Izora Scott, Teachers College, Columbia University, 1908. P.10. [27] Michael Massing, Fatal Discord: Erasmus, Luther, and the Fight for the Western Mind,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2018. Introduction, IX. [28] 希腊语、ㄏㄜㄅㄌㄨ语、拉丁语、Aramaic/ㄚㄌㄚㄇ/阿拉姆语、Syriac/ㄙㄨㄌㄧㄚ/叙利亚语。 [29] John Joseph Mangan, Life, Character & Influence of Desiderius Erasmus of Rotterdam, The Macmilian Company, 1927. Vol. Two, p.137, p.255. [30] Chritine Christ-von Wedel, Erasmus of Rotterdam: Advocate of a New Christianity,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 2013. Pp.5-6. [31] John Joseph Mangan, Life, Character & Influence of Desiderius Erasmus of Rotterdam, The Macmilian Company, 1927. Vol. Two, p.357. [32] Michael Massing, Fatal Discord: Erasmus, Luther, and the Fight for the Western Mind,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2018. Introduction, XIII. [33] Richard L. Demolen, The Spirituality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Nieuwkoop: De Graaf, 1987.Pp.1 & 98.这本精神传记就是以“基督的哲学”这个概念展开的。 [34] Edward Kennard Rand, St. Jerome the Humanist. Cited from The Polemics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and Ulrich von Hutten, trans. & annotated by Randolph J. Klawiter,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 1977. P.1. [35] Peter G. Bietenholz, History and Biography in the Work of Erasmus of Rotterdam, Geneve: Librairie Droz, 1966. Pp. 17 & 13. [36]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144. [37] William Barker, Rasmus of Rotterdam: The Sprit of a Scholar, Reaktion Books, 2021. P.2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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