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伐林博主在为文革标杆人物宋彬彬去世发表的博文,关于对宋彬彬如何盖棺论定的大争论,引发大争论。俺觉得这不但是宋彬彬成为宋要武,又力图还原宋彬彬的契机,也是中国人甚至地球人探究文革乃至中共国历史与现实甚至未来走向的契机。可惜在包子国,宋彬彬去世恐怕如同方励之一样,是敏感屏蔽词,甚至是雷管引信。
宋彬彬去世,这是条新闻——一个文革标杆人物寿终正寝了。历史在等待所有文革标杆人物寿终正寝。但是有些文革旗手人物,就是不死,还在云端蹦跶,比如二货与蔡奇之类。他们如果突然归西,肯定不是什么噩耗。真正的噩耗是,他们恶不止,耗得起,就是不死不倒。
大局大察,细节细查。看待历史与现实都应当如此。俺之所以推崇阿伦特对纳粹德国的反思,因为她在观察分析对纳粹分子艾希曼的审判中,并没有局限于犹太人是受害者,艾希曼是加害者这样简单的两分法。阿伦特接受了阿道夫·艾希曼的法庭证词和可用的历史证据,并对艾希曼提出了以下几点看法:
艾希曼在法庭上自述,他一直试图遵守康德的绝对命令。阿伦特在书中这样描述艾希曼:“说话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他表达力的匮乏与思考能力的缺失,他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问题,之所以无法同他交流,并不是因为他说谎,而是因为他周围围绕着坚固的壁垒,屏蔽他人的言辞和他人的存在,从而帮他一并拒绝着真相。”
首先的大局是德国纳粹化,对元首的绝对服从,对纳粹主义的绝对接受认同。如同逻辑推理一样,只要接受了大前提,无论这个大前提如何荒谬,都不准怀疑,那么,任何“严谨”的合乎逻辑的推理思考,都会导致荒谬。魔鬼在细节里:每一个人在这个大局下,无论用不用逻辑思考,在希特勒之下,能活着能干活的,尤其是卖力干活活蹦乱跳的,几乎都是艾希曼。而艾希曼确实是个罪犯,至少是个罪人。这其实就如同一场全国全民必须参加的吃屎甚至杀人比赛:越遵守规则越积极认真参与,越荒谬残暴。
什么把”文革浩劫化“:文革就是一场浩劫,这场浩劫把国家主席副统帅主席老婆到掏粪工“贫下中农”到高干以及子弟与市井草民,都关进了集中营,连埃德加斯诺都当面告诉毛泽东:中国是一个大兵营。老邓对文革这个定性没有错。错在并非只是文革是浩劫,而是从洪天王金田聚众起,一路就是制造浩劫,到了南京建都,就是登峰造极——这就是为何太平天国比他所要推翻的腐败不堪的满清更反人类之所在。中共就是一群长毛匪徒,不过把洪秀全自己捏出来的“上帝”换成马胡子。
汉娜-阿伦特对艾希曼这样的普通平凡纳粹分子的经典解释:平庸之恶the banality of evil。人本来就是动物,灵长类动物。因为是高等灵长类杂食动物,动物性中的残忍暴虐蹂躏弱小为生存甚至快意,或者看见弱小动物甚至同类被捕杀吞食毫无恻隐之心怜悯之意,人类高度保存着——几乎每一个人的基因中都保留着这些成分。当然就是几乎任何族群乃至国家也就都有兽性大发禽兽不如之人。当然也就是每一个人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国家都可以成为邪恶,做出几乎任何低等动物做不出来的残忍暴虐之行为。但是人类社会千年文明积累,这样大规模兽性集体集中体现爆发通常只是表现在战争中,无论是造反内战还是对外战争。在战场之外诱发煽动举国兽性大发的,是人类进化到现代出现的希特勒纳粹法西斯墨索里尼以及共产苏俄列宁斯大林。在和平治国时期以帝王之尊诱发煽动举国之人之“平庸之恶”,也就是兽性,集中超大规模制造超级斗兽场演出给老人家他一个人看得乐不可支的,就是毛伟人。他甚至忍不住写信告诉不准与他同居的江青:我死了之后会腥风血雨,我在棺材里会很开心,你好自为之吧。毛不但嗜血,而且喜欢把辣椒塞狗肛门里看狗吃辣椒,这叫毛氏幽默,毛民也就该如此。
另外注意一点:宋彬彬这一批首批红卫兵,大多是中央级高干子弟。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毛的文革要达到甚至整死的对象靶标。而包括刘少奇邓小平都并非不知道。放出自己儿女来当红卫兵,就是毛所说的“转移斗争大方向,挑动群众斗群众”,去猎杀反动学术权威黑五类以及中小学校长之类草民。刘少奇邓小平宋任穷们,出于对伟大领袖无法不跟从,也处于他们的“革命者”立场本性,也为了自保,都不得不积极甚至抢先带头参与这场吃屎大赛甚至杀人大比武。宋彬彬作为“毛丫头”,作为高干父亲的宋任穷,恐怕即使不鼓励教唆她去“积极参加文化大革命保卫毛主席”,也无法阻拦她。因此,宋彬彬,不管成年未成年,就是一个希特勒党卫军青年。至于她究竟有没有亲自动手打死校长,只有在有公正的法律审判法庭上才有澄清甄别的可能甚至必要:这样的法庭,必须是毛泽东首先被掀棺送审之后之际才有可能。宋彬彬就是一个始皇帝秦陵里面的陪葬文物标本。
说共产党“犯错误”,是非常错误的!共产党自己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犯错误,是伟光正,即使承认过去有什么错,那是混进党内的反党分子干的,他们已经被揪出来了,党再次伟大。更重要的是,共产党是个邪教集团,干什么都是邪乎犯罪,邪乎犯罪哪有什么对错?如今还有那个历史学家去研究,太平天国犯了哪些错误?如果不犯那些错误,洪天王就是今天红天朝的开国元首,多好呀。
最多只是,某个共产党领导某些共产党人少犯罪甚至可以不犯罪——而在党看来,他们就是错误的,就是柏林墙对翻墙者枪口抬高一寸的士兵,他们必须向首长报告自己没有集中精力枪法不准的错误,严重的是革命立场不坚定,对领袖不够忠诚。这样的东德士兵,就是东德融入西德组建新的统一德国的公民。
阿伦特对艾希曼的描述几乎适用于每一个纳粹德国人日本人苏联人中国人,也包括俺自己:“说话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他表达力的匮乏与思考能力的缺失,他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问题,之所以无法同他交流,并不是因为他说谎,而是因为他周围围绕着坚固的壁垒,屏蔽他人的言辞和他人的存在,从而帮他一并拒绝着真相。”在自由民主世界,同样有这样的人。不同的是,自由民主世界,人们无需无条件屈从于一个伟大领袖,一个政党,一个主义,无需一律遵照“天圆地方”这个大前提来推理老年证天狗吃月亮是世界末日,也无需积极参与甚至观看吃屎比赛砍头大比武。
宋彬彬后半生生活在民主自由世界。可怜还是毛伟人的陪葬品。她到死都不明白,因为毛伟人没有被下葬。
毛伟人就是毛伟人。“我会死,我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