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六四屠杀 |
送交者: LuZhiShen 2010年06月03日10:26:30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
我所经历的六四屠杀 5月19日晚当局宣布戒严后,全北京城的千百万老百姓众志成城,把当局召来执行戒严令的部队堵在了北京城外。人们发现,自从北京发生反腐败、要求政治民主 变革的示威活动后,这些戒严部队的军人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电视、报纸,也没有听到过广播,连有些军车上原有的收音机都被拆掉了,部队完全被置于严密的新 闻封锁之下。因此当“上级”宣布北京发生反革命动乱、部队奉命去北京保卫党中央的时候,官兵们信以为真,毫不迟疑地日夜兼程赶往北京。但5月19日夜里在 北京城外,无数闻讯赶来的北京市民和学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纷纷告诉他们北京城里近几周来发生的一切。呼家楼附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挡在军车前,激动 地告诉士兵们:“40年前,是我和我的乡亲们用小车把解放军送进北京城的!可今天,你们要想进城镇压那些为了咱国家示威、绝食的孩子们,除非从我身上压过 去!”在这样形势下,5月19日夜间被召来“勤王”的部队非但没能进城,而且从老百姓那里得知了北京城里的实情,官兵们震惊了。道路被大批军车和老百姓堵 得水泄不通,部队的供给很难送到被围堵的官兵手里。于是周围的北京市民们纷纷准备了大量吃的喝的,用三轮车、自行车送到官兵手里。这些被围困的戒严部队官 兵了解了实情,自然也就彻底失去了任何进城镇压学生和市民的意愿。 所以当我6/3晚上在北京城内离复兴门长安街仅几公里的地方看见了军车,不由得吃了一惊:戒严部队怎么进城了?这时候大约是晚上8点钟,天还没完全黑。原 来,就在此前不多一会儿,一队军车沿西二环路由北向南直冲过来,施放了很多催泪弹,乘着路中央的百姓们躲避的那一瞬间,头几辆军车冲了过去,但后面的军车 马上被回过神来的市民截了下来。我到的时候,很多老百姓们已经爬到车上,有的在大声质问,有的在对士兵们好言相劝,有的在大骂士兵们“良心被狗吃了”!一 辆车的驾驶舱内,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满脸通红,在磕磕巴巴地向车外愤怒的市民解释“我们也是执行命令来的。。。。。。” 我爬上了一辆卡车,只见车上的士兵都蹲、坐在车厢的地板上,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有些人眼圈还红红的。我拍拍离我最近的那个士兵,问他:“你们不是被堵在城外好些天了吗?怎么进城来了?”他摇摇头:“我们没被堵过。”再问他们从哪里来,他摇摇头不说话了。 围着军车的百姓,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都穿着背心儿汗衫大裤衩,很多人趿拉着鞋,有的手里还拿着扇子,看来基本都是周围的居民。大学生模样的倒没看见几 个。车上的军人都没带任何武器,也没有下车。有个小伙子扒在车上,说到激动处伸手去推搡车上的士兵。不等士兵作出任何反应,周围的大爷大妈们立刻大声喝止 了那个年轻人:“不许动手!他们(士兵)也都还是孩子,是政府叫他们来的。你难为他们,犯得着吗?” 那年轻人也就住了手,继续激动地大声向士兵们说着什么。除此之外,我没看见任何肢体冲突。 在那里停留了约一个多小时后,我继续骑车往学校走。到院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大门口聚着十几个二十来人,在焦急地商量着什么。我问他们出了什么事儿,一总务处的女同事告诉我,图书馆XXX的儿子受伤了,在铁路医院,她正急着找车去医院! 那位中年女图书馆员我认识,但是不熟。“哟,伤得厉害吗?” 我问 “不清楚,好像说挺厉害的。” “怎么闹的?摔了,还是被车撞了?” “哪儿啊!?枪打的!” “枪。。。!?”我一听就傻了眼:“枪打的!?谁打的!? ” “还能是谁?解放军呗!” “开。。。开枪???解放军!?开枪!!!???”我怎么也无法把“开枪”和“解放军”联系起来。“没搞错???” “我操!”同事一下子火了,她一跺脚,朝西南方向一指,冲我大嚷一声:“你他妈听啊!你他妈倒是听啊!” 她这一说,我才听到西南方远处传来密集的鞭炮般“啪-啪”的声音。这是枪声???不可能!解放军怎么怎么可能朝老百姓开枪呢?决不可能!但同事的儿子已经 被送进了医院,而且据说是枪伤!我立刻重新跨上自行车:不行,我得自个儿去长安街看看!背后几个同事大声朝我喊:“小X,你别去!他们真打呀!”我头也不 回地直奔长安街而去! 我赶到燕京饭店(位于长安街北侧,军事博物馆/木樨地以东,复兴门立交桥以西约半公里处)旁时,军队还没到。路口聚集着成百上千个市民和学生们,正彼此交 换着刚才公主坟、木樨地那一带军队枪杀百姓的消息,大声商量着怎么才能延迟军队的推进速度、好让天安门广场上的人们有时间撤离!随后人们呼啦一下动起手 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路边的好几辆公共汽车推到长安街中央,横七竖八地堵在路上,有人大喊:“用钢币儿顶住气门心把(车胎)气撒了,那样儿车就不好挪了!” 我找出一个钢币儿来,手忙脚乱地在气门心上顶了半天,却怎么也没能把气放出来!这时冲过来一爷们儿,把我往旁边一扒拉:“快起开!”只见他一把抓住气门 心,怎么稍稍一弄,我就听见“呲-------”一声,车胎瘪了下去。 我们哈着腰爬进公共汽车,蹲在车窗旁往西望去,只见几百米外,军警们好几十人一横排,层层叠叠也不知道队伍有多长,不停地打着枪,放着催泪瓦斯。一些军人 在队列前方清理着被市民和学生们用来做路障的水泥墩子和铁杆(自行车道与机动车道之间的隔离墩、杆)。钢盔和盾牌在长安街昏暗的路灯下幽灵般地闪着寒光。 我看到这个阵侯, 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小时候抗日电影里的镜头:“操!鬼子进村了!” 军队越来越近了。我们下了车,猫着腰快步跑进了燕京饭店旁的路口。军队开到路口时,我们离开军队约有60来米。武警一到路口,马上朝着我们打了好几个催泪 瓦斯弹。一时间我们被熏得狂咳不止,眼泪鼻涕全下来了,拿什么捂着眼睛和鼻子也没用。人们呼啦一下子潮水般朝后面撤去。烟雾刚刚消散,人们呼啦一下子又回 到了原来的位置,大喊着:“别开枪!”“人民军队不杀人民!”“打倒李鹏!”“人民军队人民爱,人民军队爱人民!”。。。。。。直到此刻,学生和市民们 (包括我自己)还是不能接受解放军会向老百姓开枪的事实,还在企望能感化军队,停止杀戮。 哒哒哒哒哒哒-------枪响了。只见周围的墙面上溅起点点火花。人们哄地一声,往后退去。枪声一停,人们又呼拉一下涌上前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始终与军队保持着60-70米左右的距离。 当局后来千方百计要人们相信:是“暴徒们”先用雨点般的石头、砖块攻击戒严部队,后者才反击、开枪“镇压暴徒”的。但是请大家别忘了,这是在89年的北京 城,还远不是90年代那种“全城是个大工地”的状况。你到哪儿去随手就找来那么多的石头、砖块?更何况,学生和北京市民在5/19戒严后的两个来星期中, 与被围堵在城外的部队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完全沟通了,是市民在给学生和被堵的军队供饭、供水。用当时有些外国记者的报道来说,市民与被围堵的士兵之间形成了 “一种奇怪的、狂欢节的气氛”。所以市民与被堵的部队之间无法形成大规模冲突。执行进城屠杀任务的军队,是从别处调来的、不明真相的部队。他们向手无寸铁 的市民和学生开枪后,市民开始以他们能找到的东西反击。能扔的东西,基本上也就是人行道上、花坛边的地砖。但绝大多数地砖是用水泥封死在地面上的,松动 的、能轻易被抠起来地砖,数量有限。 在燕京饭店旁路口的这段时间里,我没看见任何一个老百姓扔一样东西。而且,百姓与军队之间一直保持着六、七十米的距离。有几个人能把砖块扔出那么远去? 枪声再次响起时,在我面前一米多、两米处一个头上系着布条、穿白衬衫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突然向后倒下了。我本能地上前去试图架住他,但脑子里一片麻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被子弹打倒的! 周围的人们马上围了过来。小伙子戴着眼睛,双目紧闭,对人们的呼喊毫无反应。白衬衫上,腹部有两大滩迅速扩大的血迹,肩上还有一块。大家迅速把他抬起来,快步向后走去。 “有人受伤啦!快,谁有车?” “我这儿有摩托!”一个男人开过一辆那时候常见的 “幸福”大摩托来。人们喊着“轻点儿!”“小心!”,七手八脚地把伤员架到驾驶员背后坐下,在后面又挤着坐上一个小伙子,把伤员夹在中间,晃晃悠悠地往医院驶去。 在亲眼看到军队杀人后,人们的口号立刻就变了:“李鹏,我操你妈!”“打倒法西斯!”“打倒共产党法西斯!”。。。。。。 我也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只觉得血全冲上了脑门子,浑身战栗,想不出下面该怎么办。最后,转身走到后面,找到我的自行车:我要绕到前面去,说不定还能帮着 截住军队!旁边一个陌生小伙子问我去哪儿,我说我要绕到前面去!他问我去干嘛,我说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招儿能截住那帮孙子!他马上说,那你把我带上 吧! 我骑车带着他,绕道往复兴门立交桥冲去。远远看见立交桥的桥面上横七竖八停着几辆公共汽车,有的开始冒烟了,闪着火光。等我到了由二环上长安街的引桥边,戒严部队已经上了立交桥。旁边几个市民在恨恨地跺着脚:“咳!可惜了!(公共汽车)没着起来!截不住了!” 看来当时长安街旁的市民和学生的想法都差不多:要阻止军队开进天安门广场,防止更大的流血事件!或至少要迟滞军队的推进,让广场上的人们有时间撤离。次日早上我才知道,另一支部队此时早已从地道进入了人民大会堂,从那里直接进了广场、并攻击大会堂背后的人群。 军队不时地向两旁扫射着。枪声一响,人们立刻趴下。枪声一停,大家又马上站起来,观察着长安街上的情形。刚刚开始燃烧的公共汽车很快被军队灭掉了火、推到了一旁。大队步行的军人过去了,开始有带蓬的军车车队开上了立交桥。 我身旁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紧握着拳头,嘴里喃喃自语自语着:“我操他妈的!真打呀!真杀呀!老子这就回家造枪、杀丫的狗日的!”我无语。刚才口号喊得 声嘶力竭,我此刻觉得口干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前面不远处,有人从路旁的绿地边捡起了什么东西,哈着腰向前走几步,朝军车扔去!我知道,在这个距离上,他也 就是扔东西撒撒气,根本无法砸到军车的。但手无寸铁的我们,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法西斯军队(不,说错了,是共产党军队),还能干什么呢? 这时候大约是午夜12点左右。军队一阵阵的扫射,人们一次次趴下,又一次次站起。没有人跑,甚至没有人往后退。我想起来我身后有一个垃圾桶,琢磨着我是否 该躲到垃圾桶背后去,多少好有一点儿遮蔽。正在这时,又一轮扫射开始了。我赶紧蹲下,两手撑地,正要趴下,只觉得左肩好像被人从后面狠命拽了一把,便朝后 一个跟斗翻了过去!往后翻滚时我发现我背后没人。与此同时我的右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捂向左肩,只觉得一片湿润。 从脖子的左下方到左肩、左胸一片麻木。我知道我中弹了,只是不知道中弹的位置究竟在哪里。但我神志很清醒,知道此刻决不能爬起来,便躺在那里不动。几乎就 在这一刻,我听见周围有人喊:“不好,有人受伤了!”只见附近有七八个素不相识的人“噌”地一跃而起,一起把我抬起来,就往后撤! 枪声还在响着。这些把我从枪口下抢下来的人与我素昧平生,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是谁,永远也无法当面感谢他们!但北京爷们儿的正义感、在这种生死关头大义凛然、敢做敢当的精神、他们的救命之恩,我今生今世,没齿不忘! 只听见众人急急忙忙喊着:“快,谁有车?有人受伤了!” 黑暗中有人回答:“我有板儿车!”一个长发披肩、穿一件小褂子、敞着怀的小个子“板儿爷”(当时北京人对蹬三轮平板车的车夫的称呼),推过来一辆三轮板儿车,人们把我放到车上。 “去哪儿?去哪个医院最近?”板儿爷急促地问。 “XX医院!” “XX医院在哪儿?我不是这儿的!”板儿爷又问。 “快走快走,我给你带路!”一个小伙子把板儿车狠狠推了好几步,一跃上了车。走没多远,又跳上来一个小伙子,手里举着两大把棉花,十分镇静地对我说:“你把手挪开,我给你捂着!” 板儿爷的个子不高,车上又坐了三个大男人,他不得不站起身子,狠命蹬着车,与车上的那两个小伙子一起嚷嚷着“闪开,快闪开”!一路向医院飞驰而去。 在车上,我试着抬了抬胳膊,还能举过头顶。又试着深深喘了几口气,没觉着胸部疼痛。看来没有伤到骨头,我寻思着。 一到医院,只见门口挤满了人。看到板儿车过来,人们迅速闪开了一条道,让板儿车直接到了大楼门口。我看到很多男人光着膀子(北方不少男人喜欢光膀子睡 觉),有些女同胞只穿着小背心儿和内裤(这是89年的北京,远不象今天这样“开放”)。几个小时后,我的同事告诉我,那些人都是从睡梦中惊醒,听说军队开 枪了,立刻跑到医院来等着献血的。要知道在当时的中国,平时很少有人愿意献血,献血是需要再三动员的,每个单位都有硬性规定的献血指标,未达标的单位出现 病人需要输血时,医院有权利拒绝提供血液!但那天夜里,同事告诉我,伤员还进来没几个,医院库存的血浆就用完了。后来大批伤员送到医院时,无数的人们就等 候在手术室门口。门一开,护士喊一声“要A型!”立刻就有一群人举着胳膊争先恐后拥上前去。。。。。。六四时的民心向背,由此可见一斑。 板儿车一停下,马上有好几个市民(不是医护人员)抬着一条候诊室病人坐的长凳,紧贴到了板儿车旁。板儿爷转过身来关照:“左肩伤,左肩伤!看着点儿他左 肩!”人们轻轻地把我抬起来,挪到长凳上,稳稳当当地抬进了急诊室,又轻手轻脚地让我躺到另一条长凳上,便迅速抬起那条长凳撤了出去。整个过程,真好像事 先操练过多少次一样,专业,迅速,有条不紊!后来想想,人们常说北方人“粗”。可那天夜里的北京人,从那些把我从枪口下抢下来的人们,到“板儿爷”,到马 路上手举棉花的小伙子,到把我抬进医院的市民,到争相献血的男女老少,唯一算得上“粗”的,就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敢上,仅仅凭着朴素的正义感,毫不犹豫地为 素不相识的人两肋插刀!其它的一切过程,都表现得那么细致、协调、默契!北京的老少爷们儿,我这个外地人算服了! 急诊室内太拥挤,我很快就不得不坐了起来。四处一望,到处是血,屋子里,走廊里,遍地都躺满了头部、胸部、腹部、眼睛、大腿。。。。。。裹着绷带的伤员!一个浑身上满了绷带的小伙子躺在地上,看见我,慢慢举起手打了个V字手势。我只觉着眼睛潮湿了。 一位年轻的护士,带着哭得红红的眼睛很快走了过来。和平时期的医生护士,谁见过枪伤?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伤员,医院里早已乱作一团,器械也早就不够用了。护士甚至连一把剪刀都找不到了。我掏出了我的折叠式旅行剪刀,她为剪开了我的汗衫。 “几个窟窿?”我问她。 “一个”。她回答。 来的路上,我希望子弹穿透我的身体出去了,这样我就不必挨一刀取出子弹了。但看来这一刀跑不了了。 她迅速为我清洗了伤口,包扎好,马上又去看别的伤员了。但没一分钟又回来了:“我得借一下你的小剪刀!” “你拿走吧,我不要了!”她急急忙忙从我的钥匙环上摘下小剪刀,匆匆走了。 另一位护士走来,告诉我,为了对伤员和家属有个交待,医院必须登记每个伤员的姓名、单位和联系人及电话。我明白,这是医院怕万一伤员死在医院,他们好通知 家属。她再三向我保证,伤员的名单决不会落到警察和戒严部队手里。这家医院的上上下下恪守了自己的诺言:几周后,我从J教授那里听说,戒严部队和警察几天 后跑到这家医院去要伤员名单。明明所有可能登记的伤员都登记了(送来时神志不清、无人陪伴的除外),这份名单经过了医院里多少人的手,但此时从院长书记主 任,到医生护士清洁工,却众口一词,一口咬定当时都只顾抢救伤员了,谁也没顾上去登记姓名!那份伤员名单就此失踪了。 当夜,医院给我照了X光:子弹从左肩靠近颈部处“由上向下”射入(因为我当时哈着腰正要趴下,头朝前),穿过几厘米厚的肌肉,撞到了第一根肋骨后折转停止。算我命大,子弹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 可能因为我的伤势较轻,拍完X光片,我就被转到了后面的观察室里。这里也一样早就躺满了伤员。我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他的一个小伙伴在旁边陪着他。我问那孩子:“你这么个小孩,怎么会让解放军打伤了?” 小不点儿和他的小伙伴告诉我:长安街边,军队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随着人流往胡同里跑。军人在后面紧追,追进了胡同拿冲锋枪扫射,一颗子弹穿透了小不点儿胳膊。。。。。。 一条胡同才有多宽?冲锋枪在胡同里扫,我不敢想象在那一个地点就有多少人倒在了枪口下! 小孩儿再过去一个床位,躺着一位工人模样30来岁的男子,在那里破口大骂GCD、解放军。不多会儿,又进来一对年轻恋人:他们从远处路过,那个男的推着自行车的手被子弹击穿。 凌晨四点来钟,一位负责人模样的医生走进了观察室,大声对大家说,鉴于已经发生的屠杀,形势逼人,军队能那样大开杀戒,天亮后难保不会冲进医院来抓人、杀 人。所以,请所有没有生命危险的伤员,都尽快离开医院,疏散回家。医院愿免费为所有伤员提供力所能及的药品带回去,等避过了风头,再请大家回医院来动手 术、取出子弹。 此时单位来医院探听情况的同事已经发现了我,打电话回去招了人来,用自行车把我驮了回去。 回到宿舍,我找出云南白药,吞了一粒“保险籽”。医务室的大夫也来了,一直守护着我。我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天亮后(6/4),很多同事和学生都来看我,也带来北京城各个角落里军队杀戮的消息。 早晨7点不到,我的一位同事脸色煞白,两眼冒着怒火冲进了我的宿舍,哆嗦着嘴唇,向我们讲述了约半个小时之前惨绝人寰的一幕:他从几十米外目睹了坦克在长 安街的六部口冲向路边的学生队伍、压死多名学生的全过程,并与很多当时在场的市民一起冒着生命危险,冲回满地血肉模糊的现场,拍下了照片!虽然我这一夜已 经见到了太多的血腥,但听完这一幕,我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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