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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回憶:回滇東北
送交者: 馬黑 2011年04月01日14:33:12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回滇東北

在昆明呆了大約一禮拜左右,我們就出發到滇東北地區去了。同行的還有兩個女同志,一個是廣東人梁維娟,她比猛大幾歲,是老地下黨員,身體瘦弱多病,省工委派她去滇東北地委任組織副部長,一個是昆華醫院的護士,名張佩琳,組織上交給猛的任務就是把我們一行人帶到滇東北游擊區。當時國民黨二十六軍在滇東北交通要道防守嚴密,過往都要通行證,省工委事先已給我們弄了個通行證,猛有個曾姓拜把兄弟在鐵路上當列車長,請他掩護我們乘火車到霑益,然後我們再到宣威。為了安全,遮人耳目,我們偽裝成一家人,那個列車長叫曾繼美,猛化名曾繼俊,稱梁為大嫂,張佩琳化名曾佩琳,偽裝猛的妹妹,我是猛的愛人,仍用我在宜良的名字張文錦。這次出走,我克意打扮了一下,穿件較漂亮的花旗袍,一雙考究的半高跟皮鞋,還帶了不少美國口香糖,因以陳納得為首的飛虎隊在過昆明,昆明市場上的美國貨從吃的,用的到化妝品應有盡有。在火車上我們嚼着口香糖,顯示富家小姐的派頭,在列車長的掩護下我們到了霑益車站,列車長把我們安排在他下屬的一個朋友家裡住下。那家人聽說我們是列車長的親戚,非常熱情地招待我們豐盛的晚餐,可是晚餐越豐盛,越苦了猛,他的回族飲食習慣較深,滿桌的豬、雞、鴨、魚肉,他無以下筷,只好推說他牙痛,請主人家給點鹹菜和白飯就行了。當晚得知國民黨中央軍已入駐宣威城,盤查很嚴,情況比較緊張,我們不能直接去宣威了。幸好離昆明時,地下黨領導以防不測又給了猛一個曲靖的聯繫關係,第二天我們離開霑益改道去曲靖。但到聯繫地點沒有找到人,我們正焦急地在街上轉時,遇到了我們要找的當地地下黨負責人吳樹森和易紹才二人,他們帶我們乘馬車到三岔易紹才家,易家好象是個小地主,正是秋收季節,他家裡堆了好多才從地里收來的玉米棒子,易的母親很不高興他兒子帶這麼多人去他家,我們幾個女的就儘量親近她,我趕快送給她些洋糖(當時有玻璃紙包着的糖都稱洋糖),她就慢慢與我們友好了一點。當晚我們三個女的被安排在易家樓上住,我們點着蠟燭上了他家又黑又灰的樓上,三個人睡張大床,據說是照顧我們,住他家較好的住房了。第二天,吳樹森派人送我們到游擊區去,我換上青布短衣長褲和膠鞋,把花旗袍和高跟皮鞋都丟在易家了。當天到了馬龍游擊區,找到了部隊我們就比較安心了,自此我們離開了白區,開始游擊區的行程和工作。

到馬龍後,我們遇到了原昭通同學李元華、李元炳兩姐弟,他們同師院的幾個女同學一同從昆明下去的,她們的綽號分別叫公雞、娃娃、老弟、師傅,真名反而沒有人去過問。大約在馬龍住了一兩天,我們和師院來的學生一同到宣威西澤區,當時西澤區一帶是較老的游擊區,猛的同學也是我的老師傅發聰在那裡當區委書記。從馬龍到西澤的那一天路程相當艱苦,已走到天黑還未到西澤,但當晚必須到達西澤,只好走夜路繼續行程,不幸的是天公與我們過不去,下起了大雨,電筒的玻璃片被雨水淋花了,照不清崎嶇山路,頭上瓢潑大雨,腳下坡陡路滑,我們五六個女同志都摔了跤,腳也痛,肚子也餓 又困又餓又痛真是難於忍受,有的已在啜泣,但腳還是要往前走,這是我到“山那邊”去後第一次感到肉體上較大的痛苦,我暗自告戒自己要堅持住,不要給別人笑話。猛那時人雖瘦但精幹,走起路來很輕快,就只有他和送我們的民兵沒有摔跤了,他是這支小隊伍的頭,不斷給大家鼓勵打氣。大約已是凌晨三四點鍾的光景,我們終於艱難地走到了西澤。急切盼望的西澤雖到了,但大失所望,我們認識的區委書記傅發聰到縣城開會去了,只有副書記在,他不認識我們,那時又沒有什麼電話可聯繫,區的武裝部隊為了防止敵人混入,不准我們進去,我們只好在荒郊野壩等待他們審查,這時身體不活動,濕衣褲都貼在身上,風一吹冷得發抖,大家只好圍在一起發牢騷罵區上的人,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那位副書記才發話讓我們進區政府去,我們弄了些柴火烘烤衣服,區上給我們一頓玉米飯充飢,雖說沒有什麼菜吃,但能吃上一頓熱飯已很滿足了。吃完飯後,我們五六個女同志安排在樓上睡地鋪,那時年輕,身體在運動中抵抗力強,淋了一夜雨還未生病,但那個年紀較大的廣東老大姐那晚就發高燒了,幸好她自己帶得有藥,在西澤休息了兩天也就好了。

我們在宣威西澤大約住了三四天后,就起程往會澤方向繼續前進,路經“務德鄉”,鄉長是昭通學生黃蘭和,她挺精幹,穿一身青布短衣長褲,撇着支手槍,她熱情地接待我們在鄉政府住了一宿。這位女鄉長的命運很可悲,解放後不久,在政治運動中自殺了!

一個晴朗的秋日,我們到達了會澤縣“者海”鄉,當時會澤縣城已被六支隊解放(支隊相當於師的建制,當時全省有十個支隊),但支隊司令部和“滇東北者海軍政幹部學校”都在者海,六支隊的司令員高懷和政委李德仁都在者海。到了者海,算是我們離開昆明一個多星期行程的目的地到達了。領導安排我進了者海幹部學校第三期學習,幹校在一院大房子裡,可能是一家大地主的房子,中間有個院子,四周有正房、耳房、廂房等八九間房子,小型聚會和上課就在院子裡,我們沒有凳子,學員隨地而坐,如果有較大的聚會和報告,就上小學的操場去,我們有十多個女同志都在廂房睡地鋪,當時幹校學員,一部分來自昭通和會澤,一部分來自昆明,在幹校我第一次見到劉文清,她和幾個學員來自會澤楚黔中學,都是猛的弟弟彥的學生,劉文清那時並不瘦,長得較豐滿,臉紅紅圓圓的,愛笑,人很活潑,與老年時的她相距較遠。我與昆明師院去的女生李元華同蓋一床薄被,她是昭通人,原來就認識,所以我們兩人常在一起下河去洗衣服洗頭髮。秋天早晚較冷,我們的手腳都有些皴了,記不清是我還是李元華帶的一小盒香脂,我們在河邊洗完臉後就擦了點香脂,那天晚上的生活會上,就有人不指名的批評說“有人擦雪花膏,把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帶到革命隊伍里來”,我一聽就知道是指我們兩個,因為我沒有看見別人擦雪花膏,很反感這些人的批評,認為擦點香脂怎麼就扯到資產階級無產階級的問題上呢?其實這是參加革命後第一次被吹了點冷風,比起以後狂風暴雨的鬥爭真是算不了什麼。在幹校只聽過幾次大報告,記得一次是李德仁講的“群眾觀點群眾路線”的報告,另一次是猛講的“論游擊戰”,學員主要是討論自學的時間較多。到幹校不久,收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消息,大家都很興奮,多少革命志士不懼流血犧牲奮鬥數十年,終於有了碩果,建立了人民的共和國,我們在六支隊司令部和滇東北地委領導下開了盛大的慶祝會。但當時雲南除了部分游擊區外,重要城鎮都未解放,黎明前的黑暗還需走一程艱險的路。

“者海幹校”曾有過血腥的污點,主要負責人是個多疑殘暴的人,我們三期幹校學習期間,幸好他在會澤縣沒有回幹校,第四期幹校時他回來親自領導,幾個從昭通到會澤投奔革命的青年學生,被他懷疑是打入革命隊伍的敵特,一個名叫朱振的女生,被他組織的一夥打手嚴刑逼供,朱為了求生,咬出了十多個已參加革命的昭通人是她的同夥,以後這些人都一個個被審查;還有一個是我在昭通女中同班同學何德龍的妹妹何瑞龍,被他的打手晚上帶到無人的荒郊,他們為了節省子彈,又害怕槍聲驚動村民,對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殺了數刀處死。這些天真無邪的少女,想投奔革命投奔光明,結果做了冤死鬼!解放初期他任昭通地委宣傳部長,猛任地委組織部長,猛成天下縣鄉出差,他坐鎮昭通,在昭通中學蹲點,1950年大鎮反時,他又懷疑昭中有幾個學生是特務,拉出去殺了。他在解放前夕和解放初期製造了不少冤案,殺了不少人,但他沒有得到任何懲處,他是四川萬縣人,曾被國民黨逮捕坐過監獄,出監獄後派來雲南。以猛為首的一批老黨員都懷疑他在獄中已投敵,出來後以極“左”面目破壞黨,但直至他死,也未有這方面的證據。我認為他未必是在監獄被收買的特務。而是因為共產黨歷史上以極左面目幹壞事的都以方法問題一筆勾銷,這就是他殘暴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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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東平 - blk 04/01/11 (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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