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斗新四军到战争结束 – 川崎春彦回忆录节译 |
送交者: hebeiman1 2014年08月16日11:24:56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
从恶斗新四军到战争结束 – 川崎春彦回忆录节译
萨苏译 一.新四军的威胁 昭和二十年六月,从桂林战役中休整过来的部队(据萨苏推测,当为日军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奉命南下,转移后驻地为郊下塘。据中国政府军(即汪精卫伪军 – 译者注)的情报称,这附近活动的新四军达到两万,而我们的情报认为其不过千人,于是,我军编组了讨伐部队,出发扫荡。 讨伐队从四个中队抽调,总数约三百名。我作为医务班的负责人,选择了五名卫生兵随军出发。 出发前,我们和中国政府军(即汪精卫伪军–译者注)驻扎在附近的一个师联系,联合行动。虽然说是一个师,实际不过是数百人的小部队而已。这个师派出部队约五百名在我军前方担任开路任务。对于这支部 队的忠诚我们非常信任,但是如果发生战斗,对他们的战斗力和作战兴趣则保持怀疑态度。 经过半天在山间小路的跋涉,突然,前方繁茂的树林中传来激烈的枪声。这显然是前行的政府军和敌人发生了战斗。同时讨伐队本队也遭到射击。附近有几片浓密的树林,我们立即向这些松林中隐蔽。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显然政府军并没有能够抵挡住敌人–事实上事后发现他们在第一次被射击的时候就丢下手中的枪溃退了,而且不是向我们的方向后退,而是向斜侧逃跑。我想,他们是害怕被我们逼迫重新回到战场吧。 从战斗开始,这支政府军的电台就不再工作,我们没有办法指挥他们作战。 我们的人开始试探着离开树林侦察情况,但刚一走出树林就遭到枪击。前进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后退的路也不安全,后退的时候,也遭到猛烈射击。我们完全成了袋中的老鼠。 显然,敌军是部署了一个伏击圈。对手有多少兵力不知道,但是判断起来最少有数千人。寡不敌众,我们面临着“全灭”的危险。 讨伐司令官是队部参谋森中佐。他把四个中队长召集起来召开了一个简单的作战会议。会上气氛沉闷,有人提出给附近的侦察部队发报,请求增援接应。森中佐同意了这个意见。这时,向四外派出的侦查人员中有一人报告,“中国政府军的部队已经不见了,右侧的敌军向我军后方移动,有要发动肉搏战的可能。” “是吗(索嘎),明白了,干得好。那么,现在么,现在只能撤退了吧。”森中佐和中队长们互相看看,就此下了决断。从地形看向后撤退太过危险,于是我军在掷弹筒和轻机枪的掩护下向左侧前方猛突,试图突到前方与来接应的部队会合。前方隔开一带约百米宽的田垄,又是一片树林。 尽管队形密集,但敌军的射击并不准确,所以我军以机枪中队为先锋发起冲击时,损失并不大,有一半的人顺利冲过这段开阔地进入了树林。但是,后一半人突击的时候,敌方的射击已经精确起来,给我们带来不小的伤亡,士兵只能不断且伏且战,匍匐前进。 本指望先进入树林的一半部队回头射击掩护,但他们也遭到攻击,自顾不暇。而敌军的迫击炮亦开始轰击,第二梯队的官兵纷纷倒地。 我们五个卫生兵,有四个人随第一梯队进入了树林,我在全军倒数五六个人的地方,等到开始跑的时候情况已经很危险。部队开始突围的时候,是四五个人一组相互掩护前进,现在只能每个人不断翻滚跳跃,躲避敌弹而奔命。 致命的问题是这片开阔的田垄,光秃秃的在周围火力下毫无掩护,中间的田埂小路只有四十厘米宽,简直是死亡路程。幸好田中无水,我们纷纷伏到田中,因为田畦高度约五十公分,如果伏在那里,可保无恙。作为讨伐队的卫生兵,我们不带枪,但是大大的药囊十分累赘要命。 好在我的作战经验比较丰富,对于头上飞的子弹我根本不去管,但如果子弹打在脚边,就随时有中弹的危险,需要尽快地改变前进方向,进行闪避。饶是如此,我的腿也被子弹擦伤,真是险象环生! 卧倒,十秒钟后跃起奔跑,但跑几步就再次卧倒,不规律地起来再跑。“呆在这儿是等死,跑,打不着的,打不着的,我刀枪不入!” 一边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向前跃进,终于发现子弹的弹道开始远离,我纵身而起,快步跑进树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奔跑中可以看到田垄中倒着七八名战友,但 是,实在无法停下来抢救他们,我们最后五个人中倒了三个。这第一次冲锋,我们阵亡二十人,负伤二十人,总算都到达了前方的树林。 可是,部队还是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森中佐指挥部队再次向前突进,敌军火力强劲,一边射击一边喊话。前进二三百米后,已经阵亡十五人,负伤十人,双方战斗十分激烈。 这一次我在弹雨中看到一名负伤的士兵无法动弹,于是冲过去,将他背起来跑回后方。“你这是做无理的事情啊!”经验最多的一个卫生兵对我说,“这太危险了。” “没事,我的运气好。”我说,“那么,再有负伤的您负责前队,我负责后队,好么?” “后队伤员可比前队多。。。”那个老兵有些犹豫。 “我不怕的,就这样做吧,拜托了。” 我转向后方的田垄,在刚才跑过的地方又找到一个伤兵,把他背在肩上退回来。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我们几个人马上进行抢救,而且用树枝搭成担架来运送伤兵,现在一副树枝担架就是一个战友的生命呢。从我开始作卫生兵,体会的就是这种战场经验。 但是,也有很多死伤者,确实无法顾及,只得任由他们被抛弃在田野里。 开路的临时机枪中队和前方的敌军连续进行了两次白刃战,本队虽然也向前移动,最终无法打开缺口,只得退回树林。 这时,我发现自己周围除了伤兵已经没有其他人员 – 我落在队伍最后了。 在第二次白刃战之后,忽然看到一个我认识的上等兵拖着一个负伤的俘虏走来。 二。解剖俘虏 这时我们已经再冲到第二次进行肉搏战的地方,因为有战友死伤而心中愤怒的士兵们纷纷用枪托砸这个受伤的俘虏,其中一个还举起枪来对着他的胸部要开枪。这时我对他们说:”杀个受了伤的敌人也没有意思。敌人还在打枪呢,不要打他了,不是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那些兵看到我的兵长襟章,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新兵还是老兵,但都顺从地走开了。 “我的脚,我的脚。。。(OUDIJIAO, OUDIJIAO)”那个负伤的敌兵看着我的脸,用手指着自己的腿,哀求着什么。 他穿着军服,右脚血糊糊的一片,看来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把红十字的药囊拿过来。看着很可怜呢,虽然是敌人。按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把他就这样扔在这里也不像话。于是我把他的裤腿划开,检查。是小腿部被枪弹贯穿了,没有伤到胫骨。如果是经过训练有武士精神的日本兵,一定可以忍受这样的伤痛。而这个俘虏兵显然完全被吓呆了。 这是个人道问题呢。我给他处理了伤口,取出药来,把外用的利巴妥和绷带给他,让他自己扎上。他们的包扎方法和我们很象,但是药怎样用就要我教给他了。 “谢谢,多多谢谢!” 轰的一声,一棵小松树被炮弹炸断飞起,我连忙卧倒,这时,从后面的树丛中敌人的机枪开始朝我射击。我合上药囊,拖着那个俘虏匍匐前进,却不敢站起来。 这时,那个俘虏指着远方的树荫处对我说着什么,意思不明白,好像是要我过去。 滚过去一看,居然那里藏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原来他是看我没有枪,告诉我那里有武器,作为我给他治疗的报答。 枪里还有大约二十发子弹。 “太好了,我就把这些子弹打回去吧。”想到这里我举起机枪,朝后方的敌人射击,枪却没有响。仔细一看,原来是慌乱中忘记打开保险了。这种枪我在桂林市街战斗中使用过,所以知道怎样用, 离我们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有大约十名敌人射击着追来了。我即用轻机枪还击。 因为树木松枝繁茂,很难看到敌人的确切位置。但是这样射击的威慑效果不错。敌军停止了追击。 这时,前面的战友返回头来,朝敌人射击,他们是来接应我的。我把打光了子弹的轻机枪丢掉。 那个俘虏忽然对着前方叫起来 – “不成,不成”(Bucen,Bucen) 我们最初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他在说我们的冲击方向不对。这时,迎面敌军的机枪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原来那里是敌军的机枪阵地。俘虏指给我们另一个方向。 将信将疑的战友们拉着俘虏向那个方向奔跑,竟然没有遭到象样的阻击。第三次的突击终于成功了!没想到我救了这个俘虏,却帮助了大家。 我们从敌人的大军包围网中完全地逃脱出来,且战且走,牺牲众多,已经有半数的人伤亡,才慢慢摆脱了敌人的追击。这一战,对新四军的战法有了了解,对以后的战斗和讨伐,也是很好的经验。新四军的武器多是大正,明治时期的,看起来很落后。他们边打边捡拾弹夹的举动让我们感到惊讶。据俘虏后来说,他们的军队里上级是不打下级的,和日本军不一样。 就在突围以后没多久,我们看到了可怕的悲惨事情。 从山坡冲下去,到达山脚的村庄入口时,我们看到大树上挂着什么东西,看来好像是两具尸体,细看,发现路边倒着多具日本兵的死体。走近看,树上挂的尸体,也穿着日军的军装。 原来是来接应我们的侦察部队,遭到了新四军的伏击!其中那两个吊在树上的侦察兵,显然是被俘虏后虐杀的,一个鼻子被割掉了,一个双眼被挖掉了,鲜血淋漓,已经死了好久。 看到这种残酷的杀戮我们都被激怒了。所谓新四军那里是军队,分明是匪贼! 回到宿营地,部队损失很大,人人都要报复。第二天,军官们有要把那个俘虏的眼睛也挖掉的话。这时,市川军医站了出来,说:“既然这样,让医务班来做人体解剖吧,对卫生兵们的学习作贡献吧。” 这样说了,就定了下来。 首先,按照外科的市川军医的命令,从静脉给俘虏注射了20毫升酒精,俘虏随即失去知觉。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将其胸部和腹部切开,心脏还在跳动。 这时,寺山军医来将其内脏一一摘除。心脏和肺脏首先被取出。冠状动脉,大动脉,静脉,心肌,支气管,食道等等开始,横隔膜,胃,大肠,小肠,直肠,脾脏,肝脏,肾脏,胰脏,膀胱,前列腺,阴囊,十二指肠,虫状突起(盲肠),以及骨骼,关节,肌肉等,两位军医详细地进行了综合讲解。 卫生兵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为人体内脏的精密而感到震惊,因为这种很难有第二次机会的贵重实地医学教育而感动,对人体的神秘性有了深刻的认识(日语为“感铭” – 译者注)。 战争中经常提供一些平时无法少见的经验,比如这样的事情,至今我只是深藏在胸中,但是,这样的记忆,又让我总是忍不住有一抒胸臆讲一讲的冲动。 此后,我们又和新四军有过多次战斗,卫生兵轮流出动参战,我本人参加了两次讨伐,都没有大的战斗,战斗都在山间进行,周围花树很多,风景秀丽。战斗不激烈,伤员的数量,比肠胃病患者和热病患者要少得多。 八月,驻地向宜章方向移动。行军几天后到达在宜章附近的临时驻地,是山中的小镇,离华中华南(原文为“中支”,“南支”)的交界线几十公里。驻扎两个星期以后,八月十三日凌晨,我们遭到了猛烈的夜袭。 我那一天正在患热病,高烧达到41度。这一次双方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将敌军击退。包围我们的新四军约三万之众,而我军仅有一千多人,虽然日军战斗力很强,其命运也如同风中之烛。这一幕和我在桂林大圩镇遇到的困境一样,都是性命之忧。 如果敌军大部队发动攻击,我军可能全部“玉碎”此地,因此部队长传达命令,要大家做好乘夜突围的准备。 半夜十二点,屋顶的哨兵大声报警,发出“敌袭”警报的瞬间被击落下来,与此同时,猛烈的枪声骤然响起。因为营房是土坯墙的简陋房舍,用于防弹的沙袋也不充足,作为工事可谓勉为其难。子弹咻咻地钻进屋中,在房间里乱弹。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日本兵只能伏在地上还击。 作为卫生兵,因为是非战斗人员,缺乏武器,除非特殊情况,我们不直接参加战斗。而且战斗中伤员迭出,需要救护,也无法进行射击。 我那一天从晚上就陷入高烧,半梦半醒,在生死之间徘徊,根本不能进行战斗。幸好得到好友高山的照顾才幸免于难。 战斗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恍惚中周围恢复了平静,有人给我的额头更换了新的冷毛巾,并且抱怨说体温太高,超出了玻璃体温计的测量范围。昏昏沉沉中我不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钟左右了,周围一片寂静。 不好,回忆起睡前的情况,忽然心中紧张起来,难道部队已经乘夜转移了?见我不能动弹所以把我留在了这里。。。 对带不走的伤病员只好抛弃,这也是符合作战之道的,可是我怎么办呢?“糟糕啊,现在怎么办?难道我就这样要死了吗?”想到死,不觉思绪纷乱,这时,听到房 门处有声音 – 敌人!我感到紧张。 疑心生暗鬼。门开了,出现的是高山。。。 “不要担心,还没有紧急集合呢。”高山说,看来很明白我在想什么。 这一天白天,敌人没有进攻,难道要把我们困死么?不,我们的侦察兵报告他们在调整部署,大战前的安静。 但是我的身体却似乎有所好转,烧略微退些,至少是可以行动了。 从对周围的情报中看到,敌军在部署包围圈,而且包围严密,没有缝隙。无论如何我们需要采取行动。 白天虽然紧张,还好一切平安。晚上七点,我们得到了紧急出发的密令。 侦察的结果,西方敌军的力量较弱,所以我们向西边的一角突围。到达敌军阵地前方的时候,运气太好了,前面的人员报告,中国兵正在吃饭,他们用刺刀杀死了两名哨兵,现在正是突围的机会。 “绝对不许出声,向西边的山中急进!” 部队长的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来,突围开始了。 为了不出声音,我们把鞋子脱掉,赤足前进。我的运气也很好,连续两天的高烧今天没有造访。 部队行军的顺序是副官,参谋长带一个中队在前为尖兵,指挥班,医务班在其他部队的掩护下随后前进。狭窄的山道上队伍排成一线,赤足在隘路和悬崖上前进穿过密林奔向西方。这个时候如果敌人来袭击太危险了。走了三十分钟才穿上鞋。 没有被敌人发现! 为了从敌人包围圈中彻底脱离,我军以顽强的精神,不眠不休彻夜连续奔走十个小时。早晨五点的时候,在山中密密的森林中才稍稍休息。 与敌毫无接触,九点钟,到达距离宜章五十公里的地方,这里没有敌人,是安全的地方,从三万敌军的大包围网中突围成功! 新四军那边,发现被认为即将被全部歼灭的日军一夜间金蝉脱壳,恐怕是惊讶之余,又要用脚跺着地懊悔了吧? 我的身体居然经受了如此长距离的行军,热病不治而愈,真是神明保佑。这也是依靠年轻身体好,现在想来依然胆战心惊。 重新找到宿营的村落,已经是昭和二十年八月十六日,残暑酷热,而我们和敌我都失去联系,还根本没有战争已经结束的消息。 毕竟这一带新四军实力很大,是不明的危险地带,商量后,部队长决定向衡阳方向撤退。 向北撤退,因为弹药消耗很多,我们不得不尽量避免战斗。和桂林战役一样,我们没有热的饭食可吃,靠干粮果腹。这样,直到九月初,我们才取得了和友军的联络。 那一天,在小高山的山顶上,通信兵的无线通讯终于收到友军信号,联络以后,得到如下电文: “八月十五日,战争已经结束。胜败不明,敌人可能也没有得到通知。如果敌人来袭,不得还击,尽量避免交战,迅速向衡阳方向集结。” 这是概要,简直象做梦一样战争就结束了。但是,胜败到底如何,我们不知道,于是议论道:“一定是日本打赢了,所以战争结束。这样的话,很快就会凯旋吧。从山中出去,美国,英国,中国的领土都是我们的了夜没准啊。” 这是因为多年来我们只听到胜利的消息,并不了解真正的战局。只有到了衡阳,我们才知道,敌人占领了冲绳,由于使用了一颗就能毁灭一个城市的炸弹,本土也无法固守。日本这一次,是真的战败了。 [节译完] 另外,这在后面的章节,还提到9月13日新四军再次袭击这支日军,造成较大伤亡。日军被迫在齐腰深的水流中转移。曾经救护过作者的高山也负伤,这次是作者救了他。 在文尾,作者也发出了对于战争的忏悔,曰:“变化频生的两年半生涯无法忘记,嗟叹。对战争的憎恶,往复的恩仇,让我对这片大陆充满复杂的情感。因为没有意义的战争,双方都死了很多人,给和平的老百姓带来苦难,我深感忏悔。” 真的怎样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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