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幾個休息日，一直都在陪親戚在這邊看房、租房。剛過去的這個周末，終於把要租的房子敲定，並且通過中介約房東過來簽了租賃合同，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不過，遠道來上海打工的弱勢群體租個房子總歸是沒那麼舒心的，不僅要在物質上承受不斷上漲的租金，另外在精神上還要遭受上海房東對外地打工者的那種“瞧不起”，可以說是要承受物質上與精神上的雙重“負擔”。

　　物質上的負擔自然不用多說。在上海，房子的租金總歸是會超出租房者的心理價位的，於是親戚就打算租下這個房子後再找人合租，以分擔部分租金。我覺得這裡更為重要的是房東對外地打工者的那種輕視與不屑，實在是令人非常厭煩。我們遇到的房東算是上海本地的年輕一族，夫婦兩個人，30多歲。也許他們事先就知道租房者的身分，因為願意在郊區這種地方租一套毛坯房人只能是在附近工業區的打工者了，於是跟他們打交道的整個過程，差不多就成為他們“展示”其作為本地人和房東的那種所謂“優越性”的過程。就說三件小事：

　　第一件事是遲到，我們的時間就不叫時間。親戚與房東約好的時間是中午1點到中介處簽合同。於是一吃完午飯，我就陪親戚急急忙忙地來到了中介處，時間差不多是1點多一點兒。中介MM見我們來了就說：不好意思，房東還沒到，要不你們等會兒。我們心想這應該也不用等很久，估計也就十多分鐘。於是我們就在那兒等。沒想到這一等就是1個小時，一直等得我們坐在中介的辦公室里昏昏欲睡。差不多到了2點，房東兩口子才不緊不慢地到來。雖然房東從中介處知道我們已經在這兒等了1個小時，但也沒表示出什麼遲到的歉意，只是輕描淡寫地跟我們說了句“不好意思”。我想這時候他們心裡肯定是在想：不就是幾個農民工嘛，等會兒又能怎樣，能把房子租給你們就不錯了。

　　第二件事是秀“上海話”。可能是因為不說兩句上海話就無法讓我們知道他們是本地人的身分，所以儘管知道親戚這樣剛來上海的人聽不懂上海話，所以剛一交流還是跟我們說上海話。女房東跟我們講：“儂房卡(客)啊，幫儂剛(講)，我各(這)房子佬好啊!”我在上海已經呆了十幾年，聽得懂她的意思，正想回答。沒想到女房東馬上又改用普通話說：“不好意思啊，你們聽不懂上海話，我還是說普通話吧!”既然早就知道是外地的房客，何必一開始還要展示兩句上海話呢。我想這裡的原因就是這段開頭說的，在他們眼裡，上海話就是一個身份證，一定要先展示一下才行。

　　第三件事是覺得笑話我們是“土老冒”。房東這次來給帶過來一台21寸的古董電視，算是一樣家具。但這套毛坯房裡沒有裝有線電視，親戚就問房東：“沒有接有線怎樣看電視?”男房東就說：“沒關係，我帶來了一套衛星電視(接收器)。”我聽後就說：“就是‘鍋’吧?”衛星電視接收器，因其形狀像一口鍋，在很多地方都被形象地稱為“鍋”，我想這個詞房東應該聽說過，所以就印證一下。沒想到說出這個字卻受到了來自於女房東的鄙視。“‘鍋’，伊(他)剛(講)，哈哈。”女房東用上海話向她老公表示對我說出這個字的嘲笑。女房東以為我也是一個新來上海的打工者，打定我也聽不懂上海話，所就無所顧忌地表示了對我這個 “鍋”字的評價。毫無理由的嘲笑，就是覺得我們是剛來上海的打工者，就因為我講了這個俗語，在她心裡，這個字也許就是外地人“土老冒”的象徵。親戚等着租房，我也懶得跟她理論，於是就扭頭不再理她。

　　農民，鄉下人，外地人，到現在的新稱謂“硬盤”(這一術語的由來這裡就不說了，有興趣的朋友網上搜索“硬盤人”三個字便知。)在部分上海本地人眼裡，說出這些詞語，他們心裡作為本地人的那種“自豪感”就會油然而生，在這種時候，這些詞語就代表着對外地人的看不起，所以才有了親戚在租房過程中受到的那些“無視”與莫名的“嘲笑”。

　　當然，親戚租房過程中遇到的這種房東並不能代表上海人的全部，因為我在上海這麼多年接觸的一些上海的同學、朋友，我們的關係也都處得很好，也很熱情，也很義氣。所以，寫出這樣的事情不是為了宣揚外地人與上海人的對立，僅僅是為了反映出上海這個大城市裡關於部分人的一點社會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