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兒點評:雅俗共賞!
毛澤東到底是不是一個對女性玩弄成性,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人?毛澤東除與原配羅氏正式結婚外,與其他女人都沒有正式結婚(見《韶山毛氏族譜》)。第一試婚的是與楊開慧。(他們從來沒有正式結過婚,過去叫姘居,現在時髦叫法為試婚,這些試婚的女人事實上就是些姘婦)。第二試婚賀子珍,第三試婚江青。毛澤東是品格低下的花花太歲和流氓?還是一個對愛情忠貞不二,品格高尚的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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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欒泠博客 2016-04-18
毛澤東: 她 絕對是毛澤東內心永說不出的痛
毛澤東和賀子珍既是親密戰友,又曾經是患難夫妻。他們的婚姻是中國革命史上最着名的紅色婚姻之一。他們的十年婚姻、撼人心魄的愛情故事和幾十年的悲歡離合,充滿了傳奇色彩,不斷吸引着人們去追尋、探究、品味和思索,給後人留下了無限的感慨和啟迪。
1937年,毛澤東與賀子珍在延安。也有說法稱,該照片是兩人最後一次合影(圖源: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賀子珍的初戀情人並非毛澤東。但毛澤東卻是賀子珍一生唯一的真愛
毛澤東和賀子珍第一次見面是在1927年10月。秋收起義失敗後,毛澤東率領他的隊伍上了井岡山,並得到了袁文才和王佐的地方武裝的支持,從此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而毛澤東與賀子珍相識不要忘記兩個人,一個是袁文才,另一個叫王新亞。
毛澤東一來到井岡山,袁文才就把他安排住在茅坪洋橋湖一個叫謝兆瑞的人家,睡在進門靠右側的前間屋子。而此時,賀子珍也住在這個姓謝的人家。慢慢地34歲的毛澤東和18歲的賀子珍就熟悉了。而毛澤東“每次出發前都去找賀子珍,敲她的門。賀子珍說:‘有話到窗口說。’她就把窗戶拉開一條小縫。主席說:我要走了。她心想:你要走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幹嗎要跟我講?所以,以後每次主席要走,都來敲敲她的窗。他知道門是敲不開的,她是肯定不開門的。當時,賀子珍很有個性,心目中已經定了一個愛人。”
這個人名叫歐陽洛,是江西地區最早參加革命的人之一,當時是賀子珍的領導,曾任中共湖北省委書記,1930年被捕犧牲。當毛澤東告訴賀子珍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開始她根本都不相信。“毛主席追求賀子珍很久,人家都笑他。他看中賀子珍有文化、是當地的才女,而且有性格,為了革命寧可犧牲自己的精神。”有一次,毛澤東和朱德正在開會,賀子珍也參加了。這時,敵人來了。賀子珍二話不說,自己出門騎上一匹沒有馬鞍的馬,手上拿着兩支槍,東西各放一槍,把敵人引開了。她轉了一圈把敵人甩掉後,自己平安回來了。賀子珍的這股子英雄氣也深深地吸引着毛澤東。慢慢地,他們相愛了。
而王新亞是上井岡山之前毛、賀雙方都認識的唯一的人。王新亞是一名北伐軍官。當賀子珍和哥哥賀敏學上井岡山的時候,王新亞卻帶着他的農民自衛軍向湖南進發。分手的時候,王新亞還通過賀敏學留給賀子珍100塊銀元。在湖南瀏陽,王新亞和毛澤東會合,並向毛澤東介紹了永新、安福在大革命時期的鬥爭情況,講了袁文才和王佐的隊伍以及羅霄山脈的地理位置。毛澤東正是從王新亞那裡得知井岡山的群眾基礎和地形條件比較好,才決定在起義失敗後轉戰井岡山的。
當穿着破舊的灰布中山裝、脖子上繫着紅綢帶的毛澤東收攏餘部,帶着衣衫襤褸的隊伍,跛着化膿糜爛的雙腳在井岡山和袁文才、王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毛澤東就看見了一起來歡迎他的賀子珍。當袁文才告訴他賀子珍是永新縣委的幹部的時候,毛澤東看她這麼年輕,又那麼精幹,很是佩服。就這樣,18歲的“永新一枝花”、被人們當作神秘的“壓寨夫人”的賀子珍成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第一個女戰士。這個個子不高不矮、瘦條個、瓜子臉、長得漂亮、待人和氣、頂喜歡和人說話、熱心腸又勇敢的年輕姑娘,一下子讓毛澤東怦然心動了。
1928年春天,賀子珍率隊前往永新塘邊村發動土地革命,與後期到達的毛澤東等人會合。在這裡,賀子珍在共同的工作和戰鬥中,逐漸了解了毛澤東,並協助毛澤東完成了《永新調查》和《寧岡調查》。哥哥賀敏學主動把自己的住處——茅坪八角樓讓給了妹妹,從此,他們的愛情在井岡山迎來了春天。井岡山的歲月是艱苦的,也是他們一生最浪漫的時刻。毛澤東和賀子珍在八角樓享受着愛情,也共享着幸福和甜蜜。
賀子珍,毛澤東內心永遠說不出的痛
從1928年到1937年,儘管毛澤東和賀子珍的婚姻只保持了整整十年,隨着賀子珍出走蘇聯而結束,但他們的生死與共患難與共的愛情,並沒有隨歲月的流逝而改變,有傷也有淚,有痛也有恨,在傷痛中走向永恆。
當年輪又過了十圈,賀子珍滿身傷痕地回到祖國的時候,毛澤東也是無限感慨。先是年初他同意王稼祥夫婦和羅榮桓夫婦幫助將賀子珍從精神病院接回國,接着在5月30日致信時任中共中央婦委書記、東北局婦委書記的蔡暢,請她照顧好即將從蘇聯回國的賀子珍。8月,賀子珍攜女兒嬌嬌和岸青兄妹抵達哈爾濱,先在東北財政部任機關總支部書記工作,後調至哈爾濱總工會幹部處做工運工作。第二年,她隨機關遷至瀋陽,並與妹妹賀怡會面。
與性格同樣要強的賀怡相比,這時的賀子珍顯得已經蒼老些,心境也蒼涼了些。作為毛澤東的弟媳,賀怡要為1937年賭氣出走的姐姐爭這個名分,力勸姐姐回到毛澤東身邊。賀子珍對此已經心靜如水,沒有夢想更沒有奢望,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實在拗不過妹妹的好心好意,她猶豫了。這樣,在賀怡的幫助下,賀子珍和女兒嬌嬌分別用俄文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對女兒的來信,毛澤東可謂是喜出望外,立即用電報回復了。而對賀子珍的來信,毛澤東還沒有直接也沒有那麼快捷地回信。
賀子珍寫給毛澤東的信大意是:“主席:我已經回到中國來了。身體不太好,還在休養,並參加一些工作。我離開中國九年,對國內現有的情況不大了解,我要通過工作來了解情況。我在蘇德戰爭期間,生活艱苦,什麼都要干,比長征還苦。不過,這已經過去了,現在我要好好工作。現在我學做工會工作。我很感謝您對我妹妹和母親的照顧,代我盡了姐姐和女兒的責任,我將終生銘記在心。”
毛澤東最後還是回信了,這封遲到近兩年的信是在1950年夏天才回復的。
這又是為什麼呢?
1949年春,賀怡與到北京商討翻譯毛澤東哲學着作的蘇聯教授尤金一起,帶着嬌嬌和毛岸青一起來到北京,住進了香山的雙清別墅。性格潑辣、敢作敢為的賀怡在大哥毛澤東面前毫不掩飾地說:“主席,我一是來送外甥女的,二是來給子珍姐找地位的。”賀怡覺得現在是要給自己的姐姐爭個名分的時候了。毛澤東沉思良久沒有回答。但據有關史料披露說,後來“毛澤東還是在石家莊約見賀怡,要賀怡把賀子珍找來,頗有重歸於好的意思”。而且毛澤東還跟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讓賀子珍到這裡來,這是歷史造成的事實了,我們還是按中國的老傳統辦吧。”然而按中國的什麼老傳統?又如何辦?毛澤東並沒有說。可是,等賀怡再次帶着姐姐賀子珍來到北京的時候,卻沒有了上次那樣的順利。當火車行至山海關的時候,賀子珍被自稱為組織部門的人在山海關阻攔,被擋在了北京的大門之外,只得在天津住了幾乎一個夏天。而這一切的真相都在1949年11月21日,隨着賀怡在尋找毛澤東和賀子珍於長征出發時寄養在江西的兒子毛毛時遇車禍身亡,而隨之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而賀子珍直到新中國成立了30年之後才第一次來到北京,而此時,她心愛的“老毛”已經離開這個世界整整3年!
刀子嘴豆腐心的賀子珍,賭氣前往蘇聯。為了天長地久,卻失去了曾經擁有
1937年9月的一天,剛剛開完洛川會議回到延安的毛澤東,在鳳凰山吳家窯的窯洞中收到了賀子珍的回信。信是他的警衛員從西安八賢莊八路軍辦事處捎回來的。這封被後人稱作所謂“訣別信”的信件,其實只是一塊白手帕。
從8月20日到30日,毛澤東在洛川整整待了10天。但當毛澤東回到鳳凰山的窯洞時,賀子珍已經離開家,到西安去了。人去屋空,這不禁讓毛澤東黯然神傷。
毛澤東到洛川開會去了,鳳凰山窯洞的哨兵也撤了。因為美國女記者史沫特萊和漂亮女翻譯的到來,愛跳舞的毛澤東與賀子珍的誤解越來越大,猜疑、嫉妒這人之常情讓夫妻間的矛盾衝突開始有了火藥味,十年患難夫妻開始賭氣吵架。賀子珍的剛烈脾氣是出了名的,連毛澤東也愛稱其為“女司令”。但這次,毛澤東似乎沒有遷就賀子珍,他安排賀子珍去黨校學習,甚至生氣地與妻子分居。這更激怒了賀子珍,她感覺“毛澤東和井岡山、瑞金的那個毛澤東不一樣了”,“他要是陪我吵,跟我吵,我會好受些,而採取這種態度我就傷心透了。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我認為他對我淡漠了,疏遠了……”因此,從井岡山就開始擔任毛澤東機要秘書的賀子珍,再也不想參加或列席她不知參加過多少次的由毛澤東主持的重要會議了。
“老毛”不在家的日子,沒有了三天兩頭的彆扭,刀子嘴豆腐心的賀子珍表面上似乎更加輕鬆開心,和大家和睦相處,有說有笑,很是活躍。然而,賀子珍內心或許更多的是充滿着對未來的憧憬。因為她將要離開延安,離開毛澤東,到上海去,到世界上另一個更加聞名的紅色聖地——莫斯科去。她嘴裡說的是“去治病、去學習、去休息”,而內心裡其實是在跟“老毛”賭氣,在跟有文化的“開放的美國女人”鬥氣,也是自己要為自己爭口氣——16歲參加革命、17歲領導革命、18歲騎馬挎槍走天下的她,要用先進的文化來武裝自己,甚至包括學習跳舞。愛之深,情也切。她深愛着她的“老毛”,她害怕“老毛”疏遠她離她而去。
河橋不相送,江樹遠含情。日理萬機的毛澤東落寞地坐在窯洞裡,在這四壁簡陋、只掛着一些地圖、唯一的奢侈品只是一頂蚊帳的家中,在那閃耀着微弱火花的油燈或燭光下,那個和自己一起夜裡工作白天睡覺像個“夜貓子”一樣勤勞無畏的妻子呢?那個夏天為他扇扇子驅蚊納涼、冬天為他暖被生火的溫柔體貼的妻子呢?那個從山上採摘新鮮的野杏自製成酸得掉牙的蜜餞的可愛能幹的妻子呢?鴛鴦一隻失群飛,一樣分別兩樣情。毛澤東的內心何嘗不是翻江倒海?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他們已經是十年夫妻,患難與共,生死相戀。而與賀子珍的愛情,或許與毛澤東一生所保存的對楊開慧的初戀的激情有着本質的不同。對賀子珍,毛澤東的情感同樣也令他刻骨銘心、懷念一生。他怎能忘記三起三落的井岡歲月,怎能忘記八角樓的燈光,又怎能忘記自己跛着腳第一次與這個勇敢美麗的“永新一枝花”見面時,她把他化膿糜爛的雙腳命令似地放在她18歲的掌心裡擦洗換藥;還有,她“年頭一個年尾一個”為他生了十個孩子(賀子珍這次出走正懷着第十個孩子)……於是,他趕緊給她寫了封信,派警衛員立即送到西安去,並要把她接回延安來。但賀子珍只是請警衛員給丈夫捎回了一塊白手帕,上面只寫着四個字:“從此訣別。”
對賀子珍的離開,許多人都規勸她,挽留她。在延安,和她一起從長征路上走過來的“三十女傑”之一的鐘月林(宋任窮的夫人)苦勸她不要走;在西安,林伯渠和她的妯娌錢希均(毛澤民第二任夫人)都苦口婆心地勸她;到了蘭州,毛澤東的老朋友謝覺哉、王定國夫婦又是好言相勸;再到烏魯木齊,好友彭儒、陳正人夫婦再次挽留。然而,這一切怎能擋得住這個年僅28歲、外表上看起來“簡直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婦”,但“反抗的火焰毫未消滅”的“女司令”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們無法想象毛澤東手捧着這塊白手帕時的心情到底如何?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毛澤東內心深處依然掛念着賀子珍,他把賀子珍送給他的白手帕一直珍藏在自己的鐵箱子裡,珍藏在自己心靈的深處。賀子珍的離開,成了他心中一個隱隱的痛。許多年以後,住在中南海的毛澤東還曾多次跟別人說起他與賀子珍的感情,甚至跟他喜歡的衛士說:“唉,她那次就是要走,聽不進我的話。我哭了,怎麼勸怎麼說也沒有制止她……”
毛澤東哭了!他一路不停地動員了自己能夠動員的力量,再三挽留賀子珍。但賀子珍還是毅然決然地踏上了異國的土地。從延安到西安,從西安到蘭州,從蘭州到烏魯木齊,從烏魯木齊進蘇聯到莫斯科,賀子珍踏上了一條愛的不歸路。她哪裡想得到,命運竟然註定跟她開了一個玩笑——為了天長地久,卻失去了曾經擁有。
在西安,剛剛從上海回來的毛澤民和錢希均夫婦告訴賀子珍淞滬抗戰已經爆發。這應該給本想去上海的賀子珍改變主意提供了一個機會,但“好馬不吃回頭草”的賀子珍卻因此要改道去莫斯科。為了勸其回心轉意,錢希均同她擠在一張床上徹夜長談。錢希均勸她“回到大哥身邊去”,說:“您走了,嬌嬌這幺小,誰管啊!”她賭氣說:“他管嘛!”錢希均接着說:“大哥誰管啊?”她沒有說話。同是女人、同是毛家的兒媳婦,錢希均似乎更能理解和呵護她的心,就開玩笑嚇唬她說:“聽說,一些延安的女青年專門找長征幹部,你不怕你走了,有人去找他?”對此,她只是淡然一笑,似乎有些不以為然,說:“他愛我,我走到天邊他也愛我;他不愛我,我天天在他身邊,他也不愛。”幾十年後,錢希均每每回憶起這番談話,總是感嘆不已,說:“賀子珍人很聰明,可性情太犟,誰會料到後來的變化。她還是太年輕了,想不了這麼多,顧不了這麼多!我們當時都太年輕了!”但即使如此,年輕氣盛的賀子珍,臨行前還是托錢希均給丈夫毛澤東帶去一條被子,仍然擔心她的丈夫“蓋得太薄了”。錢希均就勸她:“你這麼惦着他,這又何苦來!”賀子珍回答說:“生孩子生怕了,我要去治病,取彈片,做絕育手術,好好學習。我一定要走,治治他!”她還對錢希均說:“等我兩年。”兩年,對年輕的賀子珍來說,治病、學習、休息,或許已經足夠了。是的,兩年不算很長,但又怎能算短呢?!
多情卻總似無情。這兩年,這一等,卻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了。儘管隨着1938年第十個孩子兒子廖瓦的出生和夭折,以淚洗面的賀子珍開始意識到一年前的衝動和任性將會給自己帶來懲罰性的後果,慢慢回心轉意的她還是深情地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並且附上自己在蘭州照的相片,托回國的戰友捎給丈夫毛澤東。然而,她沒有得到回音。1939年8月,周恩來在鄧穎超的陪同下到蘇聯治療臂傷,帶來了“老毛”的回信:“自珍(賀子珍原名賀自珍)同志,你的照片已經收到。我一切都好,勿念……以後我們就是同志了。”
人自傷心水自流,面對丈夫如此委婉地提出分手,賀子珍縱是心曲千萬端,悲來與誰說?從此,賀子珍的世界改變了,她更加孤獨、無望。除了1941年毛澤東托朱德之女朱敏將他們唯一倖存的女兒嬌嬌(李敏)送到莫斯科,母女在異國有了短暫的團聚之外,賀子珍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甚至從1941年秋天開始到1949年春天結束,因為蘇德戰爭的爆發,賀子珍在被疏散到莫斯科郊外的伊萬諾沃市,因與所在的國際兒童院發生衝突之後,竟然被當做瘋子送進了精神病院,長達6年之久!而當她離開瘋人院的時候,她離開毛澤東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三千六百個日日夜夜的煎熬,賀子珍度日如年。
賀子珍想見毛澤東。老毛致信賀子珍:革命第一,身體第一,他人第一,顧全大局
好在王稼祥夫婦和羅榮桓夫婦在這緊急的關頭,以閃光的一筆為賀子珍也為歷史打開了一扇迎接曙光的窗戶。當王稼祥把賀子珍在蘇聯的遭遇電告毛澤東並請示是否由他們夫婦帶賀子珍母女回國時,毛澤東親自復電“完全同意”。從西北走出國門的賀子珍終於從東北回到了祖國的懷抱。此間,她的父親母親相繼離去,但都受到了毛澤東的厚遇,生前親自照料,身後為老人送終立碑。對此,賀子珍感激不盡。
1947年回國後,賀子珍住在哈爾濱。這個時候的賀子珍並沒有想去見毛澤東,她或許只想讓時間來撫平創傷。但過去的又怎麼能夠就這麼讓它過去呢?十年復十年。十年來,賀子珍一直珍藏着一條紅毛毯,哪怕就是被關在瘋人院的時候,她也沒有丟失——因為這條紅毛毯是她和丈夫毛澤東共同蓋過的!留有丈夫的體溫和氣息,還有她和他的恩恩愛愛。她把紅毛毯和女兒一起帶了回來。
而同樣也是1947年,開始擔任毛澤東警衛工作的李銀橋,有一次拎着毛澤東的一件“磨得薄如蟬翼而某些部位補丁摞補丁又厚似硬紙板”的灰軍裝,說:“主席,你看看吧,再穿就該出洋相了。說不定你作報告,在台上一做手勢它就會碎成布片了。”毛澤東接過衣服,一邊“小心翼翼地放在大腿上,像撫摸傷病員一樣撫摸那件舊衣,撫平上面的皺紋”,一邊跟他說:“它跟我參加過洛川會議呢。”這時,李銀橋發現“毛澤東眼圈忽然濕潤了,茫然地望着那件舊衣沉入靜靜的回憶。片刻,他又歷數出舊衣的幾件‘功勞’,嘆口長氣:‘這樣吧,用它補衣服。它可以繼續發揮作用,我也能繼續見到它’”。毛澤東說這些話時,“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舊衣,而是一位患難與共的老戰友”。東梅在她的着作《聽外婆講那過去的事情》中,以第三代女性的視角來審視她的外公外婆,看到了歷史的破綻和玄機——外公毛澤東之所以念念不忘這件跟他參加過洛川會議的舊軍衣的“功勞”,睹物思人,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件不知道縫補過多少次、漿洗過多少回的軍裝,不就是患難與共的老戰友賀子珍嗎?!顯然,毛澤東還在想念着賀子珍。
賀子珍回國後寫給毛澤東的第一封信是羅榮桓幫助她拍的電報,目的是請求“老毛”批准她正在華東前線作戰的哥哥賀敏學來東北手術治療戰鬥中體內留下的兩顆子彈。“老毛”隔了一天就回了電報:
子珍:
來電收悉。華東戰局緊張,急需敏學在職就位。現在無法前來治療,以後有機會再予考慮。
電報是羅榮桓叫秘書念給賀子珍聽的。賀子珍聽完毛澤東的電報沒有吭氣,許久之後才告訴她的嫂子李立英說:“毛主席的意見是對的。”於是,賀子珍又沉浸在對往昔的回憶之中,姑嫂二人談起“老毛”可謂是無話不談,“詳細得不得了”。這個時候,賀子珍也開始了新的工作,開始了新的生活,甚至還曾想過再婚。但儘管這樣,賀子珍仍然有兩大心願:一是不要因為她曾經做過“第一夫人”就把她給“禁”起來;二是她想見毛澤東一面,說句話,握握手就行。
賀子珍的願望看起來多麼簡單,可這似乎對她來講已經是一種奢望。1948年,妹妹賀怡在瀋陽的相見,再次鼓舞着賀子珍分別用中文和俄文給毛澤東寫了一封短信,告訴他自己在蘇聯過的日子“比長征還要苦”。
但這次毛澤東沒有很快回信,而是在一年後的1950年夏天才回覆說:嬌嬌在我身邊很好,我很喜歡她。望你保重身體,革命第一,身體第一,他人第一,顧全大局。
這既是安慰,也是勸說;既是思念,也是惆悵;既是解釋,也是無奈……
“洋寶貝”嬌嬌(李敏)是維繫毛澤東和賀子珍情感的唯一紐帶
賀子珍是在天津收到已經從西柏坡搬到北平香山雙清別墅居住的毛澤東的這封回信的。此前,她本是和女兒嬌嬌、毛岸青、賀怡一起進京的。但就在行至山海關時,賀子珍被擋在北平的門檻外面,只能在天津守望。此後,賀子珍被安排在上海休養。1953年毛澤東約見賀敏學時,曾提出讓賀子珍再婚。賀敏學深知妹妹的性格,他告訴毛澤東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年後的1954年9月,全國人大一屆一次會議召開,毛澤東在開幕式上講話的錄音通過電波反覆播放,傳遍大江南北。已經17年沒有聽到毛澤東聲音的賀子珍,在收音機里偶然聽到了她朝思暮想的“老毛”那熟悉的湖南口音,她竟然一下子僵坐在椅子上暈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而開了一夜的收音機,已經燒壞了。
得知賀子珍病倒的消息後,60歲的毛澤東在女兒李敏面前第一次流下了淚水。花甲垂淚,只因經歷過太多的生離死別。為了革命失去了妻子、弟弟、妹妹、兒子、女兒多達十幾位親人的毛澤東,托女兒給賀子珍帶去了一封信,勸她要聽醫生的,看病吃藥,不要抽那麼多的煙。毛澤東的來信勝過任何良藥,痴情的賀子珍病情很快恢復。在北京學習、工作的女兒李敏就這樣成了母親與父親之間的信使,來往於北京與上海之間。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毛澤東委託女兒給賀子珍捎來了一塊白手帕。這塊已經泛黃髮舊的白手帕,是毛澤東一直用着的。而對女兒每次的上海探母之行,毛澤東都要為李敏親自打點行裝,備好各種北京的土特產品。同樣,李敏每次回京,賀子珍總會讓女兒大包小包地帶上“老毛”當年愛吃的在北方又不易買到的時鮮蔬菜。據李敏回憶,有一次,母親賀子珍還特別請她給父親帶去一個耳挖勺。因為賀子珍知道毛澤東是個“油耳朵”,喜歡掏耳朵。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小小的一塊白手帕和小小的一隻耳挖勺,它們所承載的該是如何用語言也無力形容的愛情!
女大當嫁。被毛澤東視作“洋寶貝”的女兒的婚事牽動着身在北京的毛澤東和在上海的賀子珍。1958年,當女兒領着自己的男友走進中南海的豐澤園時,毛澤東不動聲色地端詳了一下這個名叫孔令華的英俊小伙兒,父女只是相視一笑。對這個未來的女婿,毛澤東同意了。但毛澤東沒有忘記這個“洋寶貝”女兒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他主動跟李敏說:“你們的事,是個大事。我同意了,還要徵得你媽媽的同意。如果你媽媽沒有意見,你就跟小孔去見他的父母。俗話說:醜媳婦也要見公婆哩!我的嬌娃不醜,更要見公婆。”而此時已經搬到南昌休養的賀子珍同樣告訴女兒:“你爸爸同意的,我就同意。”
1959年,毛賀廬山秘密相會。毛澤東手書“相見時難別亦難”……
時間的腳步終於走到了1959年。這年夏天,廬山會議召開了。廬山會議的功過是非任人評說,但這次會議的召開卻給毛澤東與正在南昌休養的賀子珍的會面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緣。而創造這個機緣的正是當年力勸賀子珍走下井岡山的曾志。
早在1937年,當賀子珍前腳離開西安,曾志就後腳走進西安,兩人遺憾地擦肩而過。一到延安,曾志就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主動地把賀子珍之所以出走並且自己極力挽留的前因後果跟曾志說了,並感嘆道:“我同賀子珍還是有感情的,畢竟是十年夫妻嘛!”同22年前一樣,隨同丈夫陶鑄(時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來參加廬山會議的曾志,在南昌看望了賀子珍之後,一回到廬山,她就去見毛澤東,並告訴他看望賀子珍的情況。毛澤東再次極其真摯地說:“我想見見她,畢竟是十年夫妻嘛!”同時,毛澤東請曾志對在江西掛職鍛煉的副省長汪東興講:“乘江青還沒有上山之前,將賀子珍接來。”毛澤東還認真細緻地指明具體時間是“晚上兩點,當衛士封耀松值班時再來”。
在汪東興的安排之下,“毛賀會面”由曾志和時任廬山會議江西接待委員會主任的方志純的夫人朱旦華(曾是毛澤民的第三任夫人,毛遠新之母)負責。後來,因陶鑄怕江青知道後生發事端,曾志的任務改由楊尚奎(時任江西省委第一書記)的夫人水靜承擔。1959年7月9日晚,毛澤東和賀子珍終於相見了。地點就是蔣介石為夫人宋美齡建造的着名的“美廬”。這次會面是秘密的,當事人一直都保守着這個秘密,直到幾十年後才講出來。而毛澤東一輩子也沒有公開說起,包括對他們的女兒李敏——廬山會議後的8月23日,剛剛回到北京才一天的毛澤東就在中南海的菊香書屋為自己的“洋寶貝”女兒主持了婚禮,這是他在廬山相會中答應賀子珍的。而在廬山上,毛澤東也沒有忘記幫助“毛賀相會”的幾位女性,前後兩次在“美廬”請她們吃飯——第一次請的是曾志和朱旦華,4個菜;第二次請的是曾志、朱旦華和水靜3個人,6個菜,毛澤東還陪3位夫人喝了一杯茅台酒。辣椒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毛賀廬山相會,用東梅的話說“是外婆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賀子珍是在水靜和衛士封耀松一左一右攙扶着走進“美廬”二樓的客廳的。22年,夫妻再相逢,賀子珍這一年整整50歲!毛澤東66歲。
相逢不似長相憶,一度相逢一度愁。賀子珍似乎有些恍惚,斷腸爭忍回顧,話未出口淚先流。面對不停哭泣的賀子珍,毛澤東把茶水端到她的面前,輕聲勸慰道:“我們見面了,你不說話,老哭,以後見不到了,又想說了……”在毛澤東詢問了她的身體、生活情況後,毛澤東告訴她現在“比以前更忙了”。在一問一答中,當毛澤東得知賀子珍在蘇聯的遭遇後,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你當初為什麼一定要走呢?”柔情勝似嶺頭雲,別淚多如花上雨。賀子珍傷心透了,哽咽地說:“都是我不好,我那時太不懂事了。”
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短短的90分鐘的會面,沒有相擁而泣,亦沒有握手言歡,只是臨走的時候,賀子珍拿走了毛澤東的香煙和安眠藥。因為拿走的安眠藥有3種,必須按順序服用,錯服會出事的。毛澤東趕緊叫衛士封耀松打電話給水靜,第二天早晨當他得知安眠藥已經要回後,連連說:“好!好!”但事後毛澤東告訴曾志,說賀子珍“不行了,她腦子壞了,答非所問”。這出乎曾志的意料之外,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其實,對於賀子珍,在分別22年後才見到她深愛的丈夫,早已是無語凝噎,委屈、心酸、激動、喜悅也恰似那一江春水,濤聲依舊,一切又該從何說起?毛澤東縱是浪漫的詩人也無法體味賀子珍的心情與心境,剪不斷理還亂的她怎能對答如流呢?
對於廬山相會,東梅說這是外公毛澤東送給外婆50歲生日的禮物。而我卻覺得更為令人難解,也最能說明毛澤東依舊惦念賀子珍的,或許正是他在廬山會議期間默寫白居易的《琵琶行》。如今,“美廬”的一層展廳里就展示有毛澤東的手書《琵琶行》的復製品。但我們可以看到,毛澤東在書寫中漏掉了6句42個字:“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毛澤東如此手書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們不得而知,但在相隔22年的“毛賀相會”之後,革命家毛澤東的理性或許已經被詩人毛澤東的浪漫情懷所打動吧?東梅還舉例,外公毛澤東在這個時期還曾多次默寫着名詩人李商隱的詩句,比如《錦瑟》,比如《相見時難別亦難》等。儘管此後毛澤東和賀子珍都分別兩次和三次登過廬山,但他們此後卻再也沒有相見,一別竟成永別!
1970年,毛澤東最後一次登上廬山。在“蘆林一號”,有一次他和服務員聊天,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賀子珍對我最好,長得也漂亮。她後來有病,老懷疑別人害她,誰都懷疑,但不懷疑我。”此後,賀子珍安安靜靜地住在上海湖南路一座幽靜的花園裡。花園裡種有臘梅花,這是毛澤東喜歡的。“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我想這首古詩或許正是賀子珍心境的最好表達吧?
1979年9月,賀子珍第一次進京,她坐着輪椅走進毛主席紀念堂,實現了毛賀的最後相會
1976年9月9日,中國的天空和大地一下子籠罩在巨大的悲慟之中。毛澤東的逝世,讓高喊“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壽無疆”的中國人一下子變得迷茫起來,好像輪船失去了舵手和方向,禾苗沒有了陽光雨露。在東梅的記憶中,似乎只有外婆賀子珍出人意料地異常冷靜,她叉着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自言自語:“主席身體不是很好嗎?怎麼,一下子就走了?”
東梅在書中記述了外公毛澤東病重時,媽媽李敏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情景:毛澤東已經不能說話,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情,用左手拇指與食指在女兒面前畫了個“圓圈”。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個神秘的符號嗎?還是代表一個讖語?後來有人說毛澤東在女兒李敏面前的這個動作,指的是賀子珍。因為賀子珍的生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所以就有小名叫“桂圓”。而1976年的9月8日正好是農曆八月十五。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毛澤東恰恰在賀子珍生日的第二天凌晨時分離開了這個世界。我不知道毛澤東的這個手勢究竟是什麼意思,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但如果讓我猜,我寧願相信——圓圈代表的就是“桂圓”賀子珍。
3年後的1979年,賀子珍迎來她70歲的生日。臥病在床的賀子珍想到北京去,想到她的丈夫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以鮮血和生命建起來的新中國的首都看一看。女兒女婿自然滿足了老人的心願。9月8日,坐落在世界最大的廣場——天安門廣場上的毛主席紀念堂,靜悄悄地迎來了最特殊的一位嘉賓——毛澤東的患難妻子賀子珍。賀子珍坐在輪椅上在女兒女婿的陪同下,向毛澤東敬獻了花圈,上面寫着:“永遠繼承您的革命遺志。戰友賀子珍率女兒李敏、女婿孔令華敬獻。”隨着輪椅的緩緩推進,隨着升降機的緩緩托起,時隔廬山相會又整整過去了20年,賀子珍再次見到了她的“革命戰友”,她的“老毛”,可如今——一個在外頭,一個在裡頭;一個坐着,一個躺着;一個醒着,一個睡着;一個來了,一個走了……賀子珍下定決心聽從親人和醫護人員的提醒:不能哭。泣盡繼以血,心摧兩無聲。她真的沒有哭!經歷了人生的至樂、至苦、至恨、至愛的賀子珍,緊緊地用牙齒咬着那塊毛澤東送給她的白手帕,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而滾動在她眼裡的幾千次幾萬次的一滴淚,怎麼也掉不下來喲!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賀子珍——英雄的女性!我不知道,您嘴裡緊緊咬着的這塊白手帕,是不是42年前的1937年您送給“老毛”的那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