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望望:沉醉,在康橋的碧波里 |
送交者: 東西望望 2009年09月03日12:50:23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
月光透過窗簾,斑駁地灑進來。嫣餵完小孩子托尼吃完牛奶,剛剛五點鐘,現在托尼舒適地在夢鄉里微笑。她的丈夫民均勻地打着呼嚕,四平八穩地占注了床的大部分,孩子的哭聲一停,他的呼嚕聲就一聲高過一聲。大孩子肯尼在隔壁的房間裡,此時也靜悄悄地。在嫣年輕的時候,她喜歡聆聽月光灑進窗簾的聲音,而此時此刻所有的浪漫所有的激情早已被鍋碗瓢盆洗刷盪盡,就象羅琳小說《哈利波特》中的小人物,只要他們------丈夫和孩子揮舞一下魔棒,唸一句咒語,她就呱呱地,義無反顧地服從 ,或者把一切都當作工作來完成。 是的,她現在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英語中的HOUSEWIFE,家中的一切雜務,從收拾衣服;鞋子,到洗到整理,再放到每一個人的衣櫃裡。從買米到買菜買油到日常用品,到做好,吃完,收拾好,整理他們的書籍到幫助他們複習,迎考。。。。。。。作為第一代中國移民,很大程度是為了孩子,總是為了孩子做着牛冿或劍橋大學的夢。即算不給孩子壓力,也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她必須把一切做好,所以嫣總是早早地起床,把早餐準備好,中午的營養快餐做好,將昨天一天下來的衣服都收拾好放入洗衣機,乘着小兒子還在睡覺,他一醒來所有的一切都將打亂,他的哭聲將勝過所有的咒語和魔棒。本來嫣在國內有令人羨慕的職業,她是一位會計師,但一岀國,她未能克服語言的弱點,也無法找到那令人滿意的職業,有時候只要是經過辦公室,看到那些上班忙碌的人,她常常會扇動那想象的翅膀,“我要是還能回到辦公室工作將多好啊,那怕是一般的辦事員,不一定是白領,金領,高級主管”。她想象的翅膀很快就被小兒子托尼一個哭聲或一個微笑所代替。 生活象白駒過隙,家是她的園點,在這個園點裡和她的嬰兒玩着簡單的遊戲,有她的苦悶,煩惱,歡笑,快樂。從匆匆忙忙的早晨開始到哭哭鬧鬧的深夜結束,就象那無人駕駛的地鐵,她把自已交給了這個循環的鐵軌。 洗一把冷水臉,早晨溫暖的陽光灑進來,這個時候她精神振奮了許多。心想“今天我有時間去看看康橋下的金柳嗎?”,她自言自語,“一定得去,我得打扮得象夕陽中的新娘”。她的家就住在劍橋,窗外就能看到劍橋的水,甚至她能看到那一支長槁划過她的視野。。。。。。 “我的車鑰匙?明明放在這裡怎麼就找不到呢?”民在大聲地說着話,口中唅着早餐。似乎在詢問,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每天早晨他必定要找一樣東西,不是眼鏡就是手錶,否則就是車鑰匙或門鑰匙,沒有人出聲。大兒子肯尼在問嫣,她是否幫她洗過運動褲,他今天有PE,必須穿,否則他將會受到懲罰,不耐煩地在大聲嚷嚷。小兒子托尼,剛剛蹣跚學步,自個兒走了幾歨,不小心坐了下來,在那哇哇大哭。民停止找車鑰匙,將托尼抱起,同時托尼順手將早餐桌子上肯尼剛剛倒滿的桔子汁掰倒在地下,黃黃的果汁倒滿一地,嫣正在樓上找運動褲,運動褲是放假前的那個星期洗的,她早已記不清她洗了還是兒子沒有拿回來,或許還放在學校。衣服沒有找到,她趕忙下樓將地下的果汁收拾乾淨,否則又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果。鬧劇隨着時鐘的到達而宣布結束。 終於上班的上班了,上學的也走了,托尼吃飽了也安靜了,坐在地下自個兒地在玩着玩具。嫣坐下來想休息一下,尋思着對自已今天的設想作出了回答:“今天不能去,推積的碗筷象一座小小的富士山,一大推奶瓶放在那必須開水消毒,今天天氣好,得把衣服洗好,麵包和牛奶明天到期,今天必須去附近的超市。即算是托尼睡覺的時間,她也必須準備一下她的駕駛理論考試”。 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是喃喃從倫敦打來的,問了一下孩子的情況,然後,玩皮的喃喃噯昧地告訴她一個神秘的電話及這個打電話的人送給她的一首詩: 君住長江頭 我住長江尾 朝朝想君不見君 共飲一江水。 這是一首嫣曾經喜歡的詩,她喜歡這樣的意境,這樣的相思,飽經太多的渇望和豁達。她想問喃喃“他到底是誰呢?”,最終她還是打住了。她試圖去猜她選出的一些名字,中學同學?大學同學?或者是大學工作的同事及她曾經的那些追求者,她那沮喪的心因這個意外的留言激起層層漣渏。 在打電話或不打電話之間她猶豫了很長時間,她很想儘快解開謎團,但她還是害怕是他,分別十五年了,她的兒子肯尼都挺拔如男子漢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變化有多大,此時托尼的哭聲將她的思緒拉回,要不真不知道她將會在電話旁站多長時間,回到現實中她手忙腳亂地收拾好一切,餵完他吃完東西直到甜甜地睡着了。她重又將思緒拉回十五年前,回到那嫣紅恬靜的逝夢,那嫣紅的漣渏兒陣陣。夢裡有她的白馬王子------建,建比她高一屆,都是經濟專業,自從見到建的第一眼起,她就喜歡他,他高大英俊,三年在校園牽手走過美麗的時光。建比姨早一年畢業,他們計劃着等一年後嫣一畢業就馬上結婚,建去了南方開放城市,並且在經貿委找到了最理想的工作。可現實將他們的愛情砸得粉碎。一年後,嫣畢業去了北方一個城市,南轅北輾,而建很快提拔而且要去國外進修一年,在這段時間裡他們的聯繫越來越少了。也許是上蒼的安排,民出現了,民是一個文雅,英俊,細心,溫情默默的男人,與建的粗獷形成鮮明的對比,並且在研究所擁有不錯的職業,潔白的婚紗沖淡了往日的情愫,她也已經厭倦了等待, 翹首期盼着春日裡最溫情的空氣。 當建進修回國以後,嫣已經陪丈夫留學劍橋,後來他們一家就定居下來,所有建的消息嫣不敢去問,也害怕知道,所有的記憶都將隨時光慢慢消失。 一個電話象一道春雷在嫣的心中敲響。不給他回電話,不行,給他回電話,她將不知如何面對,十五年了,也許應該給他一交代。嫣撥通了建的電話,不錯,是他,十五年了,他的聲音沒有變,但留給她的是一段電話留言: 嫣,你好嗎?這個星期日,在著名的康橋邊,我將從朝霞升起一直等你到夕陽西下。 依然愛着你的建留 聽到這裡,嫣再也不能平靜了,未打電話以前,她還在思想鬥爭該不該見他,而現在嫣已下定決心,我必須見他,她的臉嫣紅如三月的桃花,她不知道幹什麼,一會走到這裡一會走到那裡,抹抹這個,握握那個。“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她的心輕飄飄,象情竇初開的少女,腳步也變得輕盈了。想象着他們風中的初識,雨中的漫步,月光下的初吻,所有的記憶重新點燃,。特別是那年的元旦晚會,建和嫣牽手一起朗誦徐志摩《再別康橋》,而現在他們將相約康橋,嫣想象的是他以前的樣子。她對着月光 ;對着晨露;對着微風;甚至對着鏡子中的自己;對着她的嬰兒不停地唸建留給她的留言:“我將從朝霞升起一直等你到夕陽西下”。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漫地滑到了星期天,每個星期天都是民鐵打不動地去酒吧看球的日子,而肯尼則是上網的時間,嫣早早地宣布今天她要上街,她穿上她最漂亮的裙子,灑上點香水。將托尼也打扮一番,只要說出門,小傢伙就高興得手舞足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她洋溢着年輕的微笑,她故作鎮定地跟他們說:“我先走了”。然後迅速的衝出家門,她知道她將不能多說話,她的心像火山一樣轟然作響,撞擊着她的胸腔,這時她無法不激動,她無法不心跳。 其實她的家離約會地點非常地近,但她卻走了很長時間,半個小時的路程她走了一個小時,她內心的狂風暴雨慢慢平息下來。嬰兒已睡覺了,在夢中叫着媽媽,她整理了一下他的小被,親親他的小臉。每想一次“我應該怎麼辦?”,激情消退一次,而開始理智地思想一切。 她索性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來,陽光暖洋洋照在她的身上。她想想,然後站起來,租了一條船,當那枝長槁划過水麵,她就看到了橋頭的他,而建面對着行人的方向,沒有看見她。歲月將他改變了不少,原來健美挺拔的他現在微微有些臃腫,頭髮也有些謝頂,甚至神精也有些痴呆,船從他身邊划過他也沒有看見她,依然在那裡尋找她。 嫣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船掉轉過來,她理智地作出了決定,如果這一次他還不能認出她,尋找到她,那麼“沉默將是今晚的康橋”。 船慢慢地划過去,很慢很慢,他就在她的身邊。這時嬰兒醒了,哭聲划過長空。他看見她,他向她跑過來。 “嫣,我的嫣”。他大聲地呼喊她的名字。 嫣望着他,面前的這個他,是那麼陌生,面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她這樣想着,以前的許多設想都全部推翻,現在我將無法面對這樣一個陌生人,那麼我又如何去捨棄我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十五年呢? 最後她痛哭着逃離了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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